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又有舞蹈王老师下课回来,加入了战团,力挺小陆老师的观点。
正说得热火朝天呢,就又有人进来了,几个人也没介意,以为又是哪位老师下课回来,继续辩论。
“黎老师。”那人直接走到黎悠的桌前。
黎悠抬头,“咦,你怎么来了?”
吴一帆脸上有点担心的样子,“我去教务处,路过这里,就进来看看你,你昨天和锦言吵架了?”
“呀!吴公子!”正在大聊的三个人中,小陆老师最机警,率先发现了状况,可惜在背后叫顺嘴了,一时失言,叫过之后连忙改口,“吴校长。”
那两个人也不敢聊了,一起站起来,“吴校长来了。”
黎悠看吴一帆,发现他穿了一件带暗花的衬衣,颜色是一种浅浅的粉紫色,外面套了件深黑色,做工十分考究的短猎装,身姿笔挺,用刚才他们给陈美美的那套形容正合适:个子不高,不过身材特别匀称,应该是挺上镜的那种类型,也不显个矮,看着非常有品味,很有些富家少爷的派头,不像校长,倒是小陆老师的第一个称呼‘吴公子’用到他身上更合适些。
“你听谁说我和他吵架了,没有的事,我很少会和人吵架的。”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黎悠自问不到万不得已定然不会去做。
“我昨晚和姚斌从Crius出来的时候,正看见锦言的司机陈迪和你往外走,锦言坐在吧台脸色很不好看,我和姚斌就没多问,不过……”
忽然发现旁边那三个人都在竖着耳朵听,就停下来,“我们出去说。”
“好吧。”黎悠站起来,率先朝外面走去。
吴一帆滞后两步,咳嗽一声想教育一下周围这几个上班时间肆无忌惮大聊八卦的员工,可想想自己来也不是因为公事,这个时候摆老板谱教育员工有点底气不足,还是算了,“我找黎老师有点事,你们忙吧。”
出门追上黎悠,“去我办公室好了。”
黎悠摇摇头,“你办公室太远,我接下来还有一节古琴课呢,你还是和我去教室吧,这会儿教室里没人,正好可以说话。”
笑一下,“你上次不是说要听我弹琴吗,要是来得及就弹一首给你听。”
古琴是小班课,一次最多教四五个学生,教室也布置得古朴别致,老师的位置放一张琴,下面学生位置摆成一个半圆,每个座位上也摆着一张琴,四周墙壁上贴有隔音材料。
吴一帆一进这间教室就觉得心里一静,心想这个地方和黎悠的气质很般配,很有底蕴内涵的感觉
他和霍锦言,姚斌是从小的朋友,昨晚霍锦言在生气,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和姚斌旁敲侧击问了几句,霍锦言也不肯多说。
吴一帆就有点担心了,担心的不是霍锦言,而是黎悠,霍锦言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都心里有数,惹到他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黎悠也没什么背景实力,没事和他吵什么架啊。
早上正好要来学校处理些事情,吴一帆就没能管住自己的脚,临走前忍不住来教师办公室弯了一下。
“你没和锦言吵架?我看锦言的脸色可不太像啊,他都多少年没有这么黑着脸过了。你别不好意思,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们调解一下,别要到最后闹得大家不愉快就不好了。”
“多谢你关心,真的没什么事,估计他就是没办法了,所以才会郁闷,应该过些天就好。”
“什么事没办法了?”吴一帆好奇。
黎悠笑笑,这个不好多说,昨晚她给了霍锦言两个选择,第一就是离婚,这样最爽快,什么都解决了;第二是大家公平点,要找情人就都能找,要不就谁都别找。
黎悠算人心向来算得很准,她知道霍锦言还欠着自己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不可能为了这种事和她翻脸,所以一点不肯委屈自己,想说什么说什么,气得霍锦言没脾气。
“还有二十分钟,要不要听首曲子?”黎悠换个话题。
吴一帆问不出来,也就不再多问,事主自己都一点不担心,那他也就别跟着瞎着急了,笑一笑,为了配合环境,找了一个文绉绉的说法,“好啊,在下洗耳恭听。”
21、雅韵心曲 。。。
当琴弦上最后一个铮然的余音袅袅逝去之后,吴一帆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领会到了古琴曲撼人心扉的魅力,黎悠竟然将一首《平沙落雁》弹得铿锵激昂,豪迈奔放。
吴一帆学过一段时间的音乐,对古琴虽然没什么研究,但是几首名曲还是知道的,什么《良宵吟》《玉楼春晓》《凤求凰》之类。
《平沙落雁》这么知名的曲子当然也听过,但是他听过的那些和黎悠今天所弹的很不一样,要不是黎悠提前告诉他要弹一首《平沙落雁》那他肯定听不出来。
短短的十几分钟,他仿佛经历了一场灵魂远赴边塞的遨游,闭上眼睛好像就能看到一片秋高气爽,茫茫万里黄沙,风静沙平,有鸿雁振翅而来,云程万里,天际飞鸣。
这是一首借鸿鹄之远志,抒写高人逸士心胸的曲子,被淋漓尽致的演奏了出来,弹琴的人在他的眼里已经不再是那个二十几岁的漂亮女老师,而是一个风凌傲骨、超凡脱俗的高士。
黎悠停手之后也不说话,随他去沉默回味,自己慢慢的调着琴弦。
这首曲子黎悠从前练过很久,自认为十分符合她那卓然不凡的心志,所以能够寄情于曲,弹出来就自然不同凡响。
当日她自觉练得不错的时候,曾打算找一天空闲,专门弹给薛绍听听。薛绍很喜欢听她弹琴,经常说公主天赋过人,又得遇名师指点,能够弹出曲中三昧,令听者沉醉其中。
她那时还曾猜测,薛绍听了这首《平沙落雁》之后不知会有何反应。估计九成要先温润微笑,然后婉转告知她此曲与以往所奏的不同,超脱了平沙落雁的意境,过于激昂了些。
而她肯定会带着几分傲然的神情说给她的驸马知道,与以往所奏的不同就对了!
