六公主显然还没从困意中苏醒过来,当下迷迷糊糊便告别了上官。
天色渐渐变暗,此时的皇宫静得离奇,刚刚被一场大战洗礼,此刻正是无声息的时候,上官罗漪被两个宫女指引着一路向宫门走去。
冬语和绿萝两人已经在外头等候了一天,此刻见自家主子翩然走来不由激动上前,连忙为上官罗漪披上了大氅,“主子……”唤了一声,目光瞥向马车里头。
上官罗漪明显注意到了冬语眼神的不对,当下说道,“绿萝、冬语,你们上后头的马车,我今日累了,想独自坐一坐。”
冬语和绿萝连忙允诺,朝后头的马车走去。
掀开车帘,上官罗漪弯身进了马车,最里侧,夏明远脸上正洋溢着笑容,明眸看向上官,“今日可还顺利?”他慢慢起身,拉过上官的手,将身侧的暖炉放至她手中,“已经捂了一会儿了,还有些温度,暖和暖和吧。”
“恩……”一股暖意沁透心脾,上官罗漪接过,会心一笑,“此番算是给皇后娘娘送了个大人请,你不介意就好。”
夏明远明眸一笑,“她吗?自然是要先抬得高高的,以后才会摔得更惨,我不会介意的,动心忍性嘛,且让皇后荣耀一阵子吧,好戏还在后头。”
“是啊,宁国公嫡长女,当今的皇后娘娘,呵呵,同她父亲一样心思诡秘……”
“我一直不知道她是如何得到皇后之位的。”
“这个吗?呵呵,前皇后被打入冷宫,hou宫纷乱,接二连三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不久皇帝便提出要重新立后,朝中一时更是热闹非凡。”
夏明远抿唇,面上满是嘲讽,“恩,隐隐听说,那时宁国公似乎打了一场极漂亮的胜仗。”
“是啊,皇上刚刚颁发选后指令,他便上书谦称自己无德无望,更称女儿不堪当皇后人选,得到太后应允懿旨后便闭门不出。虽然贾安侯也有心争一争,但那时的棠妃地位还不稳固,所以希望自然渺茫。”
“倘若宁国公府没有那般名望和基础,也不敢做此一搏,不过下个赌注,赢了就是国母,输了还可以大大方方居于**重要位置。”
“是啊,现在的皇后,那时候还是韩贵妃,对**之人处处礼让,谦逊异常,在其他宫嫔你争我夺的暗潮下,她却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皇上并不眼拙,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也正是宁国公父女的高明之处。很快……便掀起庶民、官吏的大规模上表、陈情。”
“定是一致请求让宁国公之女韩贵妃为‘天下母’,即便宁国公再三阻拦仍抵消不得众人的一致请求,我猜的对吧?”夏明远挑眉,清澈的眸子如一汪不见底的深水。
“猜的没错,不过,还有……碰巧那时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突发疾病性命垂危。紧急情况下,皇太后逼于无奈只得同意选宁国公之女韩贵妃为皇后。”
“虎毒不食子,韩贵妃竟然为了自己的后位,甘于让亲子患病来夺取同情。”夏明远眸光冷肃说道。
“绝情之人永远不在少数,韩贵妃一朝立后,次日,皇帝便颁发诏书,改立二皇子夏明渊为太子,朝中虽然议论纷纷,但无人感提及前太子只言片语。”
“呵呵,不过是被废皇后的平民儿子罢了。虽然身体里流淌着皇室血脉,却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慢慢垂下眸子,夏明远的目光让上官罗漪一时看不清,她轻轻伸出手,被火炉熏暖的掌心落在夏明远的肩膀上,“那只是一时的,斗转星移,世间万物都要发生改变。”
“罢了,不说这个了,府上的事情一切安排妥当,大夫人正等着好戏上演,咱们也该翘首以盼了。”
“前方快到断崖处了吧?”
“恩,快了。”
上官罗漪抬眸,看向抖动的车帘外头,原本她还想说今日见到云锦公主之事,但看夏明远的情绪,便硬生生把话又咽了回去。
“吁……”车夫老张紧拉缰绳,车子顿时停了。
上官罗漪和夏明远对视一眼,齐齐看向车外,“发生什么事儿了?”
“上官小姐,面前有七八个黑衣蒙面人拦住了道路。”车夫老张语气沉稳说道。
果然来了,上官罗漪心念直转,估计这就是大夫人所做的二手准备,倘若宫中棠贵妃的事情有所扭转,她便在路上安排人手在这段险路上做手脚,让自己有来无回,前世就是如此。
好狠毒的心思,但是恐怕要失望了。
就在此时,前方几个黑衣人已经有所动作,刀剑之声顿时响起,冬语和一直藏在暗处的龙常以及其他暗卫早已飞奔出来迎战,上官罗漪就静静的坐在马车里,不知不觉间,心跳开始加速。
夏明远侧眸看向上官,忽然笑了,他大大的手掌突然盖住上官罗漪的,“怎么?你也会紧张?”
