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浣叹息一声,终于将视线从窗外的蓝天收回,视线扫了一圈,如平常每日一般,淡淡的扯了扯唇,失笑道:。怎么了?都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你们不说,我说。”话落,她当真站了起来,慢慢的朝窗前走去,凉淡的声音也一点一点溢出:。最后一场战役结束,我回了京城,穿上嫁衣,与那人缔结连理,不过可能是我太高兴了,高兴到连最起码的防卫心都丢了,我是在喝下合卺酒之后,才知那酒里被下了药,真是讽刺,以前只消闻一闻便能闻出不对,要知道‘断魂’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毒,若是提早设防,我是不会有危险的。”
。小姐。”朱尔冲上去,抓着她的肩头,不让她继续说,不能再说了,太残忍了。
云浣摇摇头,拍了拍她的手,。你不想知道这三十年我是如何过的吗?让我说下去。”
。小姐。”朱尔一山流下泪来,拼命摇头:。我不想知道,小姐,什么都不要说了,这个仇我们记下,只记这个仇就好。”
云浣哧笑:。你呀,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任姓。”说着,也不与她废话,只转头来,继续道:。其实那時毒气尚未攻心,我若是抵御,终究还有一线生机,可我败了,败在东方凛的一句话上,他说……”她眼神顿時迷离起来:。他说……他喜欢的人是云梓,我,不过是他争夺天下的工具,所以我心脉一乱,就吐血而亡了……”她说得轻描淡写,可其中辛酸如何能为外人所道。
周跃桦咬紧牙关,白致远闭上双目,朱尔一山泪流满面。
云浣不理众人,继续说:。当我醒来時我发现我在阎王殿,到处都是冤魂鬼叫,不过我投不了胎,阎王说我怨气太重,必须洗净怨气,才能投胎,所以我就在刀山油锅,业火焚煮下,过了三十年……”
。主帅——”周跃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全身已是没了力气。
白致远也红着眼猛地跪下,没有吭声,可行动却说明一切。别说了,这些痛再说一次该是多么撕心裂肺,就是他们这些外人听了都血气上涌,何况当事人……
云浣看几人一眼,仍是继续说:。三十年后,某一天我突然醒来,进了这具身子,这具身子的主人叫浣儿,多好笑,浣洗的浣,与我的名字一样,或许你们不知道,但世界上或许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就是那个字,寰宇的寰,是后来改的,在我有幸拜得山石道人为师之后。”说完,他看向白敛,淡淡一笑:。就是这样,你清楚了吗?”
白敛看着她,本是明亮若繁星的瞳眸,这会儿却是漆黑一片,他没有说话,只是这么看着她,胸中有些东西在滋长,疯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无数次的梦境中,那个倾国倾国,艳冠天下的女子容貌再次浮现,往日浮现都是清晰非常,仿佛真人就在眼前一般,今次浮现却朦胧模糊,不过半晌,便被另一张脸取代……
他眨眸,视线微转時,对上云浣清秀的脸庞,淡笑的神情,这一刻,刹那般的,脑中的人影与眼前的画面重叠,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懂,却古怪的感觉到心脏抽疼,是为眼前这人的经历所疼吗?尽管借尸还魂这种说辞有些难以接受,可不知为何,他就是信了,深信不疑。
。清楚了吗?”看他不言不语,脸色阴晴,她又问一遍。
这次白敛很快的回答,快得似乎早作准备:。清楚了,也想通了。”
她挑眉:。想通什么?”
。想通你第一次见到太后的情景,想通你手心被掐出血肉是为何,想通你非要接近皇上的原因,你在报复,只是你想怎么报复?”
其实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多余,三十多年的恨,清消不了,除了以牙还牙还能如何?宫中那些人纸醉金迷,醉生梦死時,可想起这个安生的世道,是靠一介女人之手才得意保全的?既然狼心狗肺,那就不该惊异有朝一日,这拨乱反正的人会再次出现。
可不料云浣却冷冷的说:。我没有报复,我只是拿回我的东西。”整个天下,都是她的,就算不是全部,也有一半。
他笑,继续问:。那你要怎么拿回。”
。你想知道?”她微微皱眉。
他点头,一脸清冽笃定:。不知道,怎么帮你。”帮她?不知为何,这个想法就是如此清晰……至于那个东方凛,哼,算他死得快。
。你要帮我?”她看着他,突然挽唇,一脸理所当然的道:。你本来就该帮我,这是我信任你的代价,若你不是自己人,听了我的过去,你的唯一解脱,就是死。”
白敛点头,看着她,眼中一片澄清,两人对视,包含坚韧冷定之气,让旁边的三人看得迷茫又狐疑。
这是,外头却突然响起李力的声音:。本官是来找云大人的,周跃桦的人来挡着本官算什么意思?”
外头立刻有小兵回道:。李大人,我们将军也在帐内。”
。哦,他在,在里头做什么?孤男寡女的,莫不是憋久了出毛病了?”这话说得可谓气十足,邪气外露。
周跃桦胸前大气,猛地站起身,一撩帘子就冲了出去,拎着李力的衣襟就喝:。闭上你的臭嘴,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满脑子只有那些。靡的东西。”
李力被他拧着,似乎也不害怕,只嬉皮笑脸的道:。我。靡,你就正经了?都是男人,还瞒什么?”
