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姐好健忘,之前不是您说的,常三公子是将本宫的丫头错认成别人才毫无顾忌的闯进来轻薄的吗?”秦菁反问。
诚然当时常芷馨说那话也不过是为了替常海林开脱的借口罢了,明眼人都知道不能当真,可那话是她自己说出来的不假,现在再被秦菁严封不动的搬出来,反倒让她无所适从起来。
“我——”她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但是不经意的一抬眸正好看到楚奕唇角似是戏谑的一点笑容,心头一动的同时,突然就没敢把这种强词夺理的话给说出来。
秦菁却不理会她此刻纠结的情绪,继续慢慢开口说道,“广泰公主,常三公子是来这院子里找人的,当时这院子里就只有你和本宫两个人,既然他不可能是来找本宫的,那么请问,您约了他在这里做什么?”
“我什么时候约了他了?你不要信口雌黄!”广泰公主脸色一白,下意识的脱口辩驳,“我只是落水之后有点不舒服,就在旁边的屋子里休息,哪里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休息吗?难道不是休息的同时顺便等等什么人?”秦菁不以为然的仰头吐出一口气,像是在思忖。
“六嫂嫂,广泰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处处针对我?”广泰公主眼圈一红,声音都气的有些发抖。
“你得罪本宫的事自然是有的,回头等先把这件事弄清楚了,本宫也自然会跟你清算。”秦菁道,竟然把个挟私报复的意思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提出来。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当真是明白了这个在大秦朝中显贵一时的荣安长公主确实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
只是别人不明白,广泰公主却是心里有数,她跟秦菁见面这也不过是第二次,若要说到她得罪秦菁的——
无非就是今日设计吴子川的事。
曾氏勉强定了定神,试着开口道,“六弟妹,今儿个这里就只有咱们妯娌几个,按理说有些话凑凑热闹也无伤大雅,可是——这广泰毕竟一个姑娘家,开不得玩笑的。”
这意思便是,要么秦菁就得拿出证据来,要么这话还是不宜乱说的。
毕竟广泰公主的事,事关皇室的体面。
“证据么——”秦菁笑笑,像是故意吊着所有人的胃口一样,慢悠悠道,“如果广泰公主今日落水并非意外,而是她有意为之呢?如果她不是意外落水,那又有什么原因让她不惜自损身体也要做出落水的假象?再者,当时大夫明明已经替她处理好了伤口,也说了无碍,她明知道我们大家都在偏厅饮宴,一向知书达理的广泰为什么还要推脱身子不适,赖在这里而不去偏厅同我们会和?而且——她说自己不舒服,本宫看着,即使继落水之事以后,她又受了惊吓却也没见出什么大碍来。广泰,你确定你是不舒服吗?”
咄咄逼人问了这么一通,她却是连一点实质性的证据也没有往外拿。
只不过,单就只凭这些话,已经足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过来,因为——
被灵歌着人偷偷叫回来的云霓郡主走到门口刚好听见这番话,而在得了提示之后马上已经想到之前秦菁问过她的广泰公主落水的经过,下意识的低呼一声,“我就说呢当时我好像根本没有撞到华泰姐姐的——”
她一句话说到一半,马上察觉失言,仓皇捂住嘴。
广泰公主是故意落水,又在这里滞留不去?然后常海林偷偷摸进来,不由分说就来抱人?
这么一连串的遐想串联到一块儿,所有人再看向广泰公主的目光就都带了几分审视。
广泰公主脚下一个踉跄,不可思议的扭头看向门口骤然出现的云霓,怨愤道,“云霓,当时明明是你撞了我的,为什么要这样说?”
纪良妃冷笑一声,语气严厉,“云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些话是谁教给你说的?”
“没有——”云霓眼睛里蓄了泪,委屈的想哭,小声道,“当时太乱,我原来也以为是我不小心撞了广泰姐姐下水的,可是后来仔细想想,我是没有碰到她的。”
常芷馨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的情绪,但是碍着身份,她却不能对云霓疾言厉色的恐吓,只就莲步轻移走过去试着想要拉云霓的手,一边微笑道,“云霓郡主还是个孩子,可别是被谁吓着了。”
她笑的柔软无害,眼见着就要握上云霓的手腕,半空却有另外一只手横空出世,先是一把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
“常小姐,令兄还躺在那里没有醒,您还是多去关心关心他吧,云霓郡主这里就不用你来费心了。”灵歌并没有用多少力气,只是手下轻轻一带就已经把她推开三步之外。
常芷馨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虽然恨不能把这个几次三番坏事的丫头撕碎了,但好歹是要顾及着他世家小姐的体面,没能发作。
蒋氏被灵歌这么一提突然就醒过味来,眼神一厉两步冲到当中对着秦菁怒声道,“你这个女人到底安的什么心?先是无缘无故把我儿子打成这个样子,现在又污蔑他和广泰公主?当真是把我们常家做软柿子来捏?以为我们常家没人了是吗?”
她当前正是愤怒之极,浑然不觉在称呼上已经逾矩冒犯了对方。
“常家?”秦菁冷笑,漫不经心道,“什么东西?”
