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那军士掏出一封信来,顾渊接过对了对火漆,这才打开。
这信写得十分详细,赵师爷之所以之前信鸽没有多写什么,主要是怕信鸽落入别人手中,所以才会又派人过来把事情详细说清楚。
一边看信,顾渊的脸色随着那信上的内容而渐渐发生了变化。
从愤怒到惊疑,最后到脸色铁青。
杨锦深跟楚惜情见面,被人撞见两人举止亲密,然后被妻舅母闹大,杨锦深去楚家提亲。
顾渊之前还以为不关楚惜情什么事情,以为只是杨锦深一厢情愿地去提亲。
毕竟他认为那天临走之前已经跟楚惜情和好过了。
可是,今天的信让他的想法完全颠覆。
这件事竟然跟楚惜情也有关系。
什么叫举止亲密?
她又跟杨锦深见面,如何又举止亲密,还被人撞破?
私相授受,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杨锦深去提亲,还不是十拿九稳!
顾渊心口的火一瞬间就腾地燃烧起来了。
楚惜情!
那个小丫头,她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明明马上就要做他的人了,她竟还跟杨锦深勾勾缠缠!
她到底有没有把他顾渊放在心里,还是她心里还喜欢杨锦深?
他双拳缩紧,关节因为收紧而发出噼啪的脆裂声,伴随着他紧抿的唇和阴鸷的眸光,周遭的气温顿时冷了下来。
那军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都督,赵师爷说,那家里丫鬟来说,她不是心甘情愿的,她是被人逼迫的,请侯爷速回,该如何定夺,请您拿主意。”
顾渊冷冷扫了他一眼,忽然把那信纸慢慢地揉成了一团,狠狠地扔进了水中。
他转过身,重重的脚步踏在船板上,声音低沉闷哑:“准备出发!”
该死的女人,等他回去,非得让她明白,什么叫妇道!顾炎惊愕地看着顾渊的背影,回头问道:“那信上都写的什么?到底怎么啦?”
那军士低声道:“我也不清楚,只是赵师爷吩咐属下,说是楚小姐那里似乎是跟人私相授受。”
“胡说!”顾炎怒了,一脚踹过去:“嘴巴放干净点,滚蛋,再敢乱说,看我不缝了你的嘴!”
他骂了一顿,忙进了船,这五明瓦大船分了上下,顾炎上了二层,见顾渊站在窗口,身影冷凝,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煞气。
顾炎上前一步:“大哥,事情也许未必是咱们看到的这样,等回到绍兴才知道。”
他是最清楚顾渊多重视楚惜情的,现在楚惜情跟人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只怕还不少人知道,那岂不是给顾渊戴上了绿帽子了?
他怎么能允许自己大哥被人戴绿帽子呢?
那个杨锦深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楚惜情真的做了对不起他大哥的事情,他顾炎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顾渊的眸光幽幽地凝望着夜色中的小镇,胸口无法平静。
他不想承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心中既气且怒,既怒其不争,更担心楚惜情受委屈。
更多的,还是嫉妒。
这种不属于他的情绪,不熟悉的情绪在他心口蔓延开来,让他越发无法保持冷静。
一想到很可能楚惜情真的跟杨锦深在一起,或者要订婚成亲,他便无法控制有种要毁灭眼前一切的冲动。
顾渊深深地压下这种情绪,他猛然一拳击在窗棂上,啪的一声,那雕花的窗棂已经被他势大力猛的一拳狠狠地砸断了,碎裂开来。
“哥!”顾炎吃了一惊,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兄长如此发怒了。
“你别生气,明天回去咱们就带兵冲去楚家,抢也把人抢过来!”
“不必多言,我很好。”他的声音暗哑低沉,有种狂狮在嗜血前敛藏起锋芒的冷。
“可是——”
“我自有主张。”顾渊抬步走了过去,“不要胡闹。”
他的声音仿佛恢复了冷静,然而只有真正熟悉他的人才会看清楚那敛藏着的愤怒和杀气,只是因为还没有彻底爆发。
顾炎忍不住捶了一拳墙面,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这么多事,我哥喜欢谁不好,非得喜欢楚惜情,瞧瞧吧,这么多的事,简直麻烦死了。”
夜航船在片刻后启程了,艄公和部分士兵轮流划船,运河里也可见三五艘船只在夜色中向院方前进。
艄公一边划船一边唱起了江南小调,在这夜幕中透着几分凄凉。
夜深人静,只有静静的流水声传来,顾渊躺在那儿假寐着,清浅的呼吸,显然他没有睡着。
他坐起来,身上披了道袍走到门外。
守夜的陈风正在打坐闭目,听到动静睁开眼。
顾渊没有说话,提了壶酒坐到船舷窗边,自斟自饮起来。
陈风起身,静如鬼魅一般走到他跟前。
“都督不必担心。”
陈风忽然说了一句。
“我何必担心?她又有什么值得我担心?”
