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呆呆的坐在床边,猛然想到她还有着心疾,他不该这样逼她。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并不结实的大门被用力打开,撞在石墙上发出了脆弱的悲鸣。
江清月木然的扭过头,还未反应过来来着是谁时,便被一个结实的拳头打下了床。他瘫倒在地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睛里还发着花。
“如果她有事,我定会让你江府上下全部为她陪葬。”
阴狠的话语像是从地狱而来的锁魂使者,那人甚至连看一眼江清月都觉得厌烦,大步走到了顾倾城的身边,解下了身上的披风罩在了她裸/露的躯体上,眼中满是疼惜。
顾倾城在疼痛中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样的令她觉得安心。她努力在混沌的意识中抓住一丝清明,微微睁开了眼睛。
最后落入眼中的,是那一抹温柔的月牙白,鼻间嗅着淡淡的墨香,她终于安心的闭上了双眼,坠入了意识的黑暗。
落,你终于来接倾城了。
顾落将顾倾城打横抱起,他看向怀中的顾倾城,眼中满是深深地自责。
倾城,对不起,是落来迟了。
轻轻地,一吻,落在了顾倾城的额上。那样的轻柔,就像是母亲对着孩子最深沉的呵护,又是那样的温柔,就像是恋人之间沉淀了许久的爱恋。
顾倾城被顾落搂在怀中,淡淡的朝霞映在她惨白的脸上,顾落焦急的迈着步子,那高大的身影如同疾风一般,飞速的离开了江府。
院内的迎春花不知何时悄悄孕育出了小小的花蕾,春天的脚步仿佛随着顾落的回京而终于造访了这座冰雪中的京都。
……
☆、第029章 抬为平妻
当顾落一脸铁青的抱着顾倾城回到顾府时,府中的仆役们都纷纷吓了一大跳。他们从来没见过少将军生这么大的气,平日里那张总是温润如玉,美如谪仙的俊颜此刻却像是化作了地狱中夺命的修罗,那凌厉的目光只要扫上一眼,就令人觉得胆寒。
“管家,去请御医来。”顾落抿着嘴角,冷冷的声音里是不可忽视的怒气,他大步走向了那犹如被隔离出红尘的禁园,速度快的只来得及在管家眼中留下一个背影。
……
此刻,江府。
流火斜倚在门口,看着那个仰面躺在地上,嘴角还有着淤血的男人,忍不住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真不知道你都在想些什么。”流火叹了口气,看向江清月的目光中更多的是嘲笑。这个男人平日看着优柔寡断,又性格懦弱的很,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倒是和那人有的一拼。
“我只是想留住她……”江清月哑着嗓子,有些木然的回答着流火。他眨了眨干涩的眼,脑中回荡着的还是顾倾城那张满是冷汗,失去了血色的小脸。
她一定很疼吧,他从没有见过她的眉心拧得那样的紧,她甚至将自己的下唇都咬破了,殷红的血丝将她苍白的脸衬得更加可怕。
——如果她有事,我定会让你江府上下全部为她陪葬。——
顾落的声音仍旧一遍遍的在他耳旁回响,江清月举起了左手,那是曾经紧紧钳制过顾倾城的手,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留下了青紫痕迹的手。
他还是伤了她,为什么,他只不过是想要保护她。
“为什么……”喃喃的说出口,江清月又颓唐的放下了左手,心中满是迷茫。
流火看着这样的江清月,那玩世不恭的表情下竟然也划过了淡淡的悲悯。或许这就是那个家族的宿命,那流淌在血液深处的疯狂,总会因为某个人、某件事而一发不可收拾。
“你到底想要什么?”流火走到了江清月的身边,缓缓地蹲下了身子。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透过银质的面具牢牢地攫住了江清月混沌的意识。
“我……我想要……”江清月如同陷入了一个未知名的世界,好像四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流火那一双勾魂摄魄的眼。他犹犹豫豫的,将心底最深处的渴望说了出来,“我想要倾城,让她永远不能离开我。”
流火笑了,他小心的遮掩住了那一瞬间涌现出来的鄙夷。要顾倾城?他江清月是不是早已经把谢雨香忘在了脑后?
“如果你要她,就一定要有实力。”流火完美的薄唇勾勒出了一抹漂亮的弧度,看着江清月眼中的挣扎,他就知道,这个人已经开始动摇了。于是他微微凑近了江清月,低声说道,“江大人,圣上对于顾倾城的心思,你也一定是明白的。如果没有足够的势力,你如何将她永远留在你身边?”
“将她……永远留在我身边……?”江清月好似还有些失神,机械的重复着流火的话语。心头像是一道火花猛然划过,却又转眼就熄灭了。有什么念头飞快的生了根,只待小小的推波助澜,便能够迅速地发芽,然后蔓延全身。
“没错。江山美人,没有了江山做保障,如何能够将美人留在身旁?”流火的眼中,此刻已经完全是一股势在必得的欣喜。他毫不犹豫的推了江清月一把,丝毫不在意前方究竟是美妙的天堂还是万劫不复的地狱,“江大人,如今,不就是因为顾将军的势力大过你,所以你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带走,而不能说一句怨言吗?”
