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光刃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回旋之下又被旋舞收归囊中。
樊泽神色大骇,警觉的看着眼前如鬼魅般突然出现的苏沐等人,目光于狐疑之间更多了好些防备——
这里是大晏的宫廷,既非大秦也非西楚!
秦菁莞尔,不等他问已经兀自开口道,“樊大公子不会真的以为本宫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孤身跟着你们前来大晏吧?我既然敢来,自然就会做好万全的准备,留给他们便于追踪的线索。这段时间,谢谢樊大公子的人暗中相护,现在本宫的人已经到了,就不必再劳烦阁下了。”
樊泽的脸色变了变,一瞬间面色铁青。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这位荣安公主不可小觑,却还是没有料到,在他们那么出其不意下手从西楚帝京带她出来的契机之下,她还能妥善布置把她自己的人引到这里。
“此地凶险,真的不宜久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恼恨不甘的情绪,樊泽尽量的试着好言相劝。
“为免节外生枝,所以,现在樊大公子还是马上先行一步离开吧。”秦菁冷声打断他的话,说着话锋一转,露出一个笑容道,“麻烦大公子代替本宫传一句话给国舅大人,在你们此间大晏国中,本宫到底是个外人,无论相较于他或是晏皇陛下,很多事,还是由本宫自己来处理会比较妥当一些。”
樊泽愕然,闻言狠狠一愣。
半晌,他回过神来,深深的看了秦菁一眼。
秦菁一笑,却未再多言。
樊泽迟疑着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抿抿唇,带着他的人转身撤开了。
目送他的背影离去,秦菁立刻就敛了眸光回头看向苏沐道,“你们出来多长时间了?帝京可有发生什么事?”
“当日公主无故失踪,我们不敢妄动,直至三日后灵歌从太子殿下处回来,带了殿下密令,让我们循着黑衣人留下的线索先行追踪。我们当即就启程往祈宁的方向寻去,后来行在半路又收到大秦方面陛下传来的消息,得知公主和郡主人在大晏京都,我们又马上中途改变路线来了这里。”苏沐回道,神色却未见轻松,“西楚国中那边沿路一直有消息传递,说是北疆那里七皇子拒不收兵,后来太子殿下便以手中虎符调动了附近十万精兵在草原边境起了战事,因为我们一直奔波在路上,消息供应并不十分及时,所以具体的情况还不十分清楚。”
果然是楚奕和楚越之间起了战事了!
当真是一切都如晏英所言——
付太后和叶阳皇后串通一气了。
秦菁暗暗咬牙,略一稳定心神,道,“那些事回头再说吧,这一次,你一共带了多少人来?”
“我和灵歌旋舞他们早在三日前就已经到了,就是在等其他人,所以才一直没敢轻举妄动。”苏沐道,“太子殿下的暗卫,留了一半在帝京控制局势,剩下的都跟着出来找寻公主和郡主的下落,不过因为这一路几经兜转,着实曲折,现在聚在此处的只有百余人,其他人还在路上,大约要明日一早就能赶到。”
“明天一早!”秦菁沉吟,同时心下飞快的权衡,摇头道,“不行,明天一早就来不及了。百余人的话——也差不多了。”
她说着,一顿,继而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卷图纸递给苏沐道,“这是晏英给我的大晏皇宫的大致图纸,你带着,现在马上去把人调配起来,无论用什么办法,尽快给我把凤鸣宫通往西侧宫门的道路清理出来。”
虎威大营在京都西郊外安营扎寨,此刻事权从急,付厉染要有行动,势必会从西城门进城,继而长驱直入封锁整个皇宫,而他自己,则是在西侧宫门出现的几率最大。
“好,奴才这就去办!”苏沐慎重的点头,并不多问,把图纸往袖子里一揣就先一步转身离开。
秦菁目送了他两眼,继而收回目光对灵歌和旋舞等人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眼下这宫里马上要有事情发生,你们随我去凤鸣宫看一场好戏吧。”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就率先一撩袍角向花园另一角走去。
凤鸣宫是太后寝宫,属于宫中几处最为紧要的几处宫室之意,大晏宫中的暗道,断然少不了通往此处的一条。
走了苏沐,连带着灵歌和旋舞,秦菁身边暗卫还有七人。
一行人取道宫中密道从地下直奔凤鸣宫。
凤鸣宫里,一共设有暗道的三处入口,但付太后入住以后,就秘密封死了其中一处,剩下的两处之一就设在她前殿的后室之内。
秦菁一行对照着图纸一路摸索着寻过去,到了一处暗格之下,灵歌又点了一个火折子凑过去比对了一番道,“上面应当就是了。”
“嗯!”秦菁点头,收了图纸递给旋舞,刚刚摸着旁边墙壁上的机关要移开出口的阻碍,忽而听得一人略显模糊的冷笑声,“陛下难道就不想就此说点什么吗?”
