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猛地抬起头:“你信我?”
李三娘道:“我是要准备跟你过一辈子的,又怎么能不信你,说罢,你这么到处打洞,还撺掇我带了清乐坊的人一起跑到南边去,究竟是为了什么?边境那边情况虽然不好,可怎么说也没到这一步啊。喂,你真的有天眼,看的到以后的事儿么?”
李想一脸黑线,这什么跟什么啊,大宋的妹子想象力真丰富,原本郁结的心情被她这么一搅和,反而好了一些,看看清乐坊人来人往,实在不方便呆的太久说得太多,真简单的说了自己穿越的事儿,不等李三娘歪楼,赶紧说靖康的话题,“我能记得住的只有这些,好像官家下令把城里标致的娘子都送给金人了,我想着,除了皇宫里,就数你这里标致娘子最多了……三娘,早作安排!”
李三娘揉着太阳穴,脸色糟糕极了:“我以为你是个麻衣神相,结果居然是这样,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能一走了之……”
李想急道:“三娘!我跟你说这些,是怕你没有准备,到时候这些亲近的人出了事儿心里难过,可不是为了让你留在这里啊!”
李三娘扶额道:“你别瞎掺和,让我仔细想想。”
李想最终还是没跟李三娘讨论出什么结果来,这个话题太大了,那么大个清乐坊,哪里可能搬走?说实话,李想说让清乐坊搬走也是一时冲动,冷静下来就知道这是异想天开了。李三娘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办法,最后挥手让李想先去杭州:“办法总会慢慢想到的,你先去杭州安顿下来再说……”
李想一时间也想不到办法,反正现在也没法偷偷带了李三娘走,只能先这样了。安顿下来在返回头接三娘吧,到时候总能想出点法子的。
李想把自己纸坊那边的院门钥匙交给了岳飞,那个院子的底下,埋了他在这两年借着给岳老爹做药的机会顺便弄出来的几瓮炸药,当然,是加过稳定剂的。他把用法细细的在纸上写了,又再次叮嘱岳飞:“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这些东西,威力实在太大,用不好是要伤了自己人的……”
岳飞想起当日李想做这东西的时候曾炸塌了窑洞,而据他说只是一瓶底儿的药,知道李想不是危言耸听,认真的点头道:“不到最后关头,我不会用这些东西的!”
李想叹了口气:“鹏举,你还记得当日我说过的话么?我不盼你高官厚禄,只盼你长命百岁,你当日是答应了我的,鹏举,你要记得,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你都要爱惜自己的生命,人没了,什么理想什么抱负都无从说起了。”
岳飞认真地点头道:“我知道,大哥,我会照顾好我自己,你也要保重……等你安顿下来,不管翻云考的怎么样,我都把阿爹阿娘送到你那里去。等一切都安定了,就可以全家团聚了。”
李想道:“我等着全家团聚,你一定要说话算数。”
☆、122第一百二十四章
李想出发的那天;过来送行的官员不算多,也就是赵明诚,何栗,岳飞,李迒这些关系十分亲密的朋友以及工部的老同事们。他明摆着不可能再回开封了——这么狠狠地得罪官家,还是用如此愚蠢的方式;更别说李田鼠的名声本来就那么糟糕,谁吃饱了撑的这时候跟他套近乎?
这些东西李想倒是不在乎;他虽然当了快两年的官,可是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到处主持工程;他不擅与人交际,凡是跟别的部门打交道的事儿统统别人来办,过去是上司胡明远;后来则是副手耿德阳,也就造成了他当官这么久,熟识的人却还是只有工部的那么几个人的状况,不相干的人不喜欢他,哪里算什么事儿?当然,同样隶属大工部的其他小部,诸如屯田,虞部,水部的官员们跟他关系还是很不错的,毕竟他馊主意多,一会儿设计个新型水车一会儿又帮人家弄个人力耙犁,给别的部门帮了不少的忙。
宋朝时期的开封,水运方面十分的便利,出城不远便有可走大型船只的运河,李想虽然没有结婚,可光是纸坊,化妆品作坊的设备就装了两船,再加上小娘子跟她们的家人,各自的行李,实在是拖家带口不甚方便。赵植实在不放心安全问题,把自己的王府卫兵借了一队给李想当保镖。岳飞也十分给力的弄来了一群退役的禁军官兵随行……这些人都是南方人,准备落叶归根的,这会儿正好蹭船回去,顺便还能增强一下李想的船队的安全问题。
折腾来折腾去,最后李想不得不租了整整七条船上路,光是雇船以及上头的船工船娘的费用就花了五千贯,遥想当年,他来到大宋,每天为那二三十文钱,辛辛苦苦劳作一天,也只够自己填饱肚子。如今七年过去,搬个家要出动七艘船……世事无常,如果没有快要到来的灾难,那该多好?
