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事儿挺多,李燕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太好,等回到了她那不足三十坪的蜗居,肚子里空瘪也懒得再去弄饭,翻出了袋早餐饼,就着凉白开吃了两片,垫巴了垫巴不饿就行了,洗漱完了看了会儿电视,就回到了床上躺了下来。
脑子里乱哄哄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也不知道来回烙了多少个煎饼,总算是有了睡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可能也是心里头装着事儿,这觉不如往常睡得香,半梦半醒间就听见耳朵边儿有细碎的瑟嗦声,想要睁开眼却又怎么也醒不过来。问题是这声音也不消停,一直持续着。
毅志力和困意展开了猛烈的搏斗,最终占了上风,强自睁开眼醒了过来。
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一片黑暗,寂静的深夜应有的颜色,渐渐的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月亮光,在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将这斗室里映出带着银光的微亮来。
脑子清醒过来的那一刻,第一反应就是寻找那脑人的噪音,瞅瞅究竟是什么惹得她心烦睡不好觉。
微弱的月光里,两道黑亮有神的目光闯进视线内,下一秒,还躺在床上的人一跃而起:“是谁,谁坐在那儿?”黑暗里,惊恐的呼吸声格外的清晰。
“你打哪儿买的饼干,味道不错。”清冽的嗓音带着几份低沉,嘴里嚼着饼干的瑟嗦响并没有停止。
熟悉的声音让李燕惊魂稍定,揉揉眼睛凝神望过去,微淡的月光下,俊颜凤眼的不是勒小东又是谁?
“你是怎么进来的?”她不记得给过他房子的钥匙。
“我吗?当然是走进来的了,难道还能跳窗啊?你这里楼层虽说不算太高,可要是掉下去也得摔个腿断胳膊折,我这胳膊已经负伤了,就别再给它添堵了。”勒小东拍了拍手上的饼渣儿,径直倒了杯水喝,那动作自然的就好像在他自己的家里。
如果忽略不计时间和地点的话,他所做的都挺正常。可问题是这大半夜的跑到人家里头,摸黑吃着饼干喝着水,顺带盯着床上睡着的屋主,怎么看怎么不正常,说好听的叫随性,难听的那就是变态。
任谁睡得好好的以这种方式被惊醒,那都不会太开心,李燕克制着自己不去大骂他的冲动,没好气儿的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偷摸进我房子里来干什么,你可千万别说你就是饿的难受,过来吃包饼干?”他要是真这么回答,那她真会控制不住把他挠个满脸花。
“干什么这么大脾气?不都说上门皆是客,好歹我也算是客人,你这做主人的不说好好招待下,还冷言冷语的没个好声儿,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啊?”勒小东放下水杯站起身,朝着这边走过来。到了床边直接坐上去,斜着身体支着手臂往前凑。
李燕往后撤了撤,随手按开墙上的开光,道:“有你这么当客人的吗?招呼也不打一声,随随便便就摸进来,不被当小偷对待那都算客气的了。”
“什么时候起在你心中我跟小偷相提并论了?”明亮的灯光下,一张俊脸带着难掩的落漠。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于他曲解其意,李燕漠然。掀开被子下了地,走到桌前倒了杯清水,仰头直灌进肚子里,睡醒后体内压抑闷燥感才觉得稍稍好了些。
“白天怎么回事儿?你干什么非得冒着大雨往回赶,是不是公司里出了什么事?”这个问题盘旋在脑子里老半天了,总算是有机会问出口了。
“我还以为你不想知道呢?”
李燕坐到沙发上,瞪了他一眼:“废话,你行事那么高调,是个人都会好奇,只不过没人敢去问你而已。据我所知,勒氏这段时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事,如果有的话邹铁也应该会跟我通气,除非是你有授意他不告诉我。”
“我当然不会那么做,你是勒氏的大股东,有什么事当然得通知你一声。不过,这件事跟公事无关。”
“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了?”李燕皱了下眉,越发不解,勒小东并不是个容易冲动不计后果的人,能有什么私事非得让他顶风冒雨的连危险都置之不理?实在是让人好奇。
勒小东没接话茬儿,从床上站起来信步走到窗户前,随手拉开了窗帘,望着外面幽幽的道:“都说世界末日要来临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李燕,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半点儿没预料到他会冒出这么句来,李燕怔了下,随即轻笑了声:“那些都是谣言,哪有什么世界末日,都是以讹传讹,相信了你就是傻子了?”末日说也不是这一次了,可哪次也都没成真,日子还不是照常过。别人或许不敢肯定,她个过来人还能不知道吗?真是没想到就他的性格也会有这样的怀疑,实在是太稀奇了。
“是啊,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傻的。”勒小东自嘲的苦笑了声。
他这一承认反倒让李燕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自己承认傻的冒泡,那还用别人怎么添油加醋啊?哪好意思再取笑,轻咳了声道:“如果是我,那就和家人在一起,末日也好毁灭也罢,总之跟他们不分开就是了。”当初她也傻过,这个问题也在脑海里想过,这就是她那时候想到的答案。
勒小东点点头,轻叹了声:“是啊,家人对你最是重要,早就想到你会这么回答,那我还在期待什么?”喃喃自语,于其说给别人听,更像是在问自己。
跟家人在一起,这个答案难道有什么不对吗?李燕很想冲口而出,可是话到嘴边,转悠了一圈儿又咽回了肚子里去。
勒家跟别的家庭不同,亲情对于普通人来说最是寻常,可对于勒家人来讲却是稀罕物。勒小东打小就生活在亲情淡薄的环境中,又怎么能指望他对家人的感情跟平常人一样那么深厚?
