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雅把这些话对韩氏说了,她摇了摇头:“这么说,相公还不该上这个折子了?但……但如今的情况……”
“呵呵,其实只需要稍稍变动一下就好。”崔雅笑了一笑,“矿监税制,其实陛下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呢,最大的问题,其实是执行人不对。陛下啊,不信他的大臣呢。”
“什么意思?”韩氏依旧没明白。
“也就是说,如果征收矿监税的人不是内官,而是外臣,那么……就不该有这么沸腾的民怨了。陛下不相信读书人,但要坐稳天下,他需要的不只是民心,还有读书人的心。而如果有人再上一表,提醒陛下,可以保持这个制度,但是把这个机构的掌权者换成外官……这个折中的说法,就是最好的选择。首先,只要选一个德高望重的文人来坐这个位置,读书人那边就可以交代了,再有,之所以说横征暴敛民怨沸腾,其实一半真,一半假。太监们出了宫确实横行不法,但有一半却是夸张,那些人,就是为了攻击这个制度而攻击……”崔雅详细的对韩氏说了。
韩氏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这一听,就明白了过来。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崔雅一笑,将卖身契放在了身边:“那么,小女子告退了。”
韩氏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当庭发起呆来。
她原本的确是有过河拆桥的意思,但这会儿,她却忽然不想这么做了。
一个心怀天下的女人,不会碍着她的事儿。
因为一个能看透这些国家大事的女子,不会想要进入后宅,跟她去争一日之长短。
韩氏忽然低头笑了一笑:多年以前,还待字闺中的时候,她不是也很喜欢这些政治故事的么?
只是后来,嫁给了李甲之后,一味的只想着相夫教子,便是想知道外事,也是两眼一抹黑了。
不过崔雅提醒她的对。
她不能生育,最大的靠山,是自己的娘家。
李家,却是靠不住的。
她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长兄那边……若是能得了这个点子,上了折子,想必定能得圣心。
至于公公的前途?
等她娘家得了势,再帮一把夫家不更好?
毕竟,雪中送炭才更暖人心啊。
***
李甲却不知他们的这些算计。
他此时已经知道自家夫人去办了杜十娘脱籍的事儿,因为心里对夫人和十娘都觉得满意,所以就去了京中最大的首饰铺子…那家叫做“盛万”的首饰行,准备选两件首饰,送给他们一人一件。
说来也巧,李甲有些尴尴尬尬的独个儿在店规台前细选首饰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个贵公子,扫了一眼那柜台上的漂亮首饰,轻轻敲了两下柜台,便对店中伺候的伙计吩咐道:“捡着花样新鲜的,流行的,女孩子们喜欢的,贵重的,给我包上二十件。”
二三十件!
这是得送给多少女人啊!
绝壁是钱烧得慌!
这暴发户的做派,是哪家败家子啊!
李甲站在他旁边,闻言转眸看去,半是羡慕人家有钱,半是妒忌人家居然有这么多女人可以送,一眼望过去,就被对方腰间的和田玉坠,头戴的明晃晃的紫金冠给晃花了眼。
哎呦呦那不是京中最新的款式么,不是最贵重的布料么,那玉的质地实在不错啊……
李甲心里感叹了半天,恰巧这打扮华丽的骚包贵公子百无聊赖之下偏过头来,对上他的眼神,便也冲他点头笑了笑。
两个人都看见了对方手里的首饰,当下心照不宣,一聊之下,就勾搭上了。
这贵公子,正是原着剧情里,李甲和杜十娘南下的时候,在舟船当中遇到的孙富。
☆、第15章 任务世界(11)修完
李甲跟孙富两个一个是官二代,另外一个是富二代。
实际上在现代,大多数的这两类人也有某种共通性:就是爱玩。
不管是玩女人还是玩男人,玩游戏还是玩感情,至少李甲和孙富在“如何更好的嫖”这件事上稍稍交谈了一番,就很惊讶的发现,他们居然颇有共同语言。
尤其是当孙富听说了李甲买这两件首饰,一件是送给自己未来的小老婆名姬杜十娘这件事之后,孙富便愈有曲意逢迎之意,加之他说些风月之事头头是道,对女人心思和所好,似乎经验颇丰,两人越谈越是投契,李甲当下便觉得……恨不早早相逢啊。
孙富的目的当然不是那么单纯的…他初初入京,哪怕手里有钱,没人引路,以他商人的身份,京中名姬便是连正眼也不看他一眼,想要一亲芳泽,在他看来,怕还是要着落在李甲的身上。
不过李甲对此一无所觉,后来当孙富提及想跟他去一起开开眼界的时候,他就一口答应了。
于是当天晚上,两人结伴一起去了杜妈妈院子里。
***
崔雅被杜妈妈推着出了房门,一眼就看见了和李甲结伴而来的这个男人。
李甲平日里交往的那些人,她都有点儿印象,这其中并没有这个“暴发户”打扮的男子。
