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
他?
白南之闻言有些发愣。
宋天天点了点头,看着他,却再无一言。
片刻后,白南之笑道,“是吗,我此前倒是没有想过这一点……”心底因为那一句话而引起的震动,没有在他的神色上显出任何端倪,“不知我对你而言,是哪一点的麻烦?”
宋天天摇了摇头,丢给他一块东西。
白南之接过:是一块玉牌。
“我已经吩咐下去。你今后拿着这块玉牌,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可以自由出入京城,亦可以自由出入其他地方。”宋天天道,“只要在宗吾国这万里江山之内,无人能拦你。”
白南之捏了捏手中玉牌,“什么意思?”
“一个小礼物而已,不喜欢吗?”宋天天白他一眼,“不喜欢也得收着,至于用不用,那就随你了。”
说罢,宋天天拂袖一扫,“今日与你闲聊了这么半晌,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忙的事情还多着。”话音未落便径直往书房方向走去,头也不回的。
白南之站在原处,又捏了捏手中玉牌,叹了口气。
现今他与宋天天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一点风水轮流转的意味。
当年宋天天没少被他伤心,想来多少会有点怨气。
而现在,宋天天已经从一个任性的丫头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女皇,他则依旧是那个女皇幼时的玩伴,不尴不尬地留在女皇宫中,多少有点多余。
宋天天说他是个麻烦,却始终没说到底是个怎样的麻烦。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也是有点伤心了。
宋天天去了书房的方向,却没进书房,而是一路沉思着那些政务,想到关键处便直接在路中央杵着。
在日头下杵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等到她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就连身遭的宫女们都有点受不住了。
“像什么话?”宋天天扫了那群宫女一眼,倒没有太过责怪,只随口吩咐道,“没事的时候多锻炼锻炼,哪能这么娇弱。”
她这年许没少花功夫在练武上,身体比之从前不可同日而语。
她又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瞄了眼还有些距离的书房方向,干脆改了道朝别处走去。
要再去哪里?宋天天不想这么快就回寝宫,想了想,干脆叫人备了轿,决定去皇陵一趟。
皇陵离皇宫稍有点远,等宋天天到时,已几近黄昏。
远远宋天天便望见,有一人守在皇陵间,正静静跪拜——那便是原淮王之子,新任淮王,叶凌。
落轿后,才另有守陵人匆匆忙忙赶过来行礼,宋天天一挥手便命他们退下。
叶凌一直面朝着陵宫,直到宋天天走到他身后也丝毫不动,恍若未觉。
他比宋天天略大,但也只有区区十五六岁的光景。
宋天天也只站了站,见叶凌这般倔,便没硬唤他来拜见,默默就又走了。
想来叶凌来此已逾半年,同宋天天说过的话总共不超过十句,其中“陛下万岁”之类的就去了五句多。
剩下那几句,询问他父王的死因用了一句,当时宋天天便直接将梁婉的那道懿旨给摊在了他面前。
而后的一句,他便是请求要到这儿来守陵。
宋天天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便允了。
时至今日,宋天天早已不着孝服,叶凌却依旧总是一身素白。
每当看到他的背影,宋天天总觉得,与其说他是在守陵,倒不如说,他在控诉。
但说来奇怪,对于这种控诉,宋天天虽然觉得麻烦,却也仅仅只是觉得麻烦而已。
若是从前的她,定会因此而坐立不安、良心不宁。
她的心肠,到底是比以前硬了太多。
一去一回,再入皇宫时,连月色都降下了。
她依旧不想回寝宫,到底还是去了书房。
宋天天批了一夜的折子。
早朝过后,她睡眼惺忪,回来一挨着床铺就睡了。
醒时已逾正午,有人通报付丞相求见,宋天天忙洗了把脸过去。
谈了一通政务过后,付丞相隐约表示,付沅杉也想求见。
本来,付沅杉虽是新科状元,但到底还未任官职,此时求见有点不合规矩。
但他是付丞相的儿子不说,宋天天也看重他。只要宋天天愿意见他,那么所谓规矩自然就只是浮云了。
现在朝中老臣居多,宋天天处处受制,以她的意思,这次自然要好好扶植这群新科进士们,好让他们生成一股新的势力,与老臣们抗衡。
合适付沅杉的官职,宋天天想了好几个,绝对不会委屈了他。
然而,出乎宋天天意料的是,付沅杉此次唐突求见,并非是为了求一个好官职,相反,他想要求一方县令之位。
宋天天看了他好半晌,“以你状元之才,不必从县令做起。”
付沅杉俯首,“我只想守一方安然。”
“你不愿留在京中帮我?”宋天天直接问,“对你而言,一国的安危,比不上一方安然?”
