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了圣驾,妹妹却将过错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妹妹如此进退有度,不恃宠而骄,难怪皇上会喜欢地紧呢。”
莫青离神色一凛,皇后如此说果然聪明,既替自己说了好话让自己欠下人情,又从旁堵了她的嘴。阖宫皆知青妃性子平和却善妒,自皇帝有了青妃便不曾再有过其他女人,皇后如此将青妃捧上了天,让她还如何善妒?如何维持一枝独秀的局面?
果然,听得殿上太后轻蔑道:“有度就好,就怕自个儿太将自个儿当回事,蹦上了天。”
莫青离知道太后话中的深意,只淡淡回道:“臣妾谨记太后的教诲。”
“嗯,算是识大体”,太后轻轻靠向手边的金丝软枕,“都是皇后教导有方。不过这后宫很久不曾添新人了,子嗣又单薄,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当留意些身世高贵、出身较好的,以充实后宫。”
果然,太后以子嗣为借口当真是让莫青离无言以对,又特意吩咐了“出生较好”,听在莫青离耳朵里却是在看轻青妃的身世呢,青妃莫青衣虽然是成国公府的长女,说到底却是庶出,莫青离如今再世为人,变成青妃,也不得不接受这庶出的身份。
只是太后元奕,当年不也是寂寂无名的一名侍妾么?
又听皇后道:“母后说的是,儿臣明日就传令内侍府择选适婚女子进宫待选,儿臣觉得青妃妹妹也不会反对的。”
莫青离本只是旁听,却感觉殿上尊贵的二人都向自己看来,心中只念皇后这招真是高明,明知道自己反对不了却依旧这样说,便是要让太后对自己成见更深。
但见太后脸色一沉,微有怒意:“皇后,你才是这宫里的主人,其余妃嫔即便再受宠也只是妾。”
太后这话虽然是在责怪皇后,其实却是在打她青妃的脸,莫青离晓得如今太后对自己嫌隙已深,说什么都是错的,于是只静立着不再说话。
太后见她沉默着,却是故意拿话问着:“哀家听闻王家女儿年方十七正待字闺中,倾城贤淑,秀外慧中,青妃以为此女如何?”
莫青离闻言抬了眸,果然是有备而来的,若今日自己点了头便算是同意了王氏女儿的进宫,届时自己再争风吃醋的也没有了理由。
于是回道:“王家小女儿王禹君,琴棋书画样样通,善音律,精歌舞,京中素有才名,只是臣妾却听说她已经许了人家了。”
太后长年波澜不惊的脸上竟是凝着一丝怒意:“不就是蒙州的许家?不过只是一方商贾,怎能跟皇家相比?”
莫青离藏起面上的笑,也是故意的说道:“太后说的是,只是臣妾却以为即便帝王家,也不能强人所难。”
“好一个强人所难”,太后拂手将手边的热奶皮子一掼,“哀家知道充实后宫也是强你青妃所难了吧。”
皇后见太后盛怒,急忙起了身跪在一旁,一宫的婢女跟着跪了一地,莫青离美目轻转,施施然也跪了下来,嘴角得意一挑,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果不其然,正当太后亲手扶了皇后起来准备继续数落青妃的时候,只听宫门外一声通报,却是皇帝来了。
赵子霈还未曾进殿便远远的瞧见了跪在大殿中央的莫青离,于是沉了脸色,紧赶着上前几步,只听她语声哽咽,却是只重复着一句“太后冤枉臣妾了”。
皇帝的心一热,抿了唇,俯了身亲手扶她起来,莫青离却是似乎跪得久了,重心一度不稳,斜斜地朝一边倒去,赵子霈动作敏捷,手臂一揽堪堪将她揽在了臂弯,看着她一张煞白的俏脸,满是心疼,不顾上首太后的脸色,打横将她一抱。
“母后怎么生这么大的气?青妃不懂事,您何必跟她一般计较?”皇帝神色清冷,脸上却洋着笑。
太后不屑,朝后一靠道:“皇帝可不能总宠着她,哀家不过是为了皇帝着想。”
赵子霈晓得元太后已是给了面子不曾说太多难听的,于是也缓了神色:“母后若为儿臣想,便饶了青妃这一次可好?”
太后心有不甘,正欲再说什么,却听殿下玲珑一声惊呼:“娘娘的脚踝出血啦。”
此时莫青离被赵子霈抱着,长长的裙裾如流瀑般倾泻而下,露出莫青离一双精致的脚,再看那伤处,即便包了层层纱布,犹渗出了血。
“快传太医。”皇后见状也是一惊,再看皇帝冷然的脸色,心间竟是生出一丝不安。
只听皇帝淡然道:“不必了,皇后也该收敛些,好好照料着皇子,青妃伤着行动不便,每日的请安就免了吧。”
赵子霈抱着莫青离,边说边离开了大殿,离开了东凤宫,莫青离攀着他的胸膛,他的心跳那么近,却是隔了生死,注定了太遥远。
太医早已等在了念伊殿,见皇帝大踏步进来,正打算行礼,却被赵子霈出声制止了。
“不必多礼了,快给爱妃瞧瞧伤。”
太医小心翼翼的取下了沾血的纱布,赵子霈看着那伤口又长又深,正咧着口子,像是婴儿的小嘴一般。
莫青离神情楚楚,却是忍住了痛:“臣妾没事。”
“都血流不止了,还说没事?”皇帝一幅无比心疼的表情,又看向一边的太医,“手下轻着些。
莫青离听着赵子霈的关切之辞,心中却是百般不是滋味,就这点伤你就心疼了,那当年莫青离所受的,你可有痛过一分?
