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大批叛军力量还得以保留。
秦菁抬手招呼了一个侍卫过来,于他耳边低语了两句话。
他侍卫应声,飞身奔入战圈,找到临阵指挥的苏晋阳,给他递了秦菁的命令。
苏晋阳默然应下,立身于血肉尸骨之中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只就果断抬手做了个的手势:“格杀勿论!”
进攻的号角自四下里响起,他身后原本驻守设防的禁卫军蜂拥而上,和源源不断涌过来的叛军杀成一片,一时间中央宫外喊杀声震慑宫闱,血光冲天。
有侍卫搬了椅子过来,秦菁不动声色的弯身坐下,手里悠然捧一碗茶,就着鼻息下面浓厚的血腥味津津有味的品。
自她出现以后就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因为所占的地势极高,脚下厮杀的众人抬眼就能看见这女子被众人拥簇着坐于殿外的窈窕身影,如这染血夜色中唯一存留下来的一朵杏色的花,那么明媚那么耀眼。
其实不用多说,殿中情况已见分晓,只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原本还前赴后继斗志昂扬的叛军阵营里已经出现了不小的骚动。
蓝淑妃事败,就等于是说他们大事未成就已经先失去了对这座皇宫的绝对控制权,吴伟业抓枪的手心在隐隐的出汗,控马在万军从中不住的大声呼喊以便于鼓舞士气。但是所有人,只要看到那居于高处的女子,怎么都忍不住的心里发虚。
无形之中,叛军节节败退。
姚阁老等几位老臣在殿中缓过气来,大着胆子摸到门边。
他们都是文臣,哪里见过这样才场面,忍不住的就两脚打颤。
“殿下,您看这叛军已露败象,是不是——劝降?”
“再看看吧!”秦菁淡然微笑,不动声色,复又垂眸下去继续饮茶。
姚阁老颤了颤,张了几次嘴,终于还是没能再说出什么来。
秦菁不语,她——是在等人。
苏晋阳的三万人尽数压在这里,司徒南控制的五万也一并开了来,外城那边她却只让白奕等人分别带兵封锁了进出城门的要道,没有动手,因为——
她在等蓝玉衡的反应。
苏晋阳说他手下两万人控制了三处城门,现在司徒南不在,明显就是出宫去调动他私自集结的两万人算计着从外围攻陷云都。
蓝玉衡放了他出去,却是到现在还没有加入战局——
这位蓝家大公子的耐性,一向都好的惊人呢!
秦菁垂眸静候,一众老臣不明所以,各自扼腕叹息的看着,眼见着吴伟业五万禁卫军要去一半,远处的灯火下终于见到另一支整装完备的队伍潮水般压下来。
来人二话不说,直接从外围包抄,与苏晋阳的人形成两面夹击之势,把吴伟业等人夹在了中间,手起刀落毫不手软的展开一场厮杀。
腹背受敌,夹在中间的叛军惊慌失措,根本无心恋战。
秦菁唇边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终于放下茶碗,回头对苏沐使了个眼色。
苏沐会意,带了两个人折回殿中,不多时就抬了蓝月仙的尸首出来。
秦菁起身让到一边,有人撤了她身后座椅,苏沐等人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将蓝月仙的尸体沿着那汉白玉的台阶往下用力一推。
裹着华服的那具尸首,如同半截没有生气的木头桩子一样,咕噜噜的滚下去,借助两个人出手时强大的冲击力,直接摔在了正在交战的两军阵前。
“这——啊——是姝贵妃!”一个小兵惊慌失措的大叫一声。
吴伟业虽然早就想到蓝月仙可能已经事败,却未想到秦菁竟会快到不等过审,直接在大殿之中当着百官的面就杀了她。
“蓝氏勾结外臣,意图弑君夺位,乱我河山。贱人的尸首在此,你们还有谁是不怕死的,要与她共赴黄泉的吗?”苏沐走上前去,声音冰冷说道。
殿外原本厮杀激烈的双方在见到蓝月仙的尸首时已经惊呆了,这个叱咤后宫、从冷宫里都能安然走出来的女人,就这么完了?
当然,如果看到景帝的丝状,他们或许会更惊诧些。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进退两难。
“不要听他一派胡言,分明就是那个女人妖言惑众,有不臣之心,左相大人忠君爱国,已经往外城调派人手,此时定然已经将这争做皇城围住。不要被他妖言蛊惑,援军马上就到了,左相——”吴伟业见到人心不稳,马上扬声怒喝,意图重新鼓舞士气。
“报——”他话未说完,身后的已经有一骑快马飞奔而来。
因为有蓝玉衡的人从中阻隔,他近不得前来,只能隔着人群高声通禀,“逆臣司徒南私结匪兵意图不轨,已经被小两将军等人三面夹攻所击溃,叛军残余兵力被困北城门外,请殿下安心!”