开封到杭州一路都是运河,前些年因为花石纲的缘故,漕运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如今虽然花石纲取消了,可是运河也没有完全恢复昔日的繁华。
“若是放在二十年前,哪里能走得这么快?”退役的禁军胡教头感慨万分:“那一年我父亲过世,请了假回家,两千里的水路走了四个月,一路避让运粮船。这几年,漕运被弄得乱七八糟……如今正是适合运粮的季节,可是咱们一路行来,每天才遇到几艘船?若不是禁军的空额越发的多了,早就得闹出兵士们吃不饱闹事儿的新闻了……”
李想心中憋闷,明明达成了愿望,离开了开封,心情却一点儿都好不起来。他想到了赵思诚,想到了何栗,想到了岳飞,想到了许多许多人……
这种郁闷一直持续了好多天,一路南行,沿河的景致越来越好,天气越发的明媚,李想的心情逐渐好了起来,新生活就要开始了,他不能一直这么消沉下去。
一路上还是有很多趣事儿的,比如莘王派来的卫队的一个小头目晕船,等晕船好了又爱上了给他送过晕船药,每日照顾他的豆苗儿,哭着喊着要李想做主把豆苗儿许给他,李想额头上青筋乱跳,我擦你追姑娘不直接去问姑娘的看法,你居然直接问我要人,不给,说什么都不给!
那小头目在李想这里撞了满头包,才想起来去问豆苗意见,豆苗气的够呛,哦,阿郎不答应了你想起来问我了?稀罕你!
于是人们经常能看到个一身轻甲的青年满船追着个小娘子讨好的景象,倒是给旅途增加了一点有趣的点缀。
虽然李想不喜欢这个青年,但是他还是很庆幸给豆苗办了良民的户籍,其实那几个愿意一直学下去的女使都被他重新办了户籍,这样子谈婚论嫁的时候底气也足些——毕竟,这些认真学了知识,有本事养活自己且收入丰厚的小娘子们,要嫁的绝对不可能不识字的村汉之类的人。底层劳苦大众不在乎,可是稍微体面点的人家对于良贱还是比较在意的。如果豆苗还是那个被买断的女使,她哪里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拒绝一个军官?其他那些的女使依然是奴籍,不是李想记仇,而是那些小娘子原本也就觉得当一辈子的女使挺好,属于主人的私有财产,谁也没兴趣把财产饿死了冻死了——更不要说李想这个主人一向宽厚了。
一路打打闹闹的,好容易豆苗的态度开始松动了,船也行至了杭州,小军官郁闷的要命,可豆苗直说了,要是你过两年还没改主意那就再来杭州提亲啊,他只能垂头丧气的准备随船回去。对此,李想一点都不在意,小娘子谈恋爱,不怕磨蹭就怕草率,豆苗不肯匆匆应允,他反倒放心了。
船行至码头,几艘船慢慢的靠岸,李想便看到披了一袭翠绿斗篷的欧温仪鹤立鸡群的站在码头上,显得十分的高挑。
众人鱼贯下船,欧温仪迎了上来,跟大家一一问好,虽然分开不过半年,大家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随便寒暄几句,欧温仪便替欧暖暖解释:“暖暖一到杭州就发现怀孕了,如今都六个多月了,她一大早就吵着要过来,我没让她来,船的时辰不一定,万一等个两三个时辰,她怎么受得了?”
众人说说笑笑,纷纷钻进了欧温仪带来的马车上。仆从则留下在后头卸船。
李想也坐到了车上,车里满满的全是他们最熟的几个小娘子,欧温仪便不住嘴的开始介绍她在杭州这边的情况。
“这几个月,阿郎送来的纸品跟胭脂水粉卖的都很好,各大铺子都铺了我们的货。当然这也不全是这几个月的功劳,原本咱家的东西就出名,只是杭州这边过去卖的少而已……”
欧温仪不愧是李想旗下头号会做生意的,她来这里没多久,就选定了一处铺面买了下来,照着开封那座脂砚斋的模样装修,照她的话:“全都齐活了,只等昭娘带着小娘子们往里头一坐,就可以开业了!”
李清照事先帮李想在城外买的地,之前一直空着,欧温仪一来,就快马加鞭的建好了厂房,那些笨重的不可能从开封带过来的水槽之类的东西她也一并定做好了,装修的差不多,就等着李想带人过来把精密些的工具一摆置,再招点人就可以开工了。
欧温仪没有住李清照给李想买的任何一个宅子,而是自己买了个小院儿住下了。尽管这次置产,李想很大方,送的银钱充足,买的宅院住百十口子都不成问题……
不过即使是李想,也没法立刻住进自己的新宅子,他被李清照,赵明诚夫妇派来的仆人领进了知州府,一进门便被李清照一把抓住:“阿弟瘦了一圈儿,你早该辞官的……”
李想原本还没什么感觉,可一见李清照掉眼泪,他也忍不住了。倒是懂事儿的宝宝跟囡囡过来哄他们两个大人不要哭了。
照李清照的意思,李想住在自己家最好了,可是这明显不合适,李想是要做生意的人,住在官衙里不是回事儿。于是只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李清照就带了李想去看她帮忙选的新居,顺便领了一群人过来帮忙收拾行李。
这是座十分宽敞的大宅,大大小小将近二百间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