“回皇上,娘娘跪立得久了,伤口裂开了,必须要施针缝合才能愈合。”
莫青离听了太医的话,又看赵子霈怜惜的神情,唇角不经意的一扬:“臣妾害怕。”
赵子霈顺势抱了莫青离,轻抚着她的背:“爱妃莫怕,朕会一直在这里陪着。”
莫青离眼中含了泪,伏上他宽阔的肩膀,却是渐渐荡出笑意,赵子霈,亲眼看见这血腥的一幕,你心疼了吗?可是还不够呢,远远不够呢!
太医拿出一剂药粉让俞清用水化开喂莫青离服了,片刻后只见他拿清水清洁了伤口,取了银针来回穿梭了几个来回,虽然只短短的半刻,却是看得赵子霈心惊。
莫青离扭着上半身靠在皇帝肩上瑟瑟发抖,更惹得他无限动容。
太医完成了最后一针,涂了药又包扎好了才起身回道:“回皇上,娘娘静养几日拆了线便该没事了。”
赵子霈温柔地擦拭着莫青离额上的香汗,只感觉她的脸又白了几分,直到第二日早朝时分他才离去,看她痛了整晚天明才累得睡了,又是一阵心酸。
岁月如梭,转眼又过月余,莫青离的伤也是渐渐好转了。
玲珑插好了最后一支钗,莫青离对着铜镜看了看新的发型,高高的飞天髻却是被从头顶部分成了两股,扭曲着,纠缠着,相互依附着斜斜而去,清丽却不失威严,脱俗又不显老气,果然是手艺不错。
俞清轻轻地进了来,看青妃已是装扮得差不多了,回道:“娘娘,许文远已在外殿等候多时了。”
莫青离淡然一笑,太医院的执事许文远,正是蒙州商贾大户许家当家的胞弟,太后瞧不起许家的时候可曾想过太医院内有在世华佗之称的许执事?
☆、第7章 亲与疏
已到了年下,青妃只着了月白色厚重锦缎,整个人显得贵气又素净,殿内鸳鸯炉里银碳烧的噼啪作响。
许文远不紧不慢地进了内殿,见软榻上半依半靠的青妃,重重地行了一礼。
莫青离面含笑意,如春日沐风,客气地说道:“许太医不必多礼了,本宫的伤都还仰仗着太医呢,”
许文远低着头,恭声回道:“娘娘的伤已无大碍,将养几日便全好了。”
莫青离看着许文远恭敬疏远的神态,心道这人看上去温和,其实骨子里还是挺多疑的,自伤了脚至今已有月余,几乎隔两天便能见许文远一次。
当日太后懿旨宣将军府王禹君进宫待选,蒙州许家应该早便收到了消息,许文远身为太医,定也是得到信儿了,而他却是显得莫不在意一样,浑然不觉得太后这样横插一脚是打了他许氏的脸面。
俞清搀扶着莫青离起了身,腰间的玉珏随意碰撞着叮当有声,水样的长流苏直直地荡开来,衬得那腰身更是婀娜。
许文远不敢抬头,只看着这一众小小的细节便已迷了眼,只听眼前的人微微一笑:“许太医医术高明,本宫瞧着那疤痕也淡了些呢。只不晓得仙灵院的那位王御女的身子如何了?”
仙灵院是入宫待选的官女子住的地方,王禹君十日前进得宫来,却是受了风寒,一直拖到了现在也没能见驾。
“回娘娘话”,许文远双手一揖说道,“王御女自幼体弱,怕是要静养些时候。”
莫青离心中暗暗一笑,据报说那王禹君不过是寻常风寒,按理说几剂汤药下去该是见好了,如今已过了十日,定是有些猫腻的。
当下也不点破,只皱了眉道:“这可如何是好?太后那边儿已经催过几次了呢,王御女可是太后看中的人,可是这娇弱身子,如何能伺候好陛下呢!”
许文远静静听着青妃将矛头直指向了福寿宫的太后,一时间也无言以对,只弓身垂头,却见青妃屏退了众人,对着自己屈膝行了一礼,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娘娘这是如何?”许文远白了脸咚地一声跪下道。
莫青离显得娇楚可怜,眸中凝了泪说道:“青衣谢许大人维护之恩。”
许文远以额触地,颤着声线回道:“臣不太明白娘娘的意思。”
莫青离嘴角微微一挑,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说,如今由自己挑明,即便他先前并非真心向着自己,而后也由不得他了。
“太医又何必否认呢?即便太医看不出本宫脚踝的伤势是本宫故意为之,也该看得出伤口恶化那次乃是被人使劲儿踢踹所致,太医却对皇上说是跪得久了,当真是帮了本宫大忙呢。”
莫青离戚戚地说着,斜眼观察着他的表情,只见他上了些年纪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撑着地面的双臂也在微微地发抖,心知自己是猜对了,许文远果然一早便看出来这伤全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