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游道:“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说出这些话就不脸红?”
“我为什么要脸红,只准男人看美女,就不准女人看美男了?”杨念晴道,“再说,你们不觉得他确实长得很不错吗,人见人爱很正常。”
众人沉默。
李游神情古怪:“人见……人爱?”
忘了这个“爱”字在古代是不能随便用的,杨念晴暗暗后悔,道:“我是觉得他很不一样,挺讨人喜欢的……”
李游打断她:“喜欢?”
“随你怎么想,”杨念晴懒得争,举筷往他额头敲去,“就算我对他一见钟情,又碍着李公子什么了?”
“啪”的一声,李游居然没能躲开,重重地挨了她一筷子,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揉着额头苦笑:“这样的眼光,要你一见钟情实在太容易了。”
杨念晴本来没想真能打到他的,意外之余不免有点尴尬,南宫雪亦十分惊讶。
何璧倒是面不改色:“不想你已经懒到只会挨打了。”
李游眨眨眼正要说话,忽听邻桌有人叹气:“唐堡主才去了没几个月,唐公子怎的就成了这副模样!”
。
唐堡主?唐公子?众人全都愣住。
“往常看他还不错,原来这样不孝,”那边上菜的小二跟着附和,语气颇为痛心,“唐堡主人也好,怎的生出这么个不孝子,谁知道他祖上造了哪门子孽呢!”
“成日里混在这烟花之地,是个不成器的,叶夫人也不管教于他?”
“叶夫人那么贤淑,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哪里管得了?”
“慈母多败儿!”
“……”
原来他就是唐惊风与叶夫人的儿子?杨念晴是现代人,对古代礼法再没多少了解,闻言也觉得意外了,老子才死了几个月,儿子就往青楼里跑?
南宫雪皱眉道:“唐堡主与叶夫人膝下只这一位公子,早闻他虽年轻,名气却不算小,行事怎的如此荒唐?”
李游忍住笑道:“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看来这话也不对,只怕是唐堡主太过痴情,上苍可怜,才生下这么一位风流公子来。”
杨念晴道:“那令尊肯定比唐堡主痴情多了。”
李游看她一眼,不说话。
何璧居然也叹气:“我也不明白你家老爷子怎会生出你这么一个花花大少。”
李游装没听见。
南宫雪笑道:“这唐公子也太不象话,实在该管教,叶夫人性子太温和了些。”
对面楼下早已不见那唐公子的影子,想是进楼里去了,李游看着大街,若有所思。
。
天色既晚,三人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打算明日早起再去唐家堡。
短短一两个月就发生这么多事,行走江湖比想象中凶险,杨念晴如今也清楚,穿越回去的希望是不大了,她反倒越来越对这种奔波查案的生活感兴趣,觉得比21世纪枯燥的工作有意义得多,想自己这么快就能适应,大概是由于单亲家庭独立早的缘故吧。
只是每念及父母朋友,都禁不住一阵伤感。
杨念晴走到窗边,提起茶壶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自己的嫌疑早已排除,照说根本没有理由再留下,若真回不去,将来在这儿可怎么生活?虽然这几个人心肠都不错,其中一个更是钱多得花不完的善良公子,收留个无家可归的人应该没问题,但自己难道真要厚着脸皮赖上他?
杨念晴摇头苦笑,自言自语:“还得想办法回去。”
“不好,你回去了,谁来给在下洗衣裳?”
听到这声音,杨念晴吓一跳,这才发现旁边椅子上已坐了个人,衣白如雪,她不由失笑:“你怎么总是说来就来。”
说洗衣裳,其实是逗自己的成分居多吧,杨念晴也明白,只是不知为何,看到他欠扁的模样就想要刺两句。
“麻烦李公子,下次记得敲门,你们这里不是讲究男女有别吗?”
“倒忘了你是个女人。”
杨念晴扬眉道:“我不像女人?”
“像,像得很,”李游道,“谁说你不像女人?至少比在下像多了……”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我烦呢!”杨念晴没好气一拳打过去。
李游居然又没躲开。
杨念晴意外,其实他也就嘴巴可恶,人还是不错,看他皱眉的样子,应该是打得重了。
杨念晴暗暗后悔,掩饰性地咳嗽一声:“抱歉,失手了。”
李游揉着胸不语,二人竟难得地陷入沉默。
没有火药味,气氛变得格外古怪,杨念晴低头倚着桌子,忍不住偷偷抬眸瞟他,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
夜中,长长的睫毛掠起浅浅的阴影,眼睛依旧灿烂如星,衬得唇边笑意更加明朗动人。
嘴巴贱,长得还挺勾引人的,杨念晴暗骂了句,连忙移开视线,主动打破这种尴尬的沉默:“我是不是女人,人家唐公子眼力就很好。”
李游喃喃道:“被人调戏,居然还笑得出来。”
杨念晴道:“说明我有魅力。”
李游定定地瞪着她,好半天才叹气道:“杨大姑娘,你确定他那是在对你笑?”