第四十二章皇裔
付太后和晏英同时遇刺受伤,百官拥簇着两人回到凤鸣宫宣太医看诊。
因为付太后的伤势过重,太医们济济一堂,都挤在内殿替她问诊。
晏英在侧询问了两句,确定没有伤及要害才退到外殿的榻上坐下,由一名医官服侍着包扎手臂上面的伤口。
“陛下难道就不想就此说点什么吗?”樊爵突如其来的一句质问,其声铿然,掷地有声。
随侍在殿中等探听状况的文武官员们俱是一愣,面面相觑之下颇有些无所适从。
晏英皱眉,抬起眼眸看向他,“镇西大将军何出此言?”
樊爵毫不避讳的与他对视,一张刚毅而冷硬的面孔之上带着不加掩饰的愤怒情绪,大声道,“今日好端端的一场寿宴,普天同庆,本是喜事,可是太后娘娘无辜遇刺伤成这样,陛下难道就不想就此说点什么吗?”
樊爵从来都是付太后的心腹,他时刻站在付太后那一方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身为外臣,纵使再怎么护主心切,他此时对晏英这种质问的态度也大大超出了为人臣子的本分。
即使素来待人大方和气一如晏英者也难免跟着冷了脸,玩味笑道,“母后受伤,朕也着急心痛,怎么大将军这是在质问朕吗?”
樊爵却是冷哼一声,竟然直接没有否认。
樊爵此举,所有在场的老臣们都觉得不妥。
但樊家人掌兵权,又得太后倚重,在大晏朝中几乎可以算作第一权臣,众人看在眼里最多也就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宁王拢着袖子站在旁边皱了皱眉。
成败在此一举,虽然心里明白,已经到了孤注一掷的时候,今天以后不管后事如何他都不能再继续两面三刀的在人前演戏了,但也正是因为事关重大,不到最后一刻,他仍是不能站出来为晏英说话。
晏英和樊爵针锋相对,殿中气氛一度冷凝。
“大将军,这是仗着功高盖主便要对陛下无礼吗?”冷不防一人带着沙哑的咳嗽声从外面直闯而入。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满面涨的通红的郭首辅被人搀扶着走进来。
之前他被刺客一招掀翻甩出去,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裂了,这会儿匆匆换了衣服赶来,几乎是被两个内侍架着才能勉强移动。
郭首辅进门就直奔樊爵而去,紧绷着一张面皮对他怒目而视,“太后和皇上同时遇刺,咱们为人臣子的都感同身受痛在心头,大将军你也是为人臣子的,不问陛下伤势如何已属不该,竟还这般无礼质问今上?老夫还想问问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难道就不想为此说点什么吗?”
樊爵虽然也是两朝老臣,但到底是个武将,嘴皮子上不及文官出身的郭首辅利索。
他脸色变了变,随即不卑不亢的冷冷道,“本官一介武将,没你郭大人那么多弯子绕,我只说我眼睛看到的。陛下的确也是受了点轻伤不假,可是方才殿上,我却是亲眼目睹那刺客绕开了陛下而对太后使了杀招。太后一介深宫妇人,刺客因何要绕开一国之君的陛下而取太后,这事不是很可疑吗?”
“什么舍陛下而取太后?方才众位大人都在场,谁都看见了,那刺客的第一刀是刺的陛下,只是没能得逞罢了。”郭首辅眉毛倒竖,怒声反驳。
“刺客武功高强,杀招巧妙,郭首辅你一介文臣老眼昏花分辨不清其中玄机也在情理之中。”樊爵寸步不让,讽刺说道。
“你说我老眼昏花?”郭首辅怒上心头,一把推开身边扶着他的内侍蹭蹭蹭几步奔过去,抬手往后一指立在后头的百官,道,“樊将军你要对太后尽忠,也不要口无遮拦,一竿子打沉一船人,今天的事情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场的同僚们,十之七八都是文臣,也就说我们都是老眼昏花,只有你樊将军一人心明如镜,看的到我们都看不到的玄机吗?”
樊爵那话的确是严重了些。
郭首辅这一挑拨,立刻惹来众怒,一众文臣纷纷附和。
樊爵沉着脸冷眼看着,等他们议论完了才是冷笑一声,不依不饶道,“你们看不见并不意味着就不曾发生,横竖今日太后重伤在此,是不争的事实!”
他说着,又再转向晏英,动作冷硬的一拱手道,“陛下,皇天在上,众目睽睽,今天这刺客事件,您若是不能给出一个圆满的解释来,怕是民心不安,朝臣心寒!”
“呵——”晏英抿抿唇,由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声,一边撑着胳膊让医官给他包扎伤口一边目不转睛看着樊爵道,“那么依照大将军所言,朕该如何给这个交代?”
“要么提审刺客,要么就让大理寺协同内务府一起顺藤摸瓜查证这批舞娘的幕后主使,总归是得有理有据,要一个水落石出的。”樊爵直言不讳,说着语气一冷,眉宇之间又多了几分怒色道,“据老臣所知,因为太后重病卧床,这一次陛下寿宴的一切有关事宜都是借助六公主的手在操办的,在众位皇子皇女当中,六公主与陛下的关系最是亲厚,陛下是不是也传召她来问问。”
“既然是有人居心叵测,朕看刺客也未必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