一股温热的感觉直冲心头,上官罗漪下意识的抽回了手,面色微僵“只是……很期待结果。”
“哦?”光线偏暗的马车里,看不清夏明远此刻的面容,只听到他爽朗的笑声,“呵,估计孙尧也快到了。”
☆、第五十章 中剑落马
话音刚落,只听车外刀剑声愈加刺耳,远处喋喋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你们是何人?为何拦住我萧府马车?”
是孙尧的声音,上官罗漪闻声抬眸,目光落在车蓬的角落,同样也是这句话,前世孙尧亦曾说过,也是在出宫的路上,那次孙尧为了救自己,被众位黑衣人围困,掉落山崖。
后来回想,上官罗漪才发觉,似乎从最开始,那些人的目标就不在自己,因为直至将孙尧推下悬崖,他们就一瞬间消失了,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未存在过。
于是,当前世的上官罗漪独自回到萧府时,根本不知道如何跟老夫人以及二夫人解释孙尧的死,说他为了救自己而身亡的吗?那么自己是如何脱困的呢?从那儿以后,上官罗漪在萧府的日子便每况愈下,原本老夫人仅有的一点点照抚也淡然无存,孙志典更是把上官罗漪当成了眼中钉。
说起来,孙尧的死是前世上官罗漪在萧府生活的转折点。前世的她可以任由摆布,今生就不会了,既然已经通透,这次就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夏明远闻声掀开车帘,外头的天已经黑了,马车前方,车夫老张已经中箭身亡,手中却仍死死拽着缰绳。
上官罗漪微眯着眼睛,朝车外望去,虽然天色很暗,却还可以分辨形式:狭窄的官道上,现在已经横尸遍野,原本乌黑的衣裤当中有浓浓的黑色血液在渗透。
马车就停在崖子边上,地面上,马车旁,都是血迹,孙尧仍旧坐在高头大马上,此刻正手握长剑跟黑衣人厮打着。只见他横披一剑,立刻一个黑衣人应声倒下,却又有五六个黑衣人相继迎上来。
就在此时,只听一陌生男子的声音突然高高扬起,“马车里还有人。”
于是,所有黑衣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上官罗漪所在的马车上。夏明远放下车帘,回头看向上官,灿烂的笑容重又袭上脸庞,手掌再次温暖的覆盖住她的,“准备好了吗?”
这一次,上官罗漪没有抽回,她抿唇,重重点了点头。
夏明远揽过上官的手,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单手紧紧搂住她的肩膀,动作虽迅速但力道却不大,生怕上官会因此被弄伤。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才拔出腰中配剑,直冲马车顶蓬。
上官罗漪只觉肩膀一阵温热,身体轻飘飘的,周遭马车突然开始剧烈振动。
剧烈的震荡下,她没有惊慌,没有尖叫,因为此时,在夏明远的怀里,有一种莫名的踏实。
刺耳的碎裂声音后,两人从马车顶蓬冲破而出,上官罗漪被夏明远紧紧护在怀里,慢慢飘落于地面之上。
孙尧高高坐在马上,当看到这一幕时,明显愣住了,下意识的剑锋一偏,暴漏了自身弱点,黑衣人头目很是机敏,就在这一瞬间,逼出长剑,直刺孙尧胸膛。
夏明远反应过来的时候,孙尧已经直直的摔下马来,噗通一声倒地,刺入胸膛的剑犹在眼前……
孙府
天色渐晚,浓浓的檀香味道弥漫整个佛堂,除了敲打木鱼的当当声,再无其他。清儿手捧热茶慢慢从后堂走了进来,奉上于二夫人身旁,“二夫人,歇一歇吧,用口茶。”
自从清儿帮忙上官传递消息之后,便被上官想办法送到二夫人身侧来服侍。跟外表慈和实际内心残忍的大夫人相比,二夫人对待下人是真心的宽容,所以来到二夫人身边之后,相比从前,清儿的日子要好许多。
二夫人放下手中佛珠,淡淡瞧了清儿一眼,“手怎么在发抖?怎么了吗?”
一下就被发现了,清儿在心中暗骂没用,放下手中茶杯道,“二夫人,我……”
“茶就放在这儿,你先下去吧。”说着,尤自拿起佛珠。
话音刚落,却听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二夫人,有急事禀报。”
清儿眉梢一挑,心中咚咚咚开始打鼓,她下意识看了二夫人一眼,只见她面色沉静,看不出丝毫异样,这才缓了缓神,朝门外的方向喊了一声,“是什么人?”
“回二夫人,奴婢是前院管事,奉老爷之命特有急事禀报,是二少爷,二少爷出事儿了。”
“你说什么?”刚刚还平静无波澜的二夫人,一听到孙尧出事了,立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二少爷出什么事了?”
闻声,门外的人这才推门走进来,一身灰色打扮,面容很是忠厚,果然是前院管事,二夫人便放下戒心,“二少爷怎么了?”
“刚刚老爷让奴婢传话,说二少爷在去接上官小姐的官道上遇到劫匪,厮打着掉落山崖,正好被途经的采药游医所救,还好二少爷身上带着印章,那游医便派人找了过来,由于二少爷的病情严重,暂时不能移动,所以特命小的过来请二夫人,老爷和大夫人已经先行一步了,二夫人,您看咱们何时启程?”
“现在,就现在……”二夫人几乎没经思考,便答道。
一旁清儿尤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