杨念晴也学着他叹气:“不敢,他是对你们几个男人笑……”
李游不再言语。
杨念晴一阵快意,继续玩笑:“说不定他也喜欢男色的,突然见到对面有三位美男子,特别是……”她拍拍李游的肩膀:“特别是你这么风流貌美的,很容易就被当成……哎哟!”
忽觉腹中剧痛,她不由叫出声。
李游正好笑地听她胡掰,见状一愣:“你……”
杨念晴哪里还说得出话,眨眼工夫,脸色就惨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倒。
李游变色,迅速扣住她的手腕。
剧痛如浪潮般袭来,杨念晴按着肚子,弯腰伏在他臂间,紧紧抓着他的手:“痛……”
只叫了一个字,她就再也没有声音也没有意识了,李游出手如风,连点了她身上几处大穴,将她打横抱起平放到床上。
长睫微扬,目光略显凌厉,迅速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很快落定在窗前的桌子上。
那里放着一个茶壶,是客栈常用的、再普通不过的白瓷壶,光滑的壶身上,不知何时竟被人刻上了几个不大不小却又十分清晰的字:
多管闲事。
☆、寂寞梧桐(下)
烛影摇摇,房间很静,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烛光下,三根修长有力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搭在那只白皙的手腕上。床上的杨念晴仍昏迷着,脸色白得可怕,嘴唇泛青。
南宫雪双眉紧锁。
何璧拿着那只茶壶仔细查看,神色越发阴沉,当时杨念晴口渴喝茶,哪会留意茶壶已被动了手脚,多管闲事,这又是凶手的警告么?
他沉声道:“壶里没有毒,该是在杯上。”
无人说话。
“想不到他除了万毒血掌,还会用毒,”他又冷冷道,“杀了她并无好处,他只是想要我们住手而已。”
在对一件事情十分有把握的时候,何璧通常都不会说太多话的,如今却只有他一个人在不停地说话。
许久,南宫雪轻轻将那只手放回被子里,站起身,俊脸上早已没了平日的温和之态,反显出一片薄薄的怒色来。
李游问:“如何?”
南宫雪缓步走到窗边,一字字道:“小南海的‘寂寞梧桐’。”
何璧问:“有解法?”
南宫雪并不转身,只看着窗外:“有。”
这分明是件好事,然而,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兴奋。
李游沉默片刻,道:“清秋水?”
南宫雪点头道:“昔日毒公子爱上师妹文清秋,文清秋却因父命嫁与了别人,十年后其夫去世,毒公子再次登门求亲,然而此时文清秋自以为配不上他,在院外排下了剧毒无比的‘寂寞梧桐阵’回绝,谁知毒公子果真痴心一片,用了整整十年功夫研制出‘寂寞梧桐’的解药,待他进阵,有情人终成眷属时,二人已垂垂老矣。”
“解药是因人而制,后来文清秋先去世,毒公子就将解药全投入了井中,是以除了清秋井水,天下再无‘寂寞梧桐’的解药。”
这样的故事若放在平时,必定会引许多人感动,然而此时听在耳朵里,却使得众人的心全都冰凉一片。
“寂寞梧桐”,只有清秋井水能解;
要拿到清秋井水,却要先过院外的“寂寞梧桐阵”。
何璧道:“‘寂寞梧桐阵’其毒无比,何况如今时间也已来不及。”
从这里到小南海,就算一个轻功顶尖的高手以最快的速度往来一趟,也要三四日,而且路上还不能停歇。
李游忽然问:“此去悠然居多远?”
何璧道:“若是你,往返只需一日。”
李游看着南宫雪:“如何?”
南宫雪不答,只是走过去坐下,昏暗的烛光照俊美的脸,他的脸几乎已经和床上人的脸一样白。
终于,他微微摇了摇头。
房间又沉寂下来,静得可怕,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四周的空气仿佛也凝固不动了。
李游紧紧握着桌角,额上竟似有了汗珠。
床上的杨念晴依旧沉睡,哪里知道自己如今的险境,几乎已是命悬一线。
终于,南宫雪忍不住一拍桌子,站起身,这样温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