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
不过利用也无所谓,横竖大家都是逢场作戏,蓝月仙需要他在前朝的地位作支撑,他也需要有人替她把持后宫,把所有的皇室成员控制在眼皮子底下。
利益纷争而已,人在官场,谁还会跟谁认真?
司徒南走后,蓝月仙也匆匆整装出发,临行前还是觉得之前的事情有异,又召了王兮墨和琼儿过来仔细的询问了一遍。
王兮墨是请了司徒南过来之后又被差去中央宫确认那边的情况,回来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琼儿则说是因为司徒南过来,所以遣散了宫里服侍的大部分宫人,而司徒南贴身的侍卫则是被人刻意引走了,至于殿中催情香一类的东西,则完全一问三不知。
眼下箭在弦上,一切都在紧张筹备,蓝月仙也不及细想,吩咐了加派人手把景帝看好就上了辇车往中央宫去。
好在是彼时管海盛正在门口帮着打理车辇,并没有人记得追究琼儿去朝阳宫请景帝一事。
这边蓝月仙一走,灵歌马上带人过来,以最迅捷利落的杀人手法,将她一宫屠尽,携了景帝出来。
数十条人影飞纵而逝,很快消失在这偌大皇城的各个角落,淹没了踪迹。
灯影袅袅的空旷宫室里,帘帐低垂,龙涎香的味道婉转飘渺,在空气里缓缓弥漫。
明黄帐子笼罩的大床上,虚弱干瘪的男人不安的睡着,睡梦中嘴角的肌肉还在不停的抖动,让整整脸看上去狰狞而惹人嫌恶。
灵歌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翠色的小瓷瓶扒掉塞子在他陛下晃了晃,然后收了瓶子无声无息的退出去。
“荣——荣安——”景帝朦胧的张开眼,待到看清坐在他床边的女子的侧脸时,登时脸色铁青,一副白日见鬼的表情。
“是我!”秦菁道,声音平和而温婉,却没有马上回头看他,“怎么,不过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父皇这就认不出儿臣了吗?”
“你——你——”景帝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他全身上下自脖子开始都是僵的,即使不能动,也还是忍不住道出心中困惑,“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
他说着,眼中忽而露出几分恐慌的神情。
这殿中灯光昏暗,敞开的窗子外头灌进来的风声吹着烛火摇曳,他又看不到秦菁的正脸,疑心生暗鬼之下忽然有个可怕的念头闯进脑海——
他怀疑,这个端坐在他床侧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回来向他索命的恶鬼。
大秦距离西楚距离遥远,她当时走的时候又是那么的不甘愿,万一想不开——
心中越想景帝便越是觉得这个想法可信度颇大,捂在棉被下面的身体不觉已经被汗水泡透了。
“我不是应该在大秦欢欢喜喜的和西楚太子举行大婚仪式,办喜事的对吗?”秦菁轻声一笑,笑过之后声音又在顷刻间化为冰冷和荒凉道,“儿臣走这一趟确实不容易,所以此番回来也希望能够和父皇你开诚布公的谈一谈。父皇,儿臣知道,您是怕我,可是怎么办呢?我们之间的这层关系是生来就已经注定的,即使是个噩梦,我想事到如今,你也只能勉强自己接受了。”
“你——”景帝张了张嘴,他此时说话吃力,秦菁却没有耐性听他发牢骚,只就语气平淡的接着道,“我怕来日方长,以后再没了这样的机会,所以现在咱们长话短说来算一算那些旧账吧。”
“什么旧账?”景帝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喘着气阴测测的说道,“荣安,你为什么回来?不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朕说话,朕是——朕——”
“您是什么?帝王还是父亲?”秦菁反问,语气依旧温婉,眼中却无半点温度的字字从齿间迸射出来,“因为你是一国之君,所以国师推演说是宣儿天生命贵会冲撞了你,你就暗中授意秦洛去对他下手?因为你是他的父亲,所以,在明知道秦苏和蓝月仙伤了您儿子的情况下,您选择作壁上观,等着他把这条命还给你?您的皇位跟性命就那么重要么?重要到宁可手刃自己的亲生骨肉也容不得半分的差错?”
景帝会护着秦洛,并不只是因为蓝月仙的关系,因为有些事,他不方便自己动手,他还需要借这个儿子的手。
皇室之家,为了大位之争,同室操戈再合情合理不过,但是秦宣无过,作为父亲的景帝想要亲自对他下手便不好推脱了。
这样的一个父亲,无怪乎她心凉至此,却总不忍心把这份残忍的真相堆到秦宣面前。
她宁愿他相信,这一路走下来的杀戮和血腥都是为着天下皇权大位之争所做的牺牲,她可以让他学着残忍和征服,却不能让他跟着坠入冰冷的地狱永不超生。
许是因为在心中藏匿的久了,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秦菁的语气和表情都异常的平静,仿佛在叙述的是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而她身后正用一种惊惧和愤恨的眼神瞪着她的男人也只是个不甚相干旁观者。
景帝的目光晦暗不明,嘴唇已经开始隐隐的发抖,“这——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他又想歇斯底里的吼,以此来掩饰心底的恐惧,但是他太过虚弱,虚弱到这质问声都成了无力的哀求。
秦菁坐在床沿上,终于第一次回头对他淡然一笑,道,“因为我让人刑讯了晋天都!”