付沅杉凛然道,“若是治理不好一县,何谈一国?”
宋天天沉默。
半晌后,宋天天才命付沅杉退下,并允诺会好好考虑此事。
而后宋天天独自在殿上坐了许久。
回寝宫时,又是月色将至。
白南之坐在窗户边,端详着那块玉牌。
“你还留在这儿?”宋天天挥退宫女走了过去,想了想,“中午好像没见着你。”
白南之收回玉牌,“出去宫外看了看,刚回。”
“是吗……”
“你很想我出去?”白南之斜眼瞟她。
宋天天没承认,当然,也没否认。
她只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昨晚一直不想再回寝宫,多半是因为他。
她若回寝宫,即不愿看到他在,也不愿看到他不在。
“今天过得如何?”他问。
“还行,该头疼的地方一样头疼。”她道。
他叹了口气,又问,“我是不是该多出去出去?”
“……”
“我仔细想过,你总在宫里确实不是个事,大臣们也难免会有些疏漏,放我在外,能时常帮你看看,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他又看着她,“你是这个考虑吗?”
宋天天叹道,“多多少少,有一部分吧。”
“那么另一部分呢?”白南之的语调中隐隐压抑着些恼怒,“宋天天,你是不是不想再看到我?”
宋天天一愣。
她没想到白南之会问出这种话,也没想到他会用出这种语气,他很少这样失态。
而那道连名带姓的称呼,令她心中一酸。
“是又如何?”她道,“就算见着你了,又有什么用。”
白南之闻言沉默了好半晌,而后起身,“我明白了。”说罢径直向外走去。
“站住!”宋天天喝道。
白南之站住了,回头看她。
他现在又是这种眼神……又是这种眼神!
这种表面看起来平淡如常的眼神,偏偏宋天天就是能瞧得出这道眼神下暗藏着怎样的痛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常有这种眼神。
问题是他有什么可痛楚的?他痛个啥的楚啊!宋天天都没觉得痛,他凭什么痛!
“你给我说清楚。”宋天天走过去杵在他面前,“要走也等说清楚了再走。”
他看着她,“有什么可说的?”
“南之……”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我觉得我们俩的关系,最近有一点不正常。”
他的神情一滞,很快便移开视线,“什么时候正常过?”
“你总是不老实。”宋天天叹了口气,而后拔高了声音,“白南之!你偶尔说一说实话会死吗?会死吗!”
他干脆一言不发。
“你最近到底是发生过什么事了?”宋天天追问,“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不是什么大事。”他道。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而那事又实在太过可笑太过无稽,说不出口。
他只不过是因为某些缘由,而陷入了一种自我厌弃之中。
包括刚才那恼怒,也不是针对宋天天的,更多是针对他自己。
过一段时间,或许就好了。
“你不应该放太多精力在我身上。”他道,“我给你带来的困扰……很抱歉,我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消弭。既然你不想见我,那么我以后时常出去就是了。如果你偶尔还想见我,我就多回来看看。”
“是吗?真体贴啊……”宋天天给气笑了,“那你现在这表情怎么这么难看?做给谁看啊?”
白南之有点委屈,“你都不想见我了……”
“姓白的!”宋天天肺都快给气炸了,“我不想见你又如何?反正你也不喜欢我!你只不过是需要一个人坐在女皇之位上罢了,好啊,我现在就坐在了这个位置上,正如你所愿……你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白南之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还在那里给我耍脾气?你真以为我没有脾气吗?告诉你,我脾气大着呢!”宋天天炸得跟个火药桶一样,“对,我是很喜欢你,我喜欢你又如何,我喜欢你你就很了不起了吗?呸!以前那是我傻!我现在不乐意再犯傻了又如何?哼!”
说罢宋天天把白南之往外一推,就怒气冲冲地踏着步子往房内走去。
白南之被骂愣了,按着胸口杵了半晌没个反应。
“对了,还有一事。”宋天天将进门之时又回过头来,“我放你出宫,只不过是因为,我觉得你不应该留在宫里。”
白南之愣愣地看着她。
“我从来就觉得,以你的能力,留在宫里,可惜了。”宋天天说罢就进了房,而后一甩房门,还不忘冷哼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偶尔会觉得小白有点渣……
或者说我总担心会一不小心就把他给写渣了……
虽然我觉得他实际上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点渣……
那么他到底是渣还是不渣呢……
= =
顺说我又想该文名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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