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只为了你母妃和皇祖母之间当年的私怨吧?你敢说你冒险起事的真正目的不是针对那个皇位?太后的位子上坐着谁对前朝并无影响,但是皇位只有一个,如果不能名正言顺的把我父皇拉下来,你凭什么取而代之?毕竟,我父皇和皇祖母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皇祖母对他有养育扶持之恩,他们之间若是反目,不管是何原因,只要有人背后大肆渲染一番,背信弃义失德于人的都是我父皇。北静王叔,我话已至此,你若再抵死否认就未免太没有担当了吧?”
“我却是没有想到你这丫头的心思竟然通透至此!”秦霄脸色阴沉的看了她半晌,最后终于还是禁不住苦笑出声。
他长叹一声,径直站起身来,将那笔筒扶正了仍是放在桌角,自己则是背转身去不再与秦菁正面相对。
“你说的对,”秦霄道,“这些年来我就是心有不甘,我明明该是锦衣玉食的一朝皇子,却要被他一道圣旨贬谪到那穷山恶水之地终其一生,那梁氏与我母妃之间的私怨姑且不提,我与他却是血脉相承的亲兄弟,他既然可以那样对我,今时今日我要还以颜色,难道荣安你也觉得天理不容吗?”
他的语气略带悲戚,这近二十年的颠沛流离并不好受。
秦菁注视着他的背影,目光之中却无半分动容,出口的语气讽刺至深:“你们之间的私怨由来已久,荣安一介晚辈实在是无权评断,只是北静王叔你终究还是这般没有担当吗?你最终的目的是为了皇位不假,可你策动这件事的初衷难道就只是针对我父皇吗?”说着,不等秦霄反应她又接着兀自肯定的摇头,“不,你的目的绝对不止如此。太妃娘娘的仇,即使你可以忍,她会不计前嫌吗?而且当年之事说是我父皇的一道圣旨让你远走边塞,这一切又何尝不是皇祖母她暗中策动的结果?你要秋后算账,怎会对她既往不咎?所以,你做这一切根本就是明着暗着两个目的都有——归根结底就是要看他们自相残杀,以泄你你们母子隐藏多年的怨愤。”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个性,所以秦菁倒也不觉得秦霄这番算计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儿,各凭本事而已,她此时所有的冷漠和嘲讽却只是因为他推三阻四的不肯担当。
秦霄心里最脆弱的一根弦铮然折断,他闭了下眼,声音里所有的情绪就都化作对那些人汹涌澎湃的恨意新卷而来:“荣安,能够想到这么多步,你的确是个聪明过人的丫头,可你为什么不想,如若你所推断的这些都是真的的话,你是他们的血脉至亲,我会放过你吗?”
“斩草除根,怕是不能的,可这些都是后话了!”秦菁抿抿唇,她的语气认真却无惧意,只是字斟句酌的继续说道:“如果——北静王叔你今日不能成事又当如何?这其中后果你可曾想过?”
“哈——”秦霄不以为意的仰天一笑,继而凛冽了眸光侧目望她:“此时这样的境况之下,整个皇宫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所谓的这个万一怕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的确,北静王叔你运筹帷幄,把一切都设想周全了。”秦菁叹一口气,然后主动的举步绕过那张案桌走到他面前,直视他冷酷的面容:“你今日用以封锁各处宫门的三千兵士根本就不是你北静王府的普通侍卫,他们全都是你以返京为由随调在侧的精锐之士,用他们来封锁宫门你自然是最放心不过,但双拳难敌四手,如果只有这些人的话,即使他们以一敌十,要助你成事也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昨晚的婚宴之上,苏晋阳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秦霄的嘴角隐约抽搐了一下,声音暗沉道:“你想说什么?”
“我猜他是在准备入宫的路上,或者更早的时候就已经被你派人制住了对不对?”秦菁略一扬眉,言辞犀利而坚决,说着也不等秦霄坦诚或是否认就又接着说下去:“你应该早就于暗中和禁卫军副统领曹莽勾结,现在联手制住了苏晋阳和另外一位副统领刘毅安,那么绝大多数的禁卫军就会归于曹莽之手间接的为你所用,这样一来你要控制整个皇宫和满朝文武那些人就有了足够把握。把这一切的布局安排之后,剩下来的就是和他里应外合伺机而动了,而昨夜的婚宴对你而言就是再合适不过的时机。现在朝中所有有分量的京官都被困宫中不得出,江北大营二十万援兵虽在,但一江之隔,却无人调动,也是枉然。”
江北大营的统帅是白家长子白爽,他的身份高贵,昨夜那样的场合必定也要入宫赴宴。云都此地乃是大秦帝都,附近所有可用的兵力就是苏晋阳手下十万禁军和江北大营由白家人协管的二十万皇家军。
而江北大营那里离着云都毕竟尚有一段距离,只要严密封锁消息那里一时半会儿并不会有所察觉,所以他要举事就只需先一步制住苏晋阳,操控皇宫内外的十万禁军就可以把景帝完全圈禁起来捏圆搓扁。
秦霄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真正开始的对眼前这个凌厉的女孩另眼相看的,只不过双方的立场对立,这并不会隐没他心中杀机分毫。
“好!”秦霄玩味的冷笑一声,“就算你的这番推断全部都对,你怎么就能断言与我合谋策做下这件事的是曹莽而非苏晋阳?毕竟——他在这十万禁卫军中的声望远胜于曹莽,有他助我必定事半功倍。”
苏晋阳的为人,秦菁再是了解不过,除非是他自己心之所向,否则又怎么可能是被人以单纯的利益所收买?这不过——
这样的话,她不会对秦霄讲而已。
秦菁低头又抬头,很快把喉间涌现的一丝苦意吞咽下去,重新面对秦霄时眼底仍是那种薄凉的冷色道:“北静王叔你步步为营,精心策划了这场逼宫大戏,只是你千般算计,终于还是算漏了一点的——”
“哦?你不妨说来听听,本王究竟算漏了哪一点?”他手上有那十万禁军作保,并且从时间上估算他暗中从自己封底调派过来的援军也要到了,所以秦霄并不觉得她这些话有多少威胁性。
“人心!”