蒋氏脑中轰的一下炸开,若不是捋了头油,怕是连头发都要根根直竖冲天而起。
常芷馨也是勃然变色。
母女两个都濒爆发的边缘。
“这个女人?”一直保持着旁观者态度的楚奕突然冷笑一声,自茶碗里缓缓抬眸看来。
他的眸子天生就异于常人的黑亮,尤其是目光一深时候,那种内敛而深邃的气质便有种慑人的光芒闪烁。
蒋氏的目光一碰这眸子里头的幽暗之光,两腿马上就开始发软,结结巴巴道,“我——殿——殿下——”
常芷馨的眉毛皱了皱,不动声色的山前一步扶住她的母亲,一边对楚奕福了福,软声道,“殿下,我母亲没有冒犯您的意思,请您息怒,只是——大婚的仪式明天才——”
言下之意,眼下大礼未成,秦菁还不是楚奕的太子妃,而跟这个女人有关的事,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说的小心翼翼,同时也充满了试探之意,但是等了半天却再没等到楚奕的只言片语,倒是隐隐之中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净的带了几分诡异。
常芷馨心里突突直跳,终于忍不住缓缓抬眸看去。
楚奕靠在椅背上,一向冷峻而秦菁的面孔上竟是破天荒的带了浓厚的肃杀之气。
常芷馨一个眼波飘过去,紧跟着心里一颤,却见楚奕动作优雅的对门外招招手道,“掌嘴!”
常氏母女面面相觑,还不及反应,楚奕留在门口的侍卫里头已经疾步走进来两人,一个人拿了蒋氏,另一个不由分说不过片刻已经噼里啪啦十个耳光打下去。
楚奕的侍卫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手,手下工夫还远不是那些仆妇婆子可比,直打的蒋氏眼冒金星满口是血,牙齿都混着血水吐了两颗出来。
楚奕这人,回国以后就致力于朝堂争斗,纪良妃等人这也是头一次见他跟一个内宅女眷一般见识。
“殿下!”纪良妃一怒,霍的站起身来,“你太过分了,常夫人怎么也是陛下钦赐的三品诰命,即使她在言语上一时不甚冲撞了荣安公主,你也不该随便就对她动私刑的,更何况常小姐说的话也在理,明日才是你们大婚之气,她——”
“良妃!”楚奕冷声打断她的话,反问道,“蒋氏一个内宅妇人浅薄无知有情可原,你是父皇身边的人,难道也和她一样不知死活吗?”
“什么?好,好的很,好一个西楚太子!”纪良妃柳眉倒竖,怒不可遏的大声道,“就为了这么个女人,难道你还想连本宫也一并打了吗?你——”
“是又怎样?”楚奕再次打断她的话,神情冷然,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他这是要护着秦菁?就因为蒋氏无意间言语冲撞了他未来的太子妃?还是个未来的!
这个名声若是坐实了,朝中反对他的那些臣子少不得要大做文章的弹劾。
极为皇子妃神色各异,心里雀跃或是惶惑,脸上表情也变化的相当精彩。
“我是陛下的妃子,你的长辈,难道还反了你不成?”纪良妃一手按着桌角,心里隐隐发颤,却强迫自己没有因为腿软而跌回去。
“本宫看,反了的是你们吧!”楚奕冷嗤一声,一撩袍角从椅子上站起来,款步走到瘫在地上的蒋氏面前居高临下的看她,语气漠然却强硬,“你们都给本宫听好了,今天本宫动你,用的是国法,不是私刑。你们妇人之见,几句口角之下,若冲撞的真是本宫的太子妃也便罢了。可是眼下,的确如你们所见,现在本宫和荣安长公主只是有婚约在身,她还是不是本宫的太子妃,她是秦皇陛下的长姐,秦氏的公主。今日她这里,代表的不是本宫,而是大秦的皇室乃至于整个天下。便是父皇也明确降下旨意,明言要与秦氏修好,以礼待之,你们常家人算个什么东西?出言不逊?公然侮辱皇室?却不知道是有意摒弃父皇的圣旨不尊,还是根本就存了不臣之心?今日本宫若是不在这里,由着你们胡来,回头秦皇陛下怪罪下来,两国兵戎相见,生灵涂炭百姓遭遇,却不知道这份责任是不是由你们常家人来担当?”
明明就是他自己偏私护短,却生生把这弯子绕了一个天花乱坠,几乎要把蒋氏和纪良妃等人砸晕过去。
秦菁心里忍俊不禁,默默的别开眼去不予理会。
纪良妃僵硬的脸站在那里,一张脸上上面如死灰,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梁氏更是被这一番话砸晕了——
抗旨不尊?不臣之心?侮辱皇室?
这样的罪名随便搬出一个,就足够他们整个常家满门抄斩的了。
“殿下,殿下恕罪,是臣妇无知,一时失言。”她刚刚挨了打,脸上肿的跟馒头一样,说话也不利索,抬手又往自己脸上扇去,“殿下恕罪,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