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敛咂咂嘴,一副很不愿搭理他的摸样,“皇上担心的不是微臣,是另有其人,您还是问她吧,她会如实相告的。?事实上他不知道云浣想怎么说,万一口供不一致就麻烦了,所以还不如保持缄默,什么都不说。
“你……?
东方瑾皱眉,刚要说什么,就听外头兴奋的声音响起,“皇上,云浣丫头回来了。?
东方瑾一转头,果然看到周九领着一身素装的娉婷女子走了进来,思念成为了现实,这个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女子,终于还是回来了。
他几乎是冲过去,在云浣还没进门時,便一把抱住了她,那么紧,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髓,紧得迫不及待宣泄自己的思念。
白敛起了身,看着眼前的画面,漆黑的眸子眯成一条线,唇瓣死死阖着,脸上一片冰寒。
云浣被东方瑾抱着,眼睛却准确的看到了白敛那冷得像是雪地一般的脸色,她不自禁的颤了颤,对着东方瑾道:“皇上,我喘不过气了……?
东方瑾不放,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墨眸里布满了庆幸,又布满了后怕……
周九看着皇上这痴情的样子,不禁有些红眼,皇上是真的喜欢云浣了,为了她甚至不惜把灵妃……甚至还打算与周将军闹起来,若不是爱到深处了,堂堂一国之君,怎会与武将大动干戈?还是在政局不稳的時候,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可皇上硬是这么做了,周九不禁担忧起来,若是云浣没回来,皇上是否真的会对周将军出手,和周将军对抗,就等于和周家军对抗,若是周家军一時气恼加入了方王的阵营,那情况就更加不乐观了,只怕到最后皇上这皇位都要不保了。
不过幸亏,幸亏云浣还是回来了,一切的恶果都不会发生了。
白敛的脸越来越冷,像是忍受不了了,他霍然起身,大步昂扬的朝外走去。
东方瑾此刻没功夫搭理他,云浣却随着他离开的背影一直望着,心里有些揣揣,又有些莫名其妙。
“皇上,您还要抱到什么時候??云浣无奈了。
东方瑾却真的回答:“一辈子,朕一辈子也不放了。?
云浣目光一闪,苦笑一下,使力挣开他,东方瑾不让,她却仍旧使力,他坳不过她,只好松手。
挣脱开了,云浣又后退两步,这才跪下,“微臣云浣幸不辱命,特来复命。?
东方瑾一笑,亲手将她扶起来,满脸柔情的说:“没外人的時候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了。?
云浣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先将军营的那些事说了,然后讲了自己失踪一个月发生的事,最后将那份图纸交给了他。
东方瑾看着图纸上错综复杂的纹路,脸色变了又变,“朕的好兄长啊,好大哥啊,就是这样觊觎朕的皇位的。?其实他何其悲凉,年仅幼年便被没有选择的推上这个高处胜寒的地方,兄弟之情为了这个位置断绝,母子之情也为了这个位置变质,他身不由己,逆流而上,却不得不坚守这个皇位,其实守住了又能怎样?谁也没有问过他,他想不想做这个皇帝。
想到这,他又看向云浣,心底有些怅然,云浣一直避开他,是否就因为他是皇帝,是否就因为她不愿成为那后宫三千人中的弱水一瓢?
若是如此,这个皇帝当得还真是没用。
“皇上,此次忠勇王进京,可是有什么要事??想到那个惊鸿一瞥的浅淡侧影,云浣的眉头微皱的问。
东方瑾随口道,“快到太后寿辰了,忠勇王是进京给太后贺寿的,忠勇王为朕守护东南一方,劳苦功高,朕往年也见不到他,今年也是太后亲自书信与他,他也拨冗而来的。?
太后亲自?叫忠勇王?
云梓与东方卓?
他们俩的关系何時变得这么好了?
“云浣。?东方瑾突然道:“朕很担心你,收到奏折说你的失踪了,生死不明,朕真怕再也见不到你,如今还能见你,朕真觉得是菩萨保佑,你呢?你想朕吗??他期盼的看着她,脸上盛满了柔情,眼底浓浓的情意更是像要化成一滩水般。
云浣扯了扯唇,“微臣自然也惦念皇上。?用了“微臣?二字,那边是君臣之思,不是男女之情。
这个回答让东方瑾脸色当即不好了,周九在旁看得着急,心里怨骂云浣没良心,皇上为了他差点与周将军杠上,她却如此辜负皇上,实在是无情无义。
东方瑾没再说话,一张脸阴晴不定,双眸含着悲凉。
云浣站起身来,拱了拱手,“皇上,若是无事,微臣先行告辞了,回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梳洗。?
东方瑾看她一眼,终究点点头,“你去吧。?
云浣离开后,周九立刻义愤填膺的嘟哝,“皇上,云浣那丫头是……?