旁人弹《平沙落雁》都是一抒天地苍茫,鸿雁翱翔之悠远心境;而她弹此曲则是另有所感,她要的意境是志在天下!
志在天下!
这是她母亲的毕生所求,自然也是她的。
当然了,这话只能悄悄的说,也只能和薛绍说。
可惜,不知那时候在瞎忙些什么,竟是一直都没有把那一日空闲找出来,所以至今也无从得知那人听了后会有什么反应,是欣喜赞叹还是惊讶劝慰。
如今,她的一腔豪情壮志都被用来祭奠了那个有着温柔笑颜的男人,她放弃了自己本应一生追求的前程和事业。
她不敢说自己去做就必然能够得偿所愿,这种大话古往今来没有几个人敢说,但是她有放手一试的大好机会。
她曾经离那醉人的权势之巅如此之近,几乎是触手可及。不是每个人生来都有这般幸运的。多少英雄豪杰戎马一世,倾尽所有,最终换来的也不过是一捧黄土和后人茶余饭后的几句笑谈罢了。
可惜手中的大好机会已经被义无反顾的放弃。只因这是她所能给予薛绍最重的祭品,她用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来祭奠了她的爱人。
后人不是有一句诗说得好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只是当时已惘然!用来说她真是再合适不过。这就是当时惘然的代价,理所当然,只能如此。
“真好!”
吴一帆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没头没脑的发出了评价。
“你说话很简洁呀。”黎悠淡淡笑一下,“多谢夸奖,不过你该走了,已经到上课时间,学生们都在外面等着。”
吴一帆往门口一看,果然有五六个学生探头探脑的站在外面。
站起来,“那不打扰你上课,我先走了。”
有点恍惚的出了教室,头脑里闪过一句非常狗血言情的台词:‘我完了,恐怕要栽在她的手里了’!
很机械的向学生们点头招呼,来学古琴的多是女生,等他走过去后就都冲着他的背影开始嘁嘁喳喳。
“是校长!”“什么校长,把人都叫得老气了,应该是大名鼎鼎的吴公子!”“他不是不经常来学校的吗,就算来了也很少到学生上课的地方。”“谁知道呢,我们运气好呗,不行,我要晕倒了,他离近了看真的好有味道啊!刚才还冲我笑了一下呢。”“切,少臭美,是冲咱们一起笑的!”“我的天,我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见他,以前都只在开学典礼的时候远远看过。”
黎悠出来叫她们,“行了,都进来上课,校长长得还不错,不过也不能算是最帅,你们至于这么一惊一乍的吗?”
“唉,黎老师,可不能这么说,校长他不是那种张扬英俊的长相,但是很耐看啊,有内涵,你知不知道他们家可厉害了……”十几岁的小女生,八卦能力一点不比黎悠办公室的那几个女老师差,七嘴八舌的在学琴之前先一起给黎悠上了一趟钻石王老五排行课。
搞得黎悠哭笑不得。
下课回去办公室后又被小陆老师和舞蹈老师左右夹攻,好一通旁敲侧击,黎悠对她们两个就没有对学生那么客气了。
直接威胁,“吴校长对咱们办公室里的散漫工作风气有点意见,我还劝了他几句呢,估计最近会不定时的让教导主任来溜达溜达,你们自己小心吧。”
工作危机压倒了八卦热情,小陆老师和舞蹈老师一起蔫了,个人埋头苦翻业务书,发誓这个学期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