她心里略一思索,当下“咯噔”了一下,便拉了小丫鬟过来吩咐:“且去查查,快快来报,那个和李公子一起来的是谁。”
结果很快反馈了回来:“那位公子是徽州新安人氏,姓孙名富,字善赉。家资巨万,积祖扬州种盐。”
“盐商家的啊……”这一说崔雅立刻就明白了,杜十娘任务一刚完成,系统果然是安排了孙富出场了。
她闭目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转身便笑微微走到杜妈妈身边,声音里带着些许艳羡:“妈妈,和李公子一起来的那位孙公子,出手阔绰的很啊。”
孙富喜好风月之事,原本在南雍中之时,就在青楼里颇有名号。
这会儿他初初入京,手头宽裕,更加是遍地撒银子,想拿钱打开门槛,只唯恐被人看不起。
杜妈妈这种精明人,当然看出来了。
但京中不比外地,京中最不少的就是奢富子弟,现在是杜十娘不肯好好接客,换做她当年容貌最盛,最受欢迎也听话的时候,像孙富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在杜妈妈眼内。
所以她这会儿不过一哂:“士农工商,不过最下贱的商家子弟而已。”
崔雅料到了这种回复,她又笑了笑,凑过去低声说道:“妈妈,您可别这么说,在雅儿看来,这种人固然地位不行,但手头宽裕,是只好羊祜呢,在雅儿看来,要赚他的银子,实在才容易着呢。”
“这倒是,”杜妈妈点了点头。
崔雅查验观色,续道:“何况,十娘不肯好好接待别的客人,只这孙公子是和李公子一块儿来的,便是看在李公子的面子上,她总也不能再躲在房里了吧?”
杜妈妈一想也是,当下便吩咐了小丫头,去把杜十娘找来。
崔雅立时自告奋勇:“妈妈,还是我去吧。我且好好劝劝十娘姐姐。”我办事,妈妈你放心!
杜妈妈便含笑同意了。
崔雅进了杜十娘房间…杜十娘这时候正躺在床上,背向房门,听得开门声,陡然坐起,脸上却还挂着晶莹泪珠。
崔雅呆了一呆,细细一想,心里却大约猜到了答案:她先前和那位韩氏夫人聊得相契,想必杜十娘去了李甲家里一趟,大概是被那位韩氏夫人好好教导了一番吧。
这会儿,她心里苦,偷偷背着人哭,也是正常的。
杜十娘偷偷抹了抹脸,颇有些不好意思:“妹妹,可是妈妈有什么吩咐?”
“是李公子来看你了,妈妈让你梳妆打扮,去献唱一首呢。”崔雅只做不见,笑道。
杜十娘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就来。”
崔雅便坐在她面前,细细陪着她梳妆。
算起来,要挑拨李甲和孙富的关系,色是头一样。
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孙富见的杜十娘要是憔悴不堪,容貌凋零,他怕是也不过有太多的“巧取豪夺”的用计了。
想要让孙富和李甲反目成仇,杜十娘非但要美,还要拿出十二分的容貌才情来,顶好是勾的孙富神魂颠倒,但却又不能太刻意,否则就太露骨了。
这么想着,崔雅便阻了杜十娘化浓妆,反只是笑道:“姐姐容貌天成,妹妹听过一句诗,叫做‘却嫌脂粉污颜色’,像姐姐这样的美人,本就不需要那般粉饰。”
杜十娘有些羞涩的瞧了她一眼,崔雅又笑:“不如,今日就由妹妹里帮姐姐上妆吧?”
她应了。
崔雅在这楼里,已经花了大半个月来好好学习上妆和服装搭配的技巧,现代她也学过服装剪裁和色彩搭配,只是这大明朝的脂粉却和现代颇有出入,可要说是裸妆,这明朝的技巧就远远不如现代了。
崔雅这会儿专门给杜十娘画了个若有若无的裸妆,镜中看去,一时几乎瞧不见妆容的痕迹。
但人,是要比先前的憔悴不知道精神多少。
她瞧着杜十娘容光焕发的脸,笑着轻轻搭了她的手:“十娘姐姐,咱们去同去吧。”
***
他们两人一块儿进了门,崔雅其实是故意的,把自己脸色涂的略暗,衣衫暗色衬得脸色发黄,这么一来,就愈发衬得杜十娘风姿卓然,美貌过人。她悄悄抬头,用眼角小心而不着痕迹的注意着那孙富的神情变化。
果然,那孙富眼中很快的就燃起了痴迷的神色。
再待得杜十娘献过两曲之后,那孙富一脸痴迷,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了,这会儿他瞧着杜十娘和李甲互相含情脉脉对视的眼光,那一双被酒和美色迷得醉晕晕眼里,竟是闪过了无法错辨的恨意和妒意。
果然如同原着当中一般,这个“男小三”的巧取豪夺之心,只要一见杜十娘,就再按捺不住了啊。
崔雅微微一笑: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了。
怕的,就是孙富不起这个心,他既然起了色心,那死活可就都由不得他了。
***
孙富当夜回了下榻的客栈,当真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昨日所见丽人的容貌,在他眼前反复出现,念兹在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