。你个狗东西。”周跃桦手劲一上来,猛地一推,眼看就要将李力推到地上。
却不料千钧一发之际夫,白敛突然飞出来,双手稳稳的抵住了李力的后背,没让他摔下去。
李力绿豆眼一眯,狠狠的瞪了白敛一眼,暗叹这小子多管什么闲事?
周跃桦也来了气,开口就叱:。白敛,你管他做什么?”
这時,帐帘再次撩开,帐中剩余三人走了出来,白致远打前,他冷冷的看了李力一眼,才淡淡的朝周跃桦道:。是我让敛儿扶好李大人的,李大人身娇肉贵,若是崴个脚的,也够你老周吃尽苦头。”
够他吃尽苦头?
周跃桦一愣,随即脑子一轰,想通了什么,立刻咬着牙,愤恨的朝李力大吼:。好你个王八蛋,敢阴老子?怎么,老子推了你你就要告状是不是?像个娘们似的,动不动就往朝廷递折子,你也不嫌寒碜。”
李力一甩宽袖,也懒得装模作样了,一脸阴厉的道:。本官奉皇命而来,官任监军一职,你若是敢对我动粗,我据实禀报,莫不是还错了?”
这混账话说得,气得周跃桦恨不得上去给他两拳,可这時,身后温淡的女声却突然传来:。这话说得不假,李大人劳苦功高,若是在军中还要受什么委屈,的确让人不忿。”
云浣慢慢走出,满脸的笑意如春风拂面,美若樱桃,看得李力心旷神怡,又心痒难当。
他嘿嘿一笑,走到云浣面前,扯着唇道:。云大人所言极是,你我均是从京城来的,万事应当相辅相成才是,方才看周将军与白副将怒气冲冲的追着云大人,我的心啊,那可是都揪紧了,这不才单人匹马的赶来,可这门口的人还拦下我,真是龟孙子些。”
周跃桦眉头一皱:。你骂谁是龟孙子?”说着又想冲上去了,幸亏白致远眼明手快将他拦住,才免于一场血难。
云浣没管周跃桦,只继续温笑,笑得一派和煦:。我也猜到我出事,最担心的必定是李大人,在京城時我便听皇上说,李大人忠心社稷,乃国之栋梁,本来我还不以为然,这会儿看李大人如此为心为我,云浣真是感激涕零啊。”
李力不禁摸摸鼻子,嘿嘿笑道:。其实我刚才说那话,不是要诋你清誉,而是想将周将军激出来,我是怕他对云大人不利。”
。我知道。”云浣眉眼弯弯:。云浣不是傻子,什么是真,什么是虚,我还不清楚吗?”
这话越说,李力越觉得这女人阴阳怪气,咬了咬牙,他又硬着头皮道:。该是午膳時候了,云大人要不要一起用餐,有李某在,定是不让那些边野汉子,欺负了云大人去。”话里话外,又骂了周跃桦一顿。
周跃桦早起气得头顶冒烟,这个李力离他家主帅这么近做什么?想占什么便宜?这混蛋有本事再敢靠近一点,看他不活扒了他一层皮。
。自然是好的,有李大人在,相信这里也没人能把我怎么样。”说着,她就抬脚准备往前走。
可李力却突然唤住她:。云大人不叫上朱尔军师吗?她可是你的人呢。”
云浣转头,诧异的眨眨眼,无辜的道:。我的人?朱尔军师?李大人在开玩笑吧?朱尔军师英名在外,我云浣能与她说得上话已是难能可贵,怎可胡谈什么你的人他的人?”
李力皱眉,看出她是在切词狡辩,就冷笑道:。方才主营帐可是那么多双耳朵听到的,朱尔军师管云大人叫小姐,莫非云大人还能说是我听错了不成?”
云浣噗嗤一笑,转头看向朱尔一山:。朱尔军师,你真如此喊过我?”
朱尔脸色一板,高耸的眉骨不怒而威的耸起,睨了李力一眼,冷声道:。怕是李大人当真听错了吧。”
。哦……”李力哼了一声,看着两人,故作大量的挥挥手:。好好好,就当我听错了,两位不认也就算了,也怪我李某人多管闲事了。”
的确是够多管闲事的,不过也是小鬼难缠啊。
云浣叹了一声,突然迎视上李力狭小的绿豆眼,清眸再微微一动,眼波流转了几瞬,她才又道:。李大人,你当真听错了,是不是?”
李力只觉得满脑子浆糊,脑子里好像有一只手,把他的脑浆都搅浑了,他痴痴的点点头,呐呐的回道:。是,是我听错了。”
云浣冷笑,不识趣的人,非逼得她用摄魂术。
旁边的士兵看这李大人一会儿一个样,不禁都面露鄙夷,心想,果然是来找茬的,真不明白京城怎么会派这么个人来?让人看了就眼烦。
这摄魂术的功效与用处周跃桦、白致远,朱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