云都的东南西三面都有机会突围而出,唯有北方临水,而且为了阻止江北大营的人渡河,往来于两岸之间的交通工具已经尽数被毁。
别人不知道,吴伟业心里却很明白,司徒南被人困于北城门外,等于是完全被断了退路。
他心里一凉,险些从马背上翻下来,却怎么也不能说服自己相信,他们部署了这么久的计划会在这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不,这不可能,大家不要听他的一派胡言,有诈,他们这是自知无力抗衡左相大军才故意传出这样的消息来打压咱们的士气,大家不要上当。”吴伟业大声的吼,仿佛的是要通过这种方式给自己打气。
蓝玉衡的临阵倒戈原就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而且这冲破重重阻碍进宫来报信的又是秦菁的人,而他们自己人的消息渠道仿佛是被人彻底掐断了一样,无论是在内殿意图以景帝控制大局的蓝月仙,抑或是出城搬救兵的司徒南。现在蓝月仙横尸在此,那么司徒南那里——
人群之中一片骚动,却是再无人主动出手。
外围的情况虽然大家都不清楚,但只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方才刚开始时苏晋阳占了最有利的地势,损失不多,后来加入战圈的蓝玉衡更是捡了个大便宜,整场算下来,都是叛军损失惨重。
眼下秦菁方面已经以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压下了他们的气焰,不管司徒南最后到底能不能成事——
他们现在被困在宫里的这些人,小命可全数捏在人家手里。
“呵——”就在所有人都踟蹰犹豫的时候,人群之后忽而传来一声低哑的浅笑。
那笑声实在不能算是多高亢,但是在这般紧张的形势下,却从容闲散的有些过了头,让人禁不住的心里发颤。
秦菁眉头微微一皱,所有人都循声望去,那声音紧接着又继续飘来:“成大事者没有理由拿得起放得下,方才宫外那一战虽然不够惨烈,但有些时候愿赌就要服输,成王败寇认了就是,你这般自欺欺人又是为了哪般?”
男子的语气闲适,不知不觉间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几乎逼的人喘不过气来。
来人,是付厉染。
黑袍黑发的男子,神情桀骜居于马上,一步一步朝着正殿的走来,唇角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将那张脸孔之上原本冷且硬的线条,生生的勾勒的柔和不少,隐隐透着丝邪气。
付厉染是大晏人,将来无论是谁做皇帝,现在都不能与他为难。
所以他这一路行来,无论是秦菁方的人,还是怔在当中的叛军,愣是没有一个敢出手拦他,就那么任由他单骑行过,姿态悠然洒脱仿佛观光一般。
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连秦菁也始料未及。
付厉染大约也是想到了她心中必存疑虑,难得主动开口道,“方才你们宫门外打的太乱,本座实在找不到人递帖子,不请自来,还请殿下莫要见怪。”
“来者皆是客,是我国中土风变故,怠慢了!”秦菁负手立于台阶之上,笑容淡淡的望他,“国舅大人此番远道而来,是为了贺我朝贵妃的大的寿吗?遗憾的很,今日这寿宴怕是摆不成了。”
没有递国书,也没有提前任何形式的交流,付厉染以这样的身份在这个时候直闯入宫,从哪方面来讲都说不过去。
“怎么会?本座与你秦氏的哪位娘娘都没有交情。”付厉染行至阶前就翻身下马,眸光流转四下看了眼,“不过好像我来的也是时候,貌似是可以赶在新帝登基之日讨杯酒喝。”
“是啊,国舅大人你正赶上好时候了。”秦菁道,亲自下了台阶去迎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在台阶底下占了一瞬,秦菁马上话锋一转,凛冽了语气道,“不过这酒可不是白喝的,阁下的马姑且借本宫一用。”
说罢,已经一闪身过去抢了付厉染手里缰绳。
付厉染手里一空的同时,腕下突然灵活一转,于广袖之下握了她的皓腕在手。
秦菁微愣,他却未动,只就一缕浅淡的叹息声传来,“不好意思,方才来时本来是想送你一份大礼,可惜——那人我没能拿住。”
“意料之中!”秦菁不甚在意的微微一笑,继而目光下移落在他袖子上,“我赶时间。”
广袖之下没有人能看清他们彼此之间的动作,付厉染并没有多做纠缠,悄然无声的往后退去半步。
秦菁利落的一翻身跃上马背,调转马头,刚要打马离开,身后的叛军当中忽然有人暴呵一声:“慢!”
秦菁就势收住缰绳,回眸看去。
容色明艳的女子高居马背之上,一身柔色飞舞中的裙裾并未能掩盖住骨子里那种华艳桀骜之气,衣裙猎猎。
吴伟业铁青着脸一咬牙,突然滑下马背,远远的当庭跪下,悲恸道,“微臣愚昧,被人蛊惑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殿下宽宏,请给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机会?”秦菁眨眨眼,唇边扬起一丝讽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匍匐在地的身影道,“你要如何跟本宫求这个机会?”
“微臣请降,请殿下准我带兵围剿叛臣,将功折罪!”吴伟业道,言辞振振,说着一挥手对一众属下叱道,“我等是为人蒙蔽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还不把兵器方向,向殿下请罪。”
他这个弯一时拐的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