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自然要写,说什么都得写完,我……”宋天天望着前方说着,突然一愣。
白南之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前方又出现了人马,又是伏击。
“不妙……”宋天天笑得有点苦涩,“我们怕是没那么容易退守京城了。”
前方既是通往京城的道路,现在这条道路却被人隔断。
作者有话要说:
☆、剧本
阻于前方的敌人,是北国。
这段时间以来义军对朝廷军穷追不舍,相较之下北国显得势弱很多,如今看来,他们却是趁机分了一部分兵力来谋取京城。
京城里现在情形如何,宋天天并不知道,但她之前那回防京城的打算已经无法再实现了。
眼前这批被北国分来阻拦她的兵力并不算少,就算她可以冲杀过去,所耽误的时间以及所损失的兵力都是现在的她所承受不起的。
无奈之下,宋天天只得下令后撤。
还未等她的命令传达下去,北国之敌便已经攻了过来。朝廷军边顶着攻击,边试图转向另一条道路。这一被缠住,不多时,原本就一直紧追不舍地义军也再度从后方逼近。
首尾受敌,宋天天领兵左冲右杀,一面阻止敌对双方形成合围之势,一面寻找着一切破绽试图由侧面冲出。
数日后,脱了一层皮的朝廷军被逼上了一座山头,依托山势抵御义军的攻击,倒是将局面稳定了下来。
见久攻不下,义军也只得一改强攻之势,围在了山下,倒是又给了宋天天半分闲暇。
宋天天望着山下黑压压地敌军叹了一口气,又抬头望向山上某处,神色复杂。
“故地重游。”白南之随着她望向那处,“时机也是刚好。”
山顶上赫然耸立着一座洁白高塔……自他们俩上次来这,已经过去了十余年,十余年前宋天天在高塔脚下发现了那三处凹痕,如今他们身上刚好带齐了三块玉佩。
“若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宋天天叹道。
他们在这山上一守就是好多天,义军的人也真是好耐心,每天定时攻一次山,攻不下也不恼,就一直在山下围着不挪步。
宋天天也不急着再逃他处,只每日试着往京城里传递消息,想要知道城中的情况——试的次数多了,还真她成功知道了一点:现在北国果真正在试图攻打京城,并且领兵的不是别人,正是裴竹。
北国的军队早已分成了两路,一路归裴竹,正在围京,另一路归那个大皇子,正跟着义军一起围在山下。
现在京城中抵御裴竹的,是叶凌。
当初宋天天留给京城里防守的兵力也就十来万,加上叶凌那十万也不算多,不知道还能抵御得了多久。
而原本一直负责探查情报的钱岱,自从上次告知宋天天义军和北国可能联合之后, 便再无消息传来,至今依旧音信全无。
宋天天合上这写满消息的书简,叹了口气。
照理说她现在应当心急如焚,但或许是因为那根弦已经绷紧了太久,早已过了紧张的极致,她现在反而坦然得很。
“我们会赢吧,南之。”她问。
他没有回答。
“如果我们败了,会如何?”她又问。
他还是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眼看着她,极认真地看着,那眼神中就像是带着一抹人世间最深的留恋。
她又望向山下,现在夜色以至,入目全是一片漆黑。这种时候,敌军从来不敢攻来。
宋天天掏出三块玉佩,摆在身前,又瞄了瞄那座塔所在的的方向,“我们或许应该去看一看。”
“你果然还是忍不住好奇。”白南之叹道。
“不仅仅是好奇。”宋天天道,“仔细想想,我不是老早前就等着这一刻了吗?现在不仅玉佩找齐了,就连我们人也在这里,如果再不去看看,怎么能甘心?”
白南之沉默着,有点迟疑。
“你看,你分明也很好奇吧。”宋天天站起身,牵起他的手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
他笑着跟上。
宋天天来到高塔下,转了一圈,果然再度找到了那三处凹痕。
她讲玉佩一块一块地镶嵌进凹痕只能,咔嚓一声,最后一块玉佩镶好,塔身突然一震。宋天天被吓得往后一跳,再定睛一看:眼前的石壁正缓缓打开,露出了黑压压的塔内。
“门。”白南之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门?”宋天天问他。
“我不知道。”白南之说着,却是抬脚就往那漆黑一片的门内踏入。宋天天忙跟了上去,却第一步就险些摔着:居然还是一楼梯!
白南之扶住她,“你还是先等在外面吧。”
宋天天问,“里面有什么?”