陈风嘴角忽然带了几分笑意,他打量着顾渊,“都督失了冷静了,若楚小姐无意让你知道,你恐怕等她订婚才会知晓。”
顾渊一怔,他看了眼陈风,许久才道:“不想你却看得倒比我明白。”
“当局者迷。”
顾渊深吸口气,月色在天上若隐若现,照在他脸上,光影带来几分暗沉。
“只是有些事,你不懂。”
也许他不是不清楚,可是还是无法控制地去胡思乱想,去为她的一举一动而心绪浮动,而嫉妒痛苦。
这便是情么?
这世上是否便有那么一个人,能够牵动自己的全部心魂,能够让自己的情绪,自己的喜怒哀乐因她而变化?
这种不确定感,无法捉住,无法控制的东西就是爱情。
——第一更。
☆、惊变
他的情绪埋藏得太深,就仿佛深深的流水,永远不会直接表露出来。
陈风只是坐下陪他喝酒,没有再说什么。
也许他不懂,不过,难道顾渊就懂么?
他更觉得相比之下,侯爷还不如那杨锦深会哄女人欢心。
如果不是楚小姐喜欢他,侯爷恐怕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回去便知分晓。”
两个男人喝着闷酒,就着窗外的月色,静默无言。
流水悠悠,逝水如斯夫,不舍昼夜。
……
楚原闷闷不乐地去了蒙学。
因为姐姐被关紧闭,他不得见,心里着实不痛快,这日来上课,本就心中不快,一进了蒙学,却看到张家的几个小子跟秦默在那边嘀嘀咕咕什么,尤其是见到他,更是满脸嘲笑,指指点点。
楚原本就不快,见状便不由得心中怒气升腾,上前几步,恼道:“你们指指点点什么,有什么直说,算什么男人?”
张泰嘲笑道:“啧啧,你还有脸来上学啊,我还以为你要呆在家不敢出门了呢。”
秦默也是满脸幸灾乐祸,自从上次楚原打败了他,秦默虽然说是不再去招惹这小子,却是心中并不痛快,现在看到楚原家里出了事,哪有不尽情嘲笑回来的道理。
“你们说什么?”
楚原顿时怒了。
“别说你不知道吧,你那姐姐跟男人偷情被人抓住了,哈哈,你们楚家的脸都丢光了,还有脸出来!”秦默大声嘲笑起来。
他可是听张家兄弟说的这事,此事对这些书香门第来说简直是丑闻,秦默自然会幸灾乐祸一番。
“你!”楚原脸色顿时涨红,他目眦尽裂,上前一步,吼道:“闭嘴,我姐姐才没有,那是别人传的谣言!”
“哼,都那么多人看到了,什么谣言,不要脸,我看你们楚家的人都不怎么样吧,干出这种事,真是不屑跟你为伍。”秦默满脸不屑鄙夷,讥讽嘲笑。
楚原大怒:“不许你胡说八道,我姐姐是清白的!”
“我就说,看我到处去说,自己做出丑事还不许人说?”
楚原气急,上前一步狠狠推了秦默一下,秦默也不是善茬,两人推推攘攘,打了一顿,楚原力气大,一脚踹在秦默身上,把他踹倒在地,“我让你再说,再说我揍死你!”
“楚原你放开!”
张家兄弟上前来拦,夫子正要来上课,见这番大闹,脸一沉,喝止了。
几人全都受罚,楚原满脸怒气,恶狠狠道:“秦默,你给我等着,我们没完!”
秦默嚣张道:“你敢怎样?少爷我等着!”
这番折腾,课是上不成了。
楚原半天就回了家,秦默却是多带了些时候,跟张家兄弟骂了半天,让小厮上了药。
“什么东西,还不让人骂了?”秦默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茅厕出来,刚出来,迎面一个男人撞了过来,一下子把秦默撞得差点跌倒,身上剧痛,这会子正是午时,蒙学中茅房无人,他大怒骂道:“谁,敢撞我,找死了!”
那人似乎很是惊慌,一下子就跑得没影了。
秦默忍不住大骂了一番,直觉肚子有些疼痛,只道是被撞的,不由得恼怒,过了一会才不疼了。
那小厮却是被他派去买东西还未回来,秦默骂骂咧咧自己回了院子里,不多时院子里已经来了人,秦默忘性快,然而刚下午上课,忽然秦默觉得腹中剧痛,痛得他浑身寒战,哎呀一声跌倒在地上打滚!
众人吃了一惊,忙去派人喊大夫,然而还不等大夫来,秦默就已经咳嗽一声吐出鲜血,大叫一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
这一下,绍兴蒙学的学生夫子全都惊呆了。
等大夫来,见到情形,脸色微变。
“内脏破裂而亡,人已经没气了。”
“怎么可能!”张泰惊呼道:“上午他还好好的,怎么会内脏破裂!”
“秦默的小厮呢,快叫来,让他去秦家通知人来,出大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蒙学的教授已经赶了过来,见状脸色一变,在他们的地盘却让秦家的人横死,只怕他也要受牵连。
“我想起来了,上午秦默跟楚原打架,楚原力气大,还踹倒过他,会不会是打架打的?”
张宗叫嚷起来。
“对,快看看!”
旁边的人忙掀开秦默的肚子,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