讥。
“我找某人纵使心虚,也犯不着在你常家人面前心虚。”齐国公目色一寒,冷冷的横过来一眼。
他这一眼,杀意浓厚,看的常栋一个哆嗦。
齐国公见他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立刻又从他脸上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赵拓的死,现在已经找到了人证,的确是证明和常海林有关,而虽然常海林自己是死无对证,但是作为共犯的广泰公主却是供认不讳。
所以这罪名,只要京兆府一升堂马上就能定下来。
而一旦到了那时候,常海林一个戴罪之身受千夫所指,就失去了一切的利用价值。
常栋心里飞快的权衡,心知今天既然走了这一步,就必须得要孤注一掷,讨到楚明帝的口。
“陛下!”常栋一个响头磕在地上,重新再一抬头已经涕泪横流,悲愤道,“我父亲死的冤枉,事到如今凶手还都逍遥法外,他九泉之下难安,臣为人子,不能为父亲沉冤,已经是大不孝。如今在他身后又庇护不得他的孙儿,心中哀痛,将来实在是无颜见他于九泉之下。”
他哭的悲痛欲绝,七尺男儿,竟然委屈万状的像个孩子。
秦菁相信他的真的伤心,真的委屈。
堂堂一国阁臣的常文山突然暴毙,对他风华鼎盛的常家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他失去的不仅是一个父亲,还是眼下一直以为凭借,在朝中平步青云的助力。
而常海林么——
虎毒不食子,真如叶阳皇后那样对自己亲生骨肉的死活毫不吝惜的,这世上当真是少之又少的。
只是他不提丧子之痛还好,这一提之下,齐国公也跟着脸色一沉冷笑起来,阴阳怪气道,“丧子之痛?就你常侍郎才其心拳拳知道何为丧子之痛吗?你们常家人死了就是冤枉,就是天大的委屈,那么我的儿子呢?就活该枉死沉尸湖底永世不得超生了吗?亏得你还能理直气壮的跪到御前来喊冤,你今日人前这般理直气壮的叫嚣过后,就不怕午夜梦回有真正的冤魂不散,找你常家人索命吗?”
齐国公为人沉稳,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常栋也是头次见他这般疾言厉色针锋相对的狠厉模样,被惊的哑口无言。
“京兆府都还没有断案,你不要血口喷人。”常栋一个机灵,强打精神大声的辩驳。
齐国公面冷如冰,冷声反问,“那令尊和令郎的也尸骨也都还没有入土,你今天又何必心急,无端闹到这皇城门外,搅了陛下的家宴?”
他这话算是极为阴损,常栋一张脸被憋成了猪肝色,瞠目结舌的指着他,“你——你——你竟敢——”
“我怎么了?”齐国公不以为意的斜睨他一眼,满脸鄙夷,“常侍郎你是要和我讨论为臣之道王法天威?别忘了,今天众目睽睽之下入我府上,将我强行拽进宫里来的人是你,可不是我愿意来的!”
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若不是当着景帝的面,怕是早已经厮打起来。
楚明帝却只是听着,半点喝止的意思也没有。
两个朝廷重臣,一个还是三公之一的齐国公,这——
当真是岂有此理。
荣妃等女眷看在眼里,胆战心惊,个个都脸色不好。
若在早几年,大抵到了这个时候即使是楚明帝不管,叶阳皇后也会开口打圆场的。
但是现在帝后不睦,楚明帝不管,叶阳皇后更是不动如山,泰然的垂眸饮茶,一副深宫妇人不理朝政的模样。
这边云霞殿里正闹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楚融已经带着灵歌走出去老远。
之前进宫的时候,因为各家皇子都要携带家小,为了方便,所以楚明帝就破例没有让他们在宫门处下车,侍卫查看了之后就直接放行让人驾车送进了三重宫门之内。
楚融迈着小短腿一路颠颠的走,旋舞不解其意,走了一阵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郡主这是要去哪里?咱们走了很远了,一会儿公主他们出来找不见您该着急了。”
楚融停下脚步,似乎也是走的不耐烦了,果断的双臂一张,道,“你抱我,去找马车。”
她虽然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但更有一个原则就是——
绝对不委屈自己,也不做自己力所不及的事。
旋舞弯身抱她起来,还是有些不解道,“郡主这会儿去找马车做什么?宫里一会儿还有别的节目,肯定要等天黑以后才能出宫的。”
“不说,带我去!”楚融抱着她的脖子用力一搂,然后死活就不吭气了。
旋舞无奈的叹一口气,满心狐疑的抱着她去三重宫门附近的一个小院里寻到自家马车。
楚融爬上车,径自摸到最里面的软榻前,撅着小屁股开始在软榻底下掏啊掏。
旋舞皱眉看着,“郡主您找什么呢?”
