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将军不觉得奇怪吗？皇后出家时太子已经完全记事了，即使本宫模仿的再像，以一个孩子对母亲的了解怎么会辨认不出自己的母亲已经被掉包了？”
莫舞之前早已想过这个问题了，不过想到皇后出家与莫君傲疏远了，认错还是有可能的，不过经过玉妃一提，意识到不管怎么疏远，母亲给儿子的感觉不会变，难道玉妃早已将莫君傲当成自己的儿子来养了？
若是这样玉妃的语气也不会这样，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玉妃瞒过了全后宫的女人甚至太子莫君傲？
似有浓重的迷雾困住了墨色的眼睛，重重疑虑遮盖住了平时的睿智，死一般沉寂的湖心泛起了巨大的涟漪，莫舞僵直的背影蓦地一正。
难道是这样？
素衣女子摊开了一卷经书，左页是飘逸绝伦的行书，右页是工整清秀的行楷，还未看上几行字又合上了。提起搁置在旁的狼毫，砚台上还有些新墨，蘸了点新墨，纤白的左手提笔写下了“玲珑王”三个字。
☆、第四十章 往昔如烟
宣纸上的墨迹连连，是飘逸绝伦的行书。
“莫将军可否帮忙研墨？”
“好，娘娘。”
纤白的手蘸了点新磨的墨，工工整整的写下了“莫君傲”三个字，是右手所写，遒劲有力的楷书。
素衣女子的右手提起笔时，莫舞就已经有数了，果真是这样。
“莫舞拜见皇后娘娘。”
素衣女子将跪在地上行礼的莫舞轻轻扶起，“将军快请起，本宫有事相求。”
“娘娘请讲。”
“除了皇上和本宫还有李公公之外，知道真相的就只有将军了。”
“莫舞在此发誓，绝不会将此事泄露半分。”
“皇上和本宫都相信莫将军，也只有莫将军才能保护太子和玲珑王，只是此事决不能让玲珑王知道。”
莫舞心中困惑，玲珑王现在是与三王爷站在一起对付莫君傲，若是不告诉玲珑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互相残杀了。
“若是将此事说破，四个人间的平衡就会打破了。”
素衣女子清楚莫舞心底的困惑，微微一笑却很苦涩，作为母亲当然希望孩子们能活的好好的，更不希望兄弟俩拼个你死我活。
莫舞的心一明，不得不佩服眼前女子的心思缜密，也难怪皇帝他老人家倾尽一生也要保护。
现在的形势是玲珑王虽然与三王爷联手，但两人心思都不明，玲珑王随时会偏向莫君傲，三王爷会随时偏向四王爷。
若是将此事说破，三王爷定会与四王爷联手对付莫君傲，玲珑王就不定了。
同是一母所生，同是皇后所生，莫君傲就得天独厚，生来就是太子，不发生意外就会继承皇位，成为北凉国的下一任皇帝。一路有皇帝老爹的疼爱，没有经过任何的磕磕绊绊，平平安安长大。
玲珑王就不同了，幼时“玉妃”投井自尽，他的父皇冷眼相看，任凭三王爷和四王爷的母妃联手给他下毒，让他丢了一双眼和一双腿。
莫君傲是长子是太子所以受到完全的保护，而玲珑王是牺牲品。
素衣女子温柔的眼睛里有了痛楚，手心手背都是肉，作为母亲又怎么会忍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经历这么多苦难。
“我宁愿珑儿恨我，也不愿他恨傲儿。”
往昔如烟，明明早已散去了，却时不时的堆积在心头。
皇后是独孤将军的小女儿，单名月。
说到独孤家，在北凉国无人不晓，百姓们只清楚当朝的皇帝姓莫，没人清楚当朝的皇帝长得丑还是美，胖还是瘦，但是对于独孤家却了解的十分清楚。
独孤将军在世时就是北凉国的活招牌，驻守边疆时不仅敌人不敢侵犯，就连边境的小偷小摸烧杀掠夺都消失了。倒不是独孤老将军长的有多凶神恶煞，脾气有多暴躁。
独孤老将军不善言语，刚正耿直，对待士兵就如对自己的儿子般尽心尽力。打了胜仗先帝有什么赏赐，就算只有一坛美酒也会和士兵共享。
要是先帝赏赐的不够，独孤老将军就将自己得到的赏赐分给士兵。除了军饷，所剩无几，就算是军饷遇到家境贫困的士兵也会大把的塞到他们手里。
独孤老将军当年驻守边疆时，盛传一首童谣。
“做俘虏，吃败仗，不如归顺独孤老将军，听将军，爱将军，将军把我们当儿子疼。”
独孤老将军当年驻守的是北凉国与安远国的边境。童谣就从两国边境传到安远国将士的耳边再传到安远国国内，又传到北凉国的京城汴凉，自然而然全天下都知道了北凉国有一个战无不胜的独孤老将军。
独孤氏的灾难自此就拉开了帷幕，先是独孤老将军以功劳甚大为由先帝要亲自赏赐被骗进宫去。
埋伏在殿内的高手趁独孤老将军跪谢时干净利落的砍下了独孤老将军的头。
据说凶手也曾是独孤老将军的手下，颤抖的将独孤老将军的头交给先帝后，竟忍不住嚎啕大哭。
后不知是觉得有愧于老将军自刎而死还是被先帝秘密处死，反正就是死了。
独孤将军的长子未成年就丧命于沙场，次子获悉父亲被杀从他州赶往府中确认消息时，刚进府中就被埋伏在内的御林军斩杀。