“周九。?厉声打断他的话,东方瑾神色一变。
周九知道皇上舍不得外人说云浣那丫头一句不是,登時又替皇上一通委屈,皇上待那丫头如珠如宝,那丫头呢?真是气死个人了。
云浣一回院子,就感觉到房中有人,她推开房间,果然看到白敛正坐在凳子上,一脸阴沉的看着她。
云浣扯唇一笑,反手关了门,“你当还是在军营呢,这么堂而皇之的进我的屋,要是被人看见了可麻烦了。?
“看见又如何??白敛态度明显不好。
云浣愣了愣,看他一眼,啧了一声,“你的表情好狰狞,请问,我又得罪你了吗??
白敛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再重重的将被子搁下。
这泄愤似的动作搁云浣眼里又是一阵茫然,“你到底怎么了??
“想通了一些事。?他咬着牙道。
“什么事??
他没立刻回答,只看着她,漆黑的眸光像是星辰一般耀眼夺目,随后才说:“想通了那夜的事。?
那夜……
云浣不禁紧了紧呼吸,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很重要,认真的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白敛摩挲着杯子上的花纹,过了好半晌才开口,“以后,我会向皇上禀明,常驻禁军大营……?
她盯着他……
他沉了沉眸,继续说:“仅此而已……?
云浣的心,霎時一沉,他的意思是,他不愿帮她了,他要抽身离开了,从今往后,他只是禁军大营中的一个总教头,与她,再无任何关系了。
他们,不是伙伴了。
他甚至不回军营,只因为军营中周跃桦与白致远都听从与她,所以他挑了个她探不到的地方,这是……避开她??
弄不清现在是什么心情,可云浣发现自己的指尖开始泛凉了……
“嗯。?过了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淡淡的回道:“无论如何,之前还是谢谢你,往后……还有机会见的。?这句话,就带着点诀别的意思了。
白敛起身,出了房间,当房门关上時,云浣跌坐到凳子上,双目有些泛空,随即她叹了口气,掩盖了心中的不适,从柜子里拿出衣服,抱着去了宫女浴房。
晚上,二更時分,云浣熟门熟路的到了冷宫,白日她特地让彤儿见到自己,就是为了晚上的约见。
朦胧的烛光忽明忽暗,晃晃荡荡的犹如幽冥鬼火,云浣吹熄了门外的小灯笼,推开大门,吱呀一声,门开了,她走了进去。
“云……云……浣……?依依呀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浣回头,正好对上如妃蓬头垢面的狼狈脸庞,她笑笑,如妃也对她笑笑,肮脏的脸上露出真诚的表情,“我……会……说……话……?并不清晰,还有些含糊的四个字,却也勉强能够听懂,只要速度再快些,吐字再正确些,就没问题了。
云浣为她拢了拢头发,眼睛朝里头望去,“彤儿呢?还没来吗??
如妃狡黠一笑,突然往院子一跑,云浣连忙去追,到了院子,就看后院里竟摆了菜,虽然只是两盘小菜,却看得出下了心思的,远远闻着就好香。
而桌子边,穿着绿绸衣裙的彤儿正站着,冲她笑眯眯的扬扬手中的酒。
如妃也比着碗筷,坐到了桌子一方,一双澄清的眼睛看着她。
云浣心底有些动容,一下午的郁气好像解了些,她走过去,顺势坐下,对着彤儿道:“庆祝我回来,就这么两道菜,太小气了吧,你现在可还是太妃身边的红人了。?
彤儿笑出两个酒窝,三只酒杯都添了酒,才嗔着说:“我的日子可不好过,那花姑姑,如蓉,问兰三个人,可不是好对付的,倒是你,之前听说你出了事,我和如妃可是担忧极了,就怕你出个三长两短。?
如妃连忙点头,紧张的看着她。
云浣端起酒杯,敬了两人,“让你们忧心了,我自罚一杯。?说着,一仰头就喝尽了。
彤儿又为她添上,才说:“你少骗酒喝了,我就带了这么一壶来,你喝了,我们喝什么??说着将酒杯举起,“来,庆祝浣儿平安归来,可喜可贺。?
如妃也端起酒杯,三人碰杯,一饮而尽。
喝了酒,又尝尝菜,都是上好的味道,云浣不禁揶揄,“这菜是你做的,还是御厨做的?若是你做也就罢了,若是御厨做的,做出这味道来,我只能说,你现下在长安宫里是彻底站稳脚跟了。?
如妃连连点头,“是……彤儿……好……能干……?
彤儿被夸得有些脸红,嗔了两人一眼,“人吃过亏总是要学乖的,我的命是浣儿救的,她不让我死,我可不敢随随便便去损命,想要好好活着,那我势必不就得站稳脚跟……我还等着进长乐宫去呢。?
说到这里,彤儿又话锋一转,对云浣道:“对了,今个儿下去我去太后那儿,在门外听到她和安姑姑说话,像是说什么折子,还提了个人名,像是边境军营的人,我听到军营两个字就打起了精神,可到底也没听到你的名字。?
“军营的人?折子??云浣眼神一变,“还有什么?提的是什么人名??
彤儿努力想了想,才说:“好像是李什么,又说那人收了两家的好处,做事却不尽心……?
李什么?李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