楚融不答,摸了两把未果,干脆两只胳膊都伸进去,片刻之后终于咧着嘴回头冲旋舞一乐。
“呜呜”的两声呜咽从软榻底下传出来,楚融小眉毛拧着两手用力一扯,拽出毛茸茸一物。
旋舞惊的一个踉跄,焦急的四下张望,低声道,“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把它带来了?这是宫里啊,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以前皇帝舅舅就准我带。”楚融不以为然,全然不顾绒团儿四蹄并用在地毯上扯出无数条丝,一意孤行的把它踹出来。
“郡主,这不行啊!”旋舞跺脚。
“它很乖!”楚融坚持,两手倒替着绒团儿的尾巴往她面前一送。
那小狐狸的从尾巴尖儿算起,到鼻子落地,其实和楚融的整个身高差不多。
不过从来就被楚融这么好不温柔的倒提着也成了习惯,但凡楚融去拽它的尾巴,它势必四爪并用寻找一切可能勾住的地方扒着抗争,可一旦反抗失败,就马上认命的脑袋一耷拉,垂头丧气的瞪着一双小眼睛,跟一条任人挫圆揉扁的狐皮围脖没什么两样。
“真的不行啊,郡主奴婢求您了,还是把它留在车上吧,快点,别让人看见了。”
绒团儿不是猫,而且脾气也不大好。
旋舞急的就差当场给楚融跪下了。
楚融站在车辕上,歪着脖子看她。
她不说话的时候就表示拒绝沟通。
旋舞拗不过她,又怕在这里耽搁下去,秦菁那里一会儿找不到人会着急,权衡之下终于一咬牙,“那好吧,省的它一会儿乱跑走丢了,郡主在这里等一下,奴婢去借条绳子过来。”
虽然绒团儿没有被拴着的先例,但非常时期也只能暂时这么办了。
楚融想了想,没点头也没拒绝。
旋舞叹了口气,又嘱咐了她两句别乱走,就匆匆出了院子去找附近的侍卫借绳子。
楚融高高的站在车辕上——
旋舞走时故意没把她抱下去,怕她乱走,而这个高度,没有两层垫脚凳,她是下不去的。
楚融拧着小眉毛若有所思的看着地面,正在沉吟的时候,院外急匆匆的刚好路过两个人,是常芷馨急匆匆的追着常栋赶来,被一名宫女领着去云霞殿拜见。
常文山的事一直没定下来,这两日她心里乱的很,正好今天一早衙门来人传消息,说常海林死在了狱中,她心思一动就怂恿了常栋,想要快刀斩乱麻的赶紧把事情了了。
常栋这两日也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哪里经得起挑拨,被她几句话一激,气冲冲的就去揪着齐国公进宫理论来了。
她自己担心常栋一介文人的脾气应付不来,急匆匆的就以劝架为名跟了来,不曾想走到这院外,不经意的一侧目,刚刚好就看到楚融一个人站在车辕上。
秦菁不仅是抢了她太子妃之位的仇人,还是挑起整个事情的罪魁祸首,就连她带着的这个小野种也被大礼册封为郡主,如不是这双母女从中搅局,这一切的殊荣就是她的。
见了楚融,她自然是分外眼红,再一细看,这院里竟然没人陪这孩子一起,眼神一动,突然就止了步子。
“常小姐,您怎么了?”引路的婢女见她停下,不解的回头问道。
“哦,你看,那里怎么有个孩子?”常芷馨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院子里的楚融。
楚融她是见过的,但横竖也只是一面之缘,为了不被人事后咬上,她索性便当做不认识。
那婢女倒是真的没见过楚融,但看她的穿着隐隐也能猜测出来几分,道,“是不是哪位王爷家里的小郡主陪着进宫赴宴的?”
“大约是吧!”常芷馨附和,说着目光一转,略带几分困惑道,“咦,怎么不见有婢女陪着?”
“是啊!”那婢女也是狐疑。
常芷馨便道,“她站的那么高,可别摔下来,去帮忙把她抱下来吧。”
“是!”那婢女不作他想,含笑应下,“那常小姐您稍等一会儿,奴婢去把她抱下来。”
“好!”常芷馨颔首,却没有再原地等候,款步跟着她一起进了院子。
那婢女也就十三四的年纪,活泼开朗,无甚心机,笑眯眯的走到车前对着傲立车上的楚融福了福道,“您是哪家王府的郡主吧?这里太高了不安全,奴婢抱您下来?”
楚融抿着唇,歪着脖子看着,却没人注意到她目光真正的落点是这婢女身后的常芷馨。
那婢女只当她是小孩子怕生,说着就探手过去抱她。
背后常芷馨唇角微微牵扯出一丝病了笑意,不动声色的往前又挪了半步,选好了一和合适的角度,垂眸注意着那婢女脚下,估算着如何能在她接到楚融的瞬间把她绊倒。
那婢女全然不觉身后有人正在算计,友好的伸手去抱楚融,却不想就在要把人抱个满怀的时候,楚融突然往后偏身让了让躲开她的手,鼓着嘴道,“不要你!”
那婢女脸上笑容一僵,正要尴尬,却见那孩子露齿一笑毫无心计,然后十分可爱的一抬下巴看向她身后常芷馨道,“要她抱!”
那婢女含笑让开一边,常芷馨脸上表情却是瞬间定格,面对那孩子笑得灿烂的一张粉嫩嫩的小脸,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从心底里生出几分畏惧的情绪来。
不过这种想法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