“我也不知道……”
“瞎扯!”宋天天怒,“你看到门打开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别以为我没注意到。”
他沉默了一会,“我真不知道。”又道,“只不过是看这道门如此奇怪,觉得里面应该会有些不同寻常。”
宋天天斜他一眼,也没有追问,只是径直爬着阶梯向上行去。
这阶梯不知到底有多长,两人举着火折子走了许久,前方才终于出现了一点亮光。
“我们现在是该爬到塔顶了吧。”宋天天笑着向那亮光走过去。
阶梯果然是已经到了尽头,所连接的是一个并不大的房间,房间上方悬挂着一些夜光石,而房间内——宋天天左右端详了许久,只看到地上被扔了一本破书。
而白南之还愣在阶梯那儿没有动弹。他看着那本破书,眼睛都是直的。
宋天天推了推他,“南之?”
白南之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剧本……不可能……”说罢却又径直走进了室内,伸手想要拾起那本破书,却又不太敢碰触,畏畏缩缩地。
“剧本?”宋天天皱着眉头想了想:她倒不是第一次从白南之口中听到这个字眼了。
白南之曾说,在天界,人马习惯用“剧本”这个词来比喻命运。
如果现在眼前这玩意确实是他们所谓的“剧本”,也就是说命运正被写在一本破书里丢在地上……这事想着怎么这么可笑呢?
宋天天走了过去,弯下了身。
她可没有白南之那么多的忌讳,一把就将那破书给抄在了手中。
白南之瞧见,脸色一变,却又马上缓和下来:宋天天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剧本之于凡人只不过是一本无字天书而已,虽然无法看懂,但至少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然而,宋天天并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马上将手中剧本递给他,也没有自己试着翻开看看……她就那样突然呆愣在了那里,脸色也渐渐变得惨白。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破书的那一刹那,有许多东西,突然间就涌入了她的脑海。
“天天?”白南之察觉到不妙,忙伸手试图将剧本夺下。
但他是曾经当过的神仙的人,现在更还留存着过去在天界时的记忆,剧本对他的影响只会更重。
宋天天并不知道这一刹那究竟有多久。
她压根无法感受到时间,只觉得有太多东西充斥在她的脑海中,过去的将来的人们的动物的世界的一切的,就好像一片海洋拍了过来,而她是拦在海洋之前的破渔网,有太多的东西冲向她,又从她的体内径直穿透了过去,什么也没留下,只将她撕扯得痛苦不堪。
但还是有那么一点东西被她拦了下来,留在了她的体内。
那是记忆,迎面扑来的这所有一切都是记忆,是整个世界整个历史的记忆——然而她小小的脑海承受不住这么多,所以绝大多数记忆都冲过去了,什么也不剩,只有少少的一丁点,那与她自己相关的一丁点,被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那是一个女人的一生。
宋天天觉得自己是飘在空中看着一切的,但是在看到那个女人时,她并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像是飘在空中看着那个女人的,却又觉得那个女人就是她自己……否则她如何能这样直接而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喜怒哀乐?
她看着那个女人出生,看着她众星捧月般的成长,看着她在她父母的教导下学习政务,看着她在年幼时就失去父亲,看着她被她母亲给推上高位,看着她与自己那一模一样的脸庞。
那个女人,九岁登基,十五岁亲政,执政二十四年,死于三十九岁。
一生暴虐无匹,杀人无数,埋下诸多孽果。
然而现在呈现在宋天天眼前的,只是一个刚刚十来岁的女娃,除去那无法抗拒的高位外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少女,有着普通十来岁的女娃会有的天真浪漫,以及一点点任性骄纵。
少女名唤叶泉。
叶泉登基后并没有马上成为一个勤勉的女皇,毕竟她还太年幼,还是爱玩爱闹,爱将政务丢给太后处理,自己则没事就跑出宫去玩乐。
这次她又跑到宫外去度年节,一路乱逛着被花灯迷了眼,便一个不慎撞进了少年的怀中。
叶泉红着脸不住向那少年道着歉,少年笑着说不介意,又牵着她的手,陪她逛了一路。
这便是两人的相识。
少年眯着眼笑起来的模样很是好看,悄悄便印在了叶泉的心中,怎样也忘不掉。
那个少年,名为白灼。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讲过去的故事……
话说其实这篇文离完结不太远了= =||
☆、叶泉
从此以后叶泉往宫外跑得更勤,无数次顶着太后的责骂,只为了那与少年约定中的再见。然而少年始终没有如约定中的那般再度出现。
在失魂落魄了好多天之后,她这一点点小心思终于被梁婉发现,于是少年的身份很快被查了出来,陈放在她眼前。
白灼是一个普通文人家里的孩子,祖上曾经有人做过官,后来家道却中落。他现在无权无势,只一心准备着来年的科考。这种有志于仕途的少年,一般是不会甘于留在宫中长伴君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