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庭院虽然不大,但院外有秋千、池塘,屋内有琴箫画笔,打发时间是完全可以的。秦王现在在东都,太子也还暂时害不着他,不必担心。这五个多月反而过的是气定神闲,优哉游哉。
只是没什么人过来跟我说话,搞得我只能每天蹲在池塘边跟游鱼和小水虫说话。不然我都担心自己会丧失语言功能。只是鱼和虫子连叫唤都不会,偶尔下雨来只小青蛙,我都会打着伞守在池塘边跟他呱上半天。
“凝曦姑娘好雅兴啊。”
猛然有个男子说话倒吓了我一跳,手一抖,点到纸上个墨点。我不抬头都知道是谁。能进到这里来的自然只有太子李建成。
我没理他,皱着眉想那墨点该怎么办。太子上前拿过我手里的笔在已画好的池塘、游鱼和荷叶之上加了一朵水灵灵的含苞荷花。
“这鱼戏莲叶间的情致怎么能没有荷花点缀。”
“现在只是初夏,池中荷花连花苞都还未长出,没看到自然不能画。”
“画画何必拘泥眼前,荷花见的多了,心中自然样子深刻,照着画就是了。”太子搁了笔说道。
我把笔又拿起来,“我这人心中干净,什么都不存,看到什么就表现什么,看不到就画不出。不像太子心中这么有城府,什么都放的下。”
我说着话用手里的笔在那个花骨朵上下添上眼睛和腿脚,改成了一只小青蛙。
“一转眼已经是初夏了,没有讨厌的人在眼前,就感觉这日子过的是格外的快。”
“太子位高权重,天之骄子,有谁敢惹您讨厌?”我揶揄道。
“没想到秦王这一仗竟打了快半年的时间。王世充这块硬骨头真是难啃。”
“难道说秦王回来了?”五个多月来我第一次有了情绪波动。
“是啊,我的好二弟又立了大军功回来了。真是骁勇善战,国之栋梁。”太子走到院中的梨树下伸手只一拨,顿时落英纷飞。
“它们好好在树上,你怎么忍心拂它们下来。”
“花朵根基不稳,才会一触即落。若心软等到它结出果实,怕已经晚了。”
“我懒得跟你打哑谜,太子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看我?不会是来画荷花的吧?”
“凝曦你在这住了几个月,我以为你心情会淡然一些,可说起话来还是那么咄咄逼人。”
“现在秦王已经回来,殿下是不是要动手了?”
“自从上次东征我带人刺杀秦王失败之后,他对我的戒心就一日比一日重。我这东宫他可以一次也没来过。还好现在有了你这个杀手锏,只要把这个……”太子说着抓起我的手腕,抹下了我手腕上戴着的镯子。
“只要把这个往秦王府一送,包管秦王愿意赏脸来我东宫喝杯薄酒了。这个镯子还是二弟的娘亲留给他的那只吧?哼!贫贱出身的就是小气,给凝曦姑娘的定情信物都这么寒酸。”
我揉着被镯子划的有些疼的手腕,心中火起,立刻说道:“是,这镯子是不值钱。远不像太子送楠姐姐的那只翡翠玲珑佩价值连城。只是我这镯子还完好无损,日日戴在腕上。你那只翡翠玲珑佩只怕已经碎到不知何处了。”
太子的眼神一丝变化也无,还是那抹淡而又淡的如假面般的微笑。
“凝曦你总是喜欢在嘴上占便宜吗?”
“我不嘴上占便宜怎么办?我又打不过你。”
“你帮了我这么大忙,就让你多说些话也是不打紧的。”太子挥了挥手里的镯子转身走了。
他一走我立刻紧张无比,刚才只顾装大尾巴狼了,一副落花飘零于眼前毫无心痛之状。其实心里早急出火来了。
几个月前我让小棠捎信儿给雁奴,告诉她我被扣在了太子府,所以李世民一回来就会知道我被太子带走了。东宫他必然会闯,太子把我安排在梨融花苑就是让他找不到。那只镯子只是个警告罢了。他若敢轻举妄动,我就是个死。
不行,现在知道了太子的计划,我就不能坐以待毙了。只是我要怎么出去才好?
“姑娘,吃午饭了。”每日来送饭的小丫头送了午饭来。
“你搁桌上好了。我一会儿自己会吃的。”
“是,那我还是一个时辰之后来收盘子。”
我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她快些走。我现在哪有吃饭的心情。只习惯性的瞟了桌上的四菜一汤一眼。
咦?怎么会是四菜一汤?往常都是三菜一汤的,难道是太子念我“献”玉镯有功,多赏了一个菜?
桌上比往常多出的一个碟子里装的是玫瑰色的点心。细看之下我发现盛点心的盘子同其他菜碟是不一样的。梨融花苑一直给我用的是白底青花图案的碟子,今日的这个点心碟子却是白瓷鎏金边的,看着就昂贵无比。
碟子里的玫瑰点心看起来细致精巧,闻起来更是花香浓郁。一看便是宫廷内造的。我平时不太喜欢吃甜腻的点心,所以从不让他们做了送来,今天怎么会多一盘玫瑰点心?
