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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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马甲-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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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可以找大人去撒娇。

转天提工,老八的床子莫名其妙地坏了,赶紧修,出了这种情况也不能减少劳动定量,所以老八才急。

这工夫一个杂役坐在王向东边上,看着手忙脚乱的老八笑道:“老三,在外面不知道这家伙吧?”“我又不混流氓道儿,上哪知道他去?”“你小心点儿了,别把他当宝贝捂着,弄不好烫了手,谁替你疼?”

王向东说:“我知道他在外面跟人家有仇,进来了还阴魂不散就没意思了吧?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把人往绝路上逼?”杂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老三,咱哥俩关系不错,我才点你几句。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老八究竟是个啥货色,不过,既然现在有狠角儿要整他,咱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说句到家的话,谁跟谁亲呀?鸡巴蛋子到关键时刻还两拿着哪!三弟你别凭一时义气,最后把自己傻里面去,到时候载了跟头还不知道谁下的绊子,飞蛾扑火还图个亮儿呢,你图个啥?”

王向东略显无奈:“老八这个朋友已经交了,我能在关键时刻看他笑话吗?大伙怎么看我?”“——大伙只能说你明智。”

正说着,老八那边突然惨叫了一声,一抬头,看见“大带班儿”德哥正拎一根镐把立在老八身旁,看老八提着腿乱抖的样子,显然刚刚挨了一家伙。

“磨洋工是吗?一个床子鼓捣这么长时间?你他妈难产?!”

“好了,这就好了。”老八没回头,眼看着床子说。

德哥刚要走,老八又冒了一句:“妈的昨晚收工时候还好好的,谁算计我?”

“啪!”一镐把就落在背上,老八吼了一声跳转身:“德子你是不是有点过啦?大小哥们儿在外面也混过,连一点面子都不给?”

此话一出,车间里好几张床子都停了,几个神头鬼脸的家伙气势汹汹地凑过去,德哥冷笑着,拿镐把的头儿点着老八的胸脯道:“敢跟我瞪眼?除了灯泡儿我还没见过第二个哪!你他妈想反改造咋着?”

“德子你甭给我戴高帽儿,我现在是啥玩意我最清楚,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不如鸡?你连鸡巴都不如!”旁边过来个塌鼻梁挖苦道。老八不由怒道:“怪蛤蟆你给我滚一边去,我混的时候你还在你爸腿肚子里转筋哪,给我吹喇叭我都不用!我跟德哥说话轮得上你答茬吗?”

“咳我操你瞎妈的!吹牛逼啊!”德哥往后一撤身,旁边的犯人早拥上去疯打,王向东刚要起身,被身边的杂役一把拉下去:“你神经啊?”

正打的山呼海啸鬼哭狼号,队长闻声跑了进来,一声大喝,众人开始收敛,老八已经匍匐在机床旁边无力挣扎。

大杂役德哥主动走过去汇报:“彭队,这小子破坏生产,把床子弄坏了,还不服从管理。”彭队长看看地上的老八,说:“把他扶起来……究竟怎么回事?”

被架起来的老八臃肿着脸说:“没事儿队长,一点儿小摩擦。”老八只能这样说,如果告状,只能给自己惹来更大的麻烦,而且自己把罪过扛过来,也是他这样的“老混混儿”该懂得的规矩,在里面这叫办事“不走基”,多少是会叫人敬重几分的。

彭队长看了一会儿老八的脸,回头狠狠地呵斥了德哥几句,又缓和了语气对老八说:“你也别那么大火气,案子冤也不是监狱的事儿,来这里就先要好好劳动。再有,你的申诉材料我又帮你寄出去两份,塌实地等消息吧,你要真没放火,早晚能平反,煤球最终还是黑的嘛。”

“我相信政府。”老八垂着头,有气无力地说。

彭队长一边往外溜达一边警告着:“都好好改造啊,谁再闹刺儿我直接关他禁闭!不行就送集训队!一个个没人心的,家里替你们承担多少苦?你们在里面还不好好改造!”

队长一出去,德哥的镐把又扬了起来,一捅,捅得老八一个趔趄:“政府说的话都记住了吗?不行就送你妈的集训队!到里面九死一生你又不是不知道,哼!”然后用镐把在床子上当当敲着:“干活干活!都回自己套儿里去!”

已经停下来的机器很快又响起来,车间里一时没了人声。王向东远远地望了一会儿老八,默默地站起来,溜达到车间门口晒太阳去了。

乱马卷三:乘风破浪(1988…1997) 第一章…躁动岁月…07
(更新时间:2005…6…4 9:26:00  本章字数:3657)

1988年的春节,对王向东而言是个刻骨铭心的节日,这是近三十年来他第一次不能和家人一起团聚的节日,去年监狱还组织了一次亲情大会,家属代表们来和犯人一起联欢,当时是陈永红来的。相比之下,今年的春节就悲凉许多,尤其对那些头一次坐牢的人来说,更是不能平静。