“什——什么?晋国师他——他——”景帝神情一震,看着眼前女儿脸上冰冷的笑容,出口的声音都带了些微颤,
“是啊,我已经杀了他了。”秦菁道,毫不避讳的看着他眼中先是震惊后是愤怒的表情,字字清晰懂啊,“他连自己的生死寿数尚且估算不出,父皇竟是恁地信任于他?儿臣觉得,他这种欺世盗名的江湖骗子,不配留在父皇身边,想来父皇若是知道,也不会轻饶了他对吗?”
“你——”景帝眼中闪过一丝惶惑,虽然秦菁说的信誓旦旦,可是明明他昨日还因为蓝月仙寿宴的事传召了晋天都。
一天之内,难道事情就发生在这一天之内?
秦菁却不理会他脸上变化莫测的表情,端起放在旁边桌上的一碗药,舀了一匙递到他唇边,淡淡道,“太医说您虚火上升,需要仔细调理,您可千万不能再动怒了。”
这个丫头,分明就是对他怀恨在心。
景帝死咬着牙关,戒备的看着她,目光阴霾而凶狠。
秦菁往他唇边把那匙药汁倾过去,浓黑的液体就尽数从他青紫色的嘴唇上漫过,流到了衣领里。
她这个父皇,无论到了什么都懦弱的可怜。
秦菁看着那药汁消失在他堆满死皮的脖子底下,脸上笑容越发温婉的抬手对门口招招手道,“初元!父皇像是又发作了,你还不快进来看看,把你的那些长生不老延年益寿的药丸再化开几粒给父皇吊吊命!”
景帝心下一阵狐疑,随着她手指的放行看过去,便见到他一直依赖的国师坐在轮椅上,姿态雍容的向他挪过来。
这个人是秦菁的人,现在已经毋庸置疑,可是方才秦菁说了什么?她杀了晋天都?她叫这个人——
初元?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景帝的思绪飞转,戒备的看着眼前这张怎么找不出破绽的脸,颤声道,“你——你——你是谁?”
眼前的“晋天都”对她的话完全置若罔闻,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却是秦菁喜气洋洋的笑道,“哦,儿臣一直忘了告诉您,既然国师本领低微不堪再在父皇跟前服侍,儿臣也不忍父皇伤心,便千辛万苦找了他的同胞兄弟进宫代替他对父皇尽忠。怎么样?父皇觉得他们俩长的是不是很像?”
晋初元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龙榻之上这个衰败不堪的男人,无声无息的调转轮椅又再度离开。
景帝听着他轮椅转弯时发出的细碎声响,心头剧烈一跳已经知道这个掉包计的出处——
就是普济寺地动那日,说是晋天都被砸断了腿,实际上后来坐着轮椅出现在他面前的就已经是这个晋初元了是吗?
荣安这个丫头,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一出偷梁换柱的戏,这个人潜伏在他身边,这个人——
这太可怕!
“你——你这个逆女!”景帝的脸色涨红,喉咙里发出一阵沙哑的摩擦声,盛怒之下他就想要坐起来,身下床板吱吱作响,却怎么也撑不住力气来,“朕怎么会生出你这样心肠歹毒的女儿!”
“歹毒?父皇是说儿臣歹毒吗?”秦菁眨眨眼,不以为意的轻声反问。
“朕是你的父皇,你居然对朕下手——”景帝仍是沙哑着嗓子喉,身子动不了,唯一还有知觉的双手不住的捶着床板。
“父皇!”秦菁没有让他一直说下去,高声打断她的话,她仍是坐在床边,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床上的景帝,猛地抬手把方才晋初元放在床边的一个檀木盒子打开,劈头把里面一堆花花绿绿的药碗兜头狠狠倾到景帝脸上,“你可看清楚了,这些药丸还是你的好国师晋天都留下的,他一生钻研医药都用来对谁尽忠了?你这身体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垮下来的,若论狠毒二字,父皇你还是抬举儿臣了,在这上面儿臣可不及你那位好淑妃的万分之一。”
能坐在一国之君的位子上,景帝也不全然就是对世事无所洞察,之前他也隐约能够感觉到蓝家人对晋天都的意思,只是他自己太过依赖晋天都,而没有把刻意把事情往那方面想,总觉得晋天都不是蓝家人能控制的了的。
此时被秦菁一提,再一想之前在广绣宫看到蓝月仙的那副嘴脸,他突然猛地出了一身的冷汗。
女儿算计他,儿子靠不住,他宠爱了多年的女人,一个一个竟都也是这般欺瞒于他,算计着他吗?
“不,这不可能,”景帝的眼神慌乱,不住的摇头,“淑妃不会这样对朕,一直以来朕都是那么的宠爱她,更是把她生的儿子扶上太子之位,她为什么要害朕!”
“人心不足,从来都是这样,枉费父皇你身在高位这么多年,难道竟是连这样简浅的道理也忘记了吗?”秦菁道,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