一阵阵玫瑰花香闻的我心里热热的,这个味道很熟悉,是在哪里经常问到呢?想来想去我突然想起一个爱吃玫瑰酥的家伙来。
榛儿!
是榛儿。她最喜欢吃玫瑰酥,我同她在檀云轩的时候她基本上日日都吃这个。那时我还笑话过她,再吃下去要变玫瑰花精了。
榛儿捧着鼓鼓的腮帮子笑的很幸福。
“以前我家里穷,过年才能吃上这个。现在我也开始赚钱了,当然要天天吃才够本。曦姐姐,我吃了这个就会高兴,所以只要有玫瑰酥吃,我就会天天高兴下去,多好。”
想起榛儿吃玫瑰酥时幸福的脸庞,我也忍不住拿起碟子里的玫瑰酥送到了嘴里,榛儿,你现在成了太子侧妃,肯定日日有上好的玫瑰酥吃了,只是现在再吃这个还会让你高兴吗?
以前就听人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食是可以缓解郁闷的,我咬了两口玫瑰酥,被它的细密綿滑包裹之后,心情确实是有了一些好转。脑子也灵光起来。
这些点心肯定不是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的。
宫廷内造,玫瑰酥,榛儿。
我忙把盘子里剩下的玫瑰酥一个一个掰开,最下面一层的其中一个里面果然裹了一个小小的纸条。
打开来,是一行小字。没有署名,也认不出笔迹。
“今晚三更,西面院墙下等。”
…………
(这几天的更新时间和频率有些紊乱,跟大家致歉哈。我最近也有些紊乱,姑娘们,你们懂的。吼~~~~)
顺水推舟
更新时间2013…8…20 14:46:59 字数:2660
我生怕错过相约的时间,天一入黑,我便端个凳子守在西院墙内,听着外面的动静。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我的困意越来越浓的时候猛然听到一阵轻轻的叩墙声。
这声音不大,在很是安静的夜里却听的格外的清晰。我试着屈起手指在这头也轻叩了几下。
那边的叩墙声断了,随即从墙那边甩过一条绳梯来。我伸手扯了扯那绳梯,确定够结实之后便爬了上去。
翻过墙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之后我有些惊讶。这人竟然是榛儿的爹爹张河生。
“怎么是你?”
张河生对着我拱拱手,“凝曦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我以为你还在突厥可汗那里。”
“上次姑娘告诉我榛儿的消息之后,我放心不下,便求了太子,跟他回到了中土。”
“那很好,你们父女终于可以团聚了。”
“是,凝曦姑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还是先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再慢慢说。”
“我们要去哪儿?”
“姑娘不必问,随我走便是了。”
去哪儿也不告诉我,不会又是另外一个圈套吧?可现在我已经出来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走了。
张河生一直在我前面默默带着路,一句话也不说。七拐八绕的从一个小门进了一个院子。
这院子草木疯长,看起来已经是久未打理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院子有些眼熟,只是天太黑,认不出来。
“姑娘,到了。”张河生在院中极隐蔽的一处小屋前停下对我说。
“这是哪儿?”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按吩咐把你带过来。其他的事还请姑娘自己进去问这屋里面的人吧。”张河生说罢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我点点头,推门进去。我本以为屋内的人会是榛儿,但怎么也没想到坐在屋内淡然喝茶的人竟然会是魏征。
我环顾四周,这个屋子虽小但却收拾的干净整洁,一丝尘土也无。屋内的小几上放着一盘围棋。同上次我来时一样,屋内虽然只有魏征一个人,但桌上的棋局却黑白对弈正酣。
这里是贺兰将军府的后院。以前任其桐曾带我来过一次。没想到任其桐让贺兰素斐“战死”之后,府里竟凋落成了这个样子。
“魏先生?”我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惊讶。
魏征放下手里的茶盏,笑着起身,“凝曦姑娘来了。”
“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魏征不答反问。
“我只是不明白,你是东宫的人,为什么大费周章把我带到这里来?”
“姑娘消息好灵通,竟也知道我是东宫的人。”
我心说不是我消息灵通,是我以前学习认真,还记得魏征这时候是太子的东宫洗马。
“姑娘可认出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吗?”
“这里是贺兰将军府。”
“是啊,说起来我还是很钦佩贺兰素斐将军少年英武的,只可惜年纪轻轻便马革裹尸。贺兰将军府也门可罗雀了。这院子里的草都快把人埋起来了。”
“魏先生常来这里吗?”
“你怎么知道的?”
“虽然院外杂草重生,可这屋子里一丝灰尘也无,屋角也没有一点蜘蛛网,一定是常有人来。贺兰将军已死,魏先生还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安静,没人打扰,可以想些事。”
“先生也有难事?”
“姑娘说笑了,这世上谁没难事?”
“魏先生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