如果她直接提出质疑,那无疑是在揭他的伤疤,跟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又有什么区别?跟他疏远,并不意味着要跟他结仇,李燕自认不是个狠毒的人,当然不可能会那么做了。
勒小东慢慢转过身,窗外幽冷月光倾泄一地,他就这样背对着微亮的银光,踩着星点月辉朝她走来,低沉的缓缓道:“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我哪里都不去,就守在那个人身边,管是天塌地陷,只要跟她在一起,一切都无所谓。”终于走到近前,蹲下身体趴在她的腿上,轻声道:“李燕,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非得冒着大雨赶回来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因为我怕来不及跟你共赴死期——”
这句话落下后,跟着是良久的沉寂。
李燕像是中了邪一样,保持着坐姿,半天都没动弹一下。看似表情平静,实际上内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了。就算她再淡漠冷情,可终归是个女人,面对一个男人不顾危险雨中行驶十数小时,拼命的赶路回来,为的就是担心再错过一起共死的机会,任谁听到这番真心剖白能够不动容?
在两人关系处于冷战期半年多,在她以为他已经放下的时候,突然来个大逆转,这样的转折让她适应不良,心情狂乱不已。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用力捏紧控制好自己杂乱无章的情绪,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两次道:“小东,我、我真的不值得你这么做——”即使她用力克制,还是没能避免声音轻颤,泄露了些此刻的情绪。莫名的鼻尖泛酸,有种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勒小东起身拥住她,顿了顿,道:“燕子,其实我努力过,这半年多我不断的告诉自己放手,可是真的不行。越是这样克制就越是想要见你。你不知道,上次回来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差一点儿就忍不住了,真想不管不顾就那么跑过去把你抱住,再也不去管那些个顾虑。”
“上次见面的时候?”两个多月以前?李燕回想着当时的情形,他们三个人只是按照惯例的碰了个头,简单的说了下公司近况,除了公事还是公事,就连邹铁这个惯会开玩笑的人,都一本正经的表情严肃,更何况是她和勒小东两个人了。还记得他那时候一张脸始终都绷着,连丁点笑面都没有,甚至连看她一眼都吝啬,除非是必要时候,不然那视线总会落在别处。她就是想主动缓和关系都处下嘴去,刚要开个口他立马把脑袋转过去,最后她也挺生气郁闷,干脆打消了念头。
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那时候他是在忍耐克制。
李燕叹了口气:“你大可以不必那么做的,我是说我们俩不合适,可并不代表着不能做朋友?”
“我也知道,可就是过不了这个坎儿。在我看来,要做朋友就得做最亲密的那种,两者根本没有区别。”
李燕想到什么,‘扑哧’声乐了:“那你怎么不把这话跟邹铁去说?估计你要是说了,保准下次见面他见了你都得绕道走。”
“你还有心思笑?”勒小东伸手朝着她脑袋上敲了下,道:“你瞅瞅都把我折磨成什么样儿了,还有心思笑呢?我不知道,这半年多来我吃不好,睡不香,肉都掉了好几斤,心情更是糟得一塌糊涂。有时候我真想豁出去,把你绑到身边锁起来算了,想要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也省得再去烦心了。”
闻言,李燕挣开他的怀抱,瞪大了眼睛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变态的想法了?赶紧的打消掉念头,光听着都觉得怵的慌。”某些恐怖电影片段不失时机的窜进脑海里,让她小小的瑟缩了下。
“知道害怕了?”勒小东低头轻笑,道:“告诉你,别再逼我了,再逼下去的话真的说不准哪天我一个冲动没忍住就那么做了。不过想想能看到你哭泣害怕求饶的一幕,还真是有些期待呢?”
话音刚一落地,屋里的灯碰巧的突然闪了两下,忽明忽暗的光线映着他的笑容阴森林的,雪白的牙齿泛着森冷的光。幽暗破败,处处是脏乱的狭小木屋里,铁笼里锁着浑身是血颤栗发抖着的少女,变态杀人魔冷笑着一步步靠近……脑补的画面更是给了李燕强烈的冲击,惊声低呼不由自主的朝后倒退了两大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