三子正在教幼子学习骑射，就被拷上枷锁带走了，于第二日以谋反罪斩于市集示众。
独孤家出过一个皇后，两个太子妃，盛极一时，尊宠一时，当时无人能及。
独孤家被满门抄斩时，独孤月正是太子妃，即使贵为太子妃也只不过免去了被杀的命运。独孤月当时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太医诊脉后就断定是个男孩。
小人在先帝面前挑唆，太子妃若是将孩子生下，那外甥必定会替外公一家报仇，恐有后患，应斩草除根。
独孤氏被灭门，斩杀功臣，本就未经过太后的同意，又听说要害死自己未出世的重长孙，一口气缓不过来差点背过去。
太后一晕倒，先帝不敢提了，万一逼死了自己的老母罪过就大了。
小人也不敢提了，跟太子妃过不去，至多再等个几年油水捞足后被太子整死，但是跟太后过不去，立马就会被皇帝整死。
思来想去，这样的买卖不划算，也就算了，反正等太子登上帝位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慢慢整也无所谓。
太后一醒来就下了懿旨，让太子妃即刻搬进乾安殿，由太后亲自照料独孤月的起居。
太子妃的食物都由太后亲自品尝无误后，才命贴身侍女片刻不离的看着太子妃吃下。
在太后的严加防范下，太子妃终于平安产下一子，由太后亲自赐名君傲。
有了莫君傲，太后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但是病弱的身躯却一天比一天不便。
终于有一天，太后躺在病榻上意识到自己再也支撑不下去时，秘密的找来了当时的太子现在的老狐狸。
独孤月是太后从小看到大的，成为太子妃后太后一直当亲孙女看待。
此刻独孤月泣不成声的握着太后瘦削的手，太子也泪流满面，听着皇祖母的教诲。
☆、第四十一章 老狐狸的秘密
“烨儿啊，皇祖母知道你心疼月儿，只是你皇祖母走后月儿母子俩就不会这么太平了，只要月儿还是太子妃，我的重长孙就时时刻刻有危险。皇祖母早已替你们想好法子了，我死后，让月儿出家，为我吃斋念佛，你父皇绝对不再会难为你。”
莫烨当然知道方法很好，至少能保住妻儿的性命。只是好归好，怎么忍心让独孤月陪伴青灯到老呢？想想眼泪就啪啪的掉下来了。
“傻烨儿，别哭，皇祖母知道你心疼媳妇，不会真让你和月儿分离的。我已经和凌尚书说好了，凌尚书膝下有一女和月儿同岁，叫玉儿。从小多病，前不久刚去世，没有人知道。月儿就改名为玉儿好了，几个月前我就与你父皇说了，娶凌尚书的女儿为妃，你父皇怕不答应了我会气坏我，就顺着我的意答应下来了。”
莫烨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多谢皇祖母，只是月儿若是冒充了玉儿，谁来出家？”
太后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想要擦拭掉莫烨眼角的泪，结果手伸到半空中就支持不住了，说话的声音也微弱了。
“无妨，皇祖母身边有个贴身侍女，也叫月儿，长相与月儿颇为相似，远看是看不出差异的，就替月儿出家吧。我死后，就让这个月儿假装跟随我去，撞墙也好，撞柱子也罢，只要撞出血来装晕就成。月儿陪在我身边很多年了，又忠诚，你父皇会以皇孙女的身份安葬她，之后的就不用皇祖母说了。”
“烨儿和月儿多谢皇祖母。”
莫烨和独孤月跪在榻前，两人攥紧了太后干瘦的手，太后和蔼一笑，眼神逐渐涣散，终于安详的闭上了眼。
元和九年，太后薨，太子妃独孤氏自请出家，为太后念经超度，帝准。
元和十年，凌尚书之女凌氏，蕙质兰心，端庄贤惠，帝将其赐予太子，封玉妃。
元和十一年，玉妃产下一子，帝封为玲珑王。
清河元年，文帝即位，封太子妃独孤氏为皇后，封长子莫君傲为太子，封三子莫君绝为定王，封四子莫君翼为安王，玲珑王爵位不变。
清河三年，玉妃卷入太古遗音失窃事件中，投井自尽。
往事如烟，缕缕吹散到天边。
“圣上即位时，国内不稳定，朝内势力互相倾轧，边境混乱，战争一触即发，节节失利，二皇子和五皇子死于战场，漠北十一县被安远国占去。”
素衣女子清丽的容颜上有些痛楚，莫舞清楚若不是独孤家惨遭灭门，以独孤老将军的声名在外，安远国也要避让三分。
昔日安远国武帝镜夙还只是大将军，在边境与独孤老将军对峙时，也会忌惮三分，在得知独孤老将军一家惨遭灭门后，大笑又大哭。
“独孤青云死，天助我安远国，只是天下再难遇独孤老将军那样的对手了。”
武帝麾下，凡是与独孤老将军交过战还活着的将士都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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