监狱里也在张灯结彩,放鞭炮,摔罐头瓶和大唱流行歌曲,好象比外面还热闹,可大家的心是空荡荡的,犯人们只不过在使尽一切可能来填补和掩饰罢了。

老八在年前又跟人打了一架,伤势惨重,好几个参与打人的都被关了禁闭,老八也住进了医院,要裹着纱布过年了。不知他听着外面的鞭炮声,会不会怀念起当年的风光。

年前,大姐来接见时带来了家辉的照片,说孩子一直在找爸爸妈妈,很可怜。王向东叹气。晚上回想起来,蒙着被默默地流了好久的泪。在这个寒冷孤独的除夕夜,王向东用铝罐头盒上的尖刺儿在大腿上剌了两个字:天赐。然后用墨水涂了,让儿子的名字长在自己的肉里。

他太想儿子了。

不过,他不知道,在大墙外面,王老成和林芷惠也在惦念着自己的儿子。看着孤零零坐在电视机前的小孙子,林芷惠忍不住扑簌簌落下泪来,赶紧抹去,怕老伴儿看见。

王老成的身体时好时坏,人也消瘦了不少,家里要他去检查,他只说无事:“都是叫那个混蛋小子给气的,慢慢就好了。”说是气,其实他觉得自己比老伴儿还要挂念老三,林芷惠只是担心老三受苦受罪,可他除了这些,还要为他的将来费心: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曾经幻想着这个儿子会成为他的骄傲,没想到现在会弄出这么个结局来,买卖完了,单位的工职也完了,最后连家也败了,将来回来了就是一个无业游民啊,三十好几的大老爷们,能放在家里当摆设?愁啊。

这个春节,王老成破例没贴春联没买鞭炮,提不起精神来。整个节日过得死气沉沉。到了初二,两对女儿女婿来了,家里才多了几分活气,程乃器在楼口放了几挂鞭,说是冲冲邪气。王慕超说:“年前我找人给老三算了一卦,真准,人家说他这两年有灾星,干嘛嘛不顺,如果没有高人指点,恐怕难免牢狱之灾啊——太准啦——不过算命先生说了,等过了这个坎儿,老三的运气就来了,高官得做骏马任骑!爸妈你们都甭操心啦。”

王老成气哼哼地说:“信算命的都甭干活了,就等着天上掉馅饼吧!他那样的,还高官得做哪!瞎子说话你也信?”林芷惠倒是满心得慰,连说道:“得信,得信啊,不信命咋成?咱三儿这几年就是不顺,这你还不知道吗?”

卧室里传处一片孩子的笑声,王老成歪了下身子,向里看去,家辉正跟女儿的两个孩子在地上玩积木,看样子很高兴,家里真的难得这样热闹。王老成叹了口气,说:“以后你们常带孩子来走走,家辉太孤了。”

大姐问:“永红常来看他吗?”

“每个礼拜都来。”林芷惠叹气道:“咱家真是亏待永红了,都怪老三这个不争气的!人家现在来了,还是爸妈地叫着,弄得我又高兴又没脸啊。”

“要是这样的话,等老三出来,我看他们还有戏——到时候我跟慕超亲自去跟她说,为了老三,我也顾不得面子啦。”“那敢情好!”林芷惠脸上笑开了花,好象儿子和儿媳马上就要携手回来了一般。

王老成沉着脸说:“要看老三的表现了,媳妇是冲他走的,要请让他亲自去请!他要不好好过日子,永红想回来我还不答应哪——别糟践人家闺女啦!”林芷惠不满道:“哼,有你这么当爹的吗?”慕超笑道:“您还真着急啊妈?我爸啥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聊了一会儿,林芷惠指挥两个女儿下厨做饭去了。高学良说:“爸您也别太惦记老三了,四年一晃就过去,这不都一年多了吗?”王老成说我不想他。林芷惠在厨房门口大声说:“你不想才怪!”

正说着,电话响,居然是何迁追过来找高学良。

高学良说:“你急什么急?过了十五再说吧,现在单位领导都没那闲心,满处拜年送礼哪……我?你省省吧,给我送什么礼?我可是拒腐蚀永不沾的好干部!哈哈!”

王老成嘟囔道:“何迁这小子也不是好精,越变越世故啦,本来挺好一孩子。”

高学良放了电话,坐回来笑道:“真不知哪块云彩有雨,何迁居然一路顺风啊。”

“他找你啥事儿?”王老成无所谓地顺嘴问道。

“这小子不知怎么从深圳弄了十辆进口轿车,让我联系联系帮他卖了。”“行啊,何迁一下子弄了十辆轿车?他哪来那么都钱?”

高学良笑道:“不是轿车,是批文——您老不懂。”“我咋不懂?不就搞腐败吗?你甭跟他掺和!弄出问题来谁管你的前程?跟他混到一锅里能有你什么好?他敢情是个跑江湖的,出了事儿拍屁股就走啦。”

高学良轻松地一笑:“没您想得那么严重。其实现在就有物资公司要收他的批文,一辆给他加一万,这小子奸啊,不舍得把肥水都流了,想找关系直接卖出几辆,逮一个算一个嘛。都是合法的,您放心,我又不是不懂政策没有分寸。”

二姐夫程乃器蔫坐了半晌,这时才插话道:“大姐夫,现在就肥了你们这些有权有关系的啦,随便批个条子打个电话就哗哗收钱呀。”

高学良笑道:“国家明确讲了,要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现在,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嘛,象我这种清水衙门就惨喽,跟人家那些掌握着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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