“人心?”
“对!人心!”秦菁点头,继而话锋一转凌厉的反问道:“你选了皇祖母做你的内应,本意便是要在事成之后将她杀人灭口,可是你怎么不想,她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就因为她跟父皇之间的嫌隙吗?”
“难道单凭这一点还不够吗?”秦霄拂袖,冷蔑一笑。
只就梁太后当年对他们母子所做的一切,便是将她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是以他并不为秦菁的质问而动容。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她!”秦菁似笑非笑的牵了牵嘴角,她似乎是斟酌了一下用词,停顿片刻便又继续道:“这么说吧,我父皇是她一手抚养长大的,如果这样的人尚且可以轻而易举的背弃她,你又觉得她凭什么会对你这样一个本身就对她心怀怨恨的人深信不疑?”
秦霄一怔,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不知如何作答。
其实以他的心机他何尝又会轻信梁太后这样的一个仇人,只是他太过自信,而这份自信和内心埋藏多年的仇恨让他忽略掉了这一点。此时再被秦菁骤然提起,秦霄居然没来由的心头一冷——
不!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个老妖妇手中并无实权,就算她不全信自己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这么一想,秦霄的心中就又有了一刻安定。
“我们之间只是合作!”他抿紧了唇角,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相信一般肯定的强调。
“是啊,你们之间不谈情义,只是各自谋利,这样的关系之下你还觉得她会对你心慈手软吗?”秦菁已经察觉出他言语间的动摇却是不动声色,她兀自摇头,不以为然道:“你不了解她,或许连花了半辈子来算计她的太妃娘娘也根本就没了解过她,你以为自己机关算尽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但是在她看来,或许你们母子连做她的对手都不够资格。其实这也不能怪你,北静王叔你自幼长在关外,没有身临其境你怎会知道她能在这后宫之中叱咤风云纵横至今,凭的可不全是运气。既然今天我们面对面的站在这里了,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吧,从你找上她的那一天开始本根就是自寻死路,因为她不仅不信你,而且早就开始布局。她先是同我父皇合谋诱你回宫,紧接着又顺水推舟利用了柳太妃想要陷害她的机会轻而易举除掉了她,此时此刻只要他二人不在明面上翻脸,北静王你积压在这里的十万禁军就是叛逆之举,人人得而诛之,接下来你还自认为可以全身而退吗?”
秦霄心中巨震,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压抑才没让自己的脚下失去平衡。
“不!”他摇头,抬手指着秦菁步步后退的同时脸上开始出现一种怪异的纹路,“这不可能,你不用在这里危言耸听,十万禁军都在我的掌控之下——”
“王叔,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吗?”秦菁垂眸轻笑一声,断然打断他的话,随后的每一个字都咬的极为清楚的反问道:“难道你不觉得你这所有的计划都进行的太过顺利了吗?”
有时候,太过一帆风顺便是最大的破绽!
“呵——”秦霄倒退一步,他本来想用冷笑来掩饰此刻的心虚,不曾想逸出喉头的声音竟然带了一丝明显的颤抖。
秦菁不再看他,而是转身一步一步从容向门口走去,秦霄疑神疑鬼的望着她纤秀的一剪背影,几次张嘴都没能吐出话来,可是秦菁却未直接离去,她只走到毡门跟前就自动停了下来——
止步,却不回头。
“当日你们的车驾离开封地以后,你暗中培植的十四万军队也紧随其后秘密出发,但是为了避开白家人的耳目,你只让他们驻扎在距离此处四十里的地方等候命令,昨夜婚宴开始之前你已经命人带着你的令牌去了,可惜——”秦菁说着顿了一下,仿若带了几分扼腕般的轻叹一声:“你的援军永远也不会到了!”
这个丫头的话有时候说来头头是道,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