江清月猛然坐起了身子,那速度之快差点就要撞上流火的面具。他像是魔怔了一般,口中不停喃喃的念叨着些什么,然后飞速的整理着衣物,最后,看向同样也直起了身子的流火,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果这就是圣上的期望,那本官必不负圣恩。”
原来,这就是燕空烈将流火派给他的原因吗?太子的回京,已经让那人这样的无法忍耐了吗。
突然,脑中有什么在电光火石之间闪过,江清月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瞪着流火,说道:“莫非,音儿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
流火笑了,依旧是那样的玩世不恭。他把玩着手里的折扇,轻轻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江青月拧了拧眉,眼中满是喷薄欲出的怒火,可最终,他只是深深地呼吸了几个回合,一甩袖子离开了石室。
看着江清月怒气冲冲离去的身影,流火忍不住开怀的笑了。还以为他能够在这次事件中振作起来,不过看来,有些深刻进了骨子里的东西,仍旧无法改变。江清月,你的懦弱只能将顾倾城推得越来越远。
流火转过身子,在看到石床上那遗留下来的燕世风的玉佩时,眸光不免闪了闪。他走到了床前,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那枚玉佩,仔细的检查着,最后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还好还好,没有丝毫的损伤。这可是万万不能弄丢了的呢。”
笑了笑,将那枚玉佩揣进了怀中,流火手上的折扇打了个花,“啪”的一下展开,便也风流倜傥的离开了这间石室。
……
江清月出了石室,便直直的奔向了音夫人的院落。对于这个女人,他至始至终都是心有愧疚的,甚至于这一次,还因为那个人的阴谋,而让她失掉了孩子。
一个母亲失去了孩子,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悲痛。
江清月甚至不敢想象,音夫人的内心将会是怎样的绝望。
所以,当他站在了音夫人的房门前,那抬起的双手却怎么都推不开面前那雕刻着精致图案的房门。
举起又放下,来来回回犹豫了许久,最终只留下一声长叹。就在江清月转身准备离开时,音夫人的声音却幽幽的响起,“老爷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脚步顿了顿,江清月面色一僵,还是推开了那扇好似有着千斤重的房门。
一入目的,便是斜靠在床上,面色惨白的音夫人。她的眼窝深陷,眼底下是黑色的阴影,曾经光洁如玉的肌肤此刻显得有些蜡黄,那千娇百媚的双眼如今只剩下了空洞的干涸。她浑身上下散发着的都是悲伤的气息,绝望的令人却步。
“音儿……”江清月低哑着嗓音,快步走了过去,坐到了床沿,轻轻握着音夫人的手。才短短的一日,那曾经丰腴柔软的小手就变得这样枯瘦而粗糙。江清月忍不住微微地皱眉,却下意识的避免这目光和音夫人接触。
“老爷,是因为音儿没有保护好孩儿,所以老爷现在连看音儿一眼都不愿意了吗?”音夫人看着江清月那心虚的表情,心下一阵冷笑,可是那声音,却是柔美哀伤的哽咽,我见犹怜。
江清月心中有愧,确是不敢抬头看向音夫人。他只能紧紧地握住音夫人的手,轻轻摩挲着,想要安抚她,“这不是音儿的错,别多想。”
虽然谋划这一切的,都是流火,可是亲手将毒药喂进音儿口中的,却是自己。深深的自责令江清月几乎不能呼吸,他痛苦的大口大口吸着气,眼角竟是微微有些湿润。
“老爷……”音夫人枯瘦的手轻轻抚上的江清月的脸庞,突如其来的温暖就像是将他从黑暗中解救一般,江清月微抬起头,就看到了音夫人那一双秋水般含情的双目,那里面,有着太多太多的情绪,也有着太深太深的痛苦。
“老爷,别再伤心了。孩子……以后会有的。”音夫人扯了扯嘴角,想要冲着江清月安慰一笑,可那泪水却是毫无预警的从眼角滑落,顺着苍白的面颊滴落在江清月的手背上,飞溅出泪花。
“音儿,为夫对不起你。只要为夫做得到的,为夫一定会补偿你的。”江清月动情的搂过了音夫人的肩膀,这是一个怎样温婉的女子,那样的善解人意。明明自己已经因为丧子而心痛不已,却仍旧这样的关心着他,一心想要宽慰他。
他欠她的,何其之多!
音夫人柔顺的靠近了江清月的怀中,低垂的眼帘遮住了眼底全部的情绪,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细细弱弱的腔调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老爷,音儿什么都不求,音儿一直都知道老爷对音儿只是同情,心中最爱的还是姐姐。所以只要老爷能够和姐姐尽释前嫌,音儿就知足了。”
江清月长叹一声,听着音夫人那一番话,只觉得心中有些涩涩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