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新皇一上位,第一件事必然就是送太子出京,然后朝廷大换血,到时太子一党势必会被新皇清除得干干净净。他们想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更是难上加难。
若此路不通,唯今之计只有一条了,那便是:逼宫。
“逼宫”两字刚从太子嘴里说出,厉驰和皇后齐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他们不是没想过这个,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对此还是心有余悸。前朝那些血淋淋的教训就摆在眼前,他们不想冒这个险。
太子若肯暂时退居一步,忍辱负重,也许他日还有重新夺位的可能。但“逼宫”是一条不成功便成仁的不归路。若是赢了,自然最好;若是失败,那就是谋反的重罪。不仅太子和皇后会落得幽禁冷宫或暗中赐死的下场,厉家一门九族都难逃劫数。
“太子殿下,逼宫的风险太大了,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啊。何况满朝皆知皇上已经立下遗旨,瑞王爷手中的那份圣旨才是天命所归的铁证,您打算如何顺理成章地登基呢?”厉驰深锁着眉头,不赞同地对太子劝解道。
“这还不容易吗?”太子阴狠地说:“父皇弥留之际一定会召见皇叔和三公,届时咱们逼着他另立一份遗旨,再将皇叔手中的那份毁了不就成了。”
“只怕此事没那么容易。先不说他们是否会听命与您,篡改圣旨。瑞王爷父子和三位皇子都曾亲耳听到皇上对您的安排,到时他们就会以清君侧的名义,自立为王,与您分庭抗衡。而您这个在众人眼中窃取皇位的乱臣贼子只怕……”厉驰见太子的脸色愈发阴沉,适当地住了口,由他自己琢磨去。
太子郁躁地将手边的东西一通乱砸,癫狂地喊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如何做才好?难道真要乖乖听了父皇的话,将皇位拱手相让吗?我才是太子啊,我才是名正言顺的未来新帝。”
厉驰侧头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皇后,用眼神示意:劝劝你儿子,不要让他抓狂。
皇后恍如未见,轻声却坚定无比地说:“皇儿,母后赞成你的做法。”
此言一出,太子和厉驰皆感不可思议。前者以为母后一定不同意逼宫,而后者也笃定皇后必然不会同意。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请您二位三思而后行啊……”厉驰急道。他实在不敢拿厉府上下几百口人命做赌注。若赌输了,厉家就得绝后,到了地下,他有何颜面去见厉家的历代祖先。
“大哥,你先听我说。”皇后没有称呼厉驰的官名,而是像家人一样叫出这个多年未曾叫过的称谓。
“这些年来在宫中,我们母子与那些人早已结下了化也化不开的仇恨,即便皇上肯放太子一条生路,可是无论哪位皇子上位,必将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母子。就如太子登位后,我也必将不会轻饶他们一样。我们母子与他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皇后含泪说得凄切。
“横竖我们母子俩将来都逃不过一个死字,还不如放手一搏。大哥也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太子倒台,咱们厉家也就完了。难道大哥您还指望着新帝会对厉家网开一面吗?不会的,为了坐稳帝位,他们只会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皇后恨声道,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脸颊。
这是痛恨的泪水。她痛恨皇上置他们多年的夫妻感情不顾,痛恨他不顾父子之情,生生地将他们母子逼上了绝路。
皇后最后的那席话说动了厉驰,他适才的确是存有侥幸的心理,认为以自己混迹朝堂数十载的功力,能够大部分地保全厉府的权势和地位。等待着有朝一日,太子回来重振河山。
皇后的话让他一时蒙蔽的理智看清了现实。若是换了他自己,势必也会在太子登位后鼓动他铲除了文家和杨家等,所有一切碍眼的人。
厉驰沉默了片刻,终是艰难地吐出一句:“臣誓死效忠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定当竭尽全力,助太子完成大业。”
“如此太好了,有舅舅帮扶和支持,何愁大业不成。事从紧急,太医院和父皇那边传出来的口风皆说他可能过不了正元节了,今儿是正月初一,咱们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准备了。一切都得好好合计合计才行。”太子兴奋又焦虑地说道。
“此事关联甚大,就交由臣去谋划吧。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只需保证一点,届时所有参与此事之人必须都是你们的心腹,谨防走漏风声。”厉驰慎重交待。
“大哥放心,我们有分寸的。此事就辛苦您了,我们等您的安排。”皇后柔柔一笑,眼中写满了势在必得。
第一百二十三章 暴雨将至
十天的沐休日很快就过去,朝廷又开始恢复了正常运转,官员们皆带着还未散去的喜气像往常一样上朝。
朝臣们并不知道养心殿里曾近发生过的事,只除了当天在场的几个人和他们的心腹近臣能感觉到太子一党微妙的变化。
皇上一天没下旨,太子就依然暂代监国一职。他坐在龙椅上,极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唯恐被不明真相的朝臣们看出端倪。
依照厉驰的计划,这一两日内王浩就会带领六千精兵从边疆赶回来支援他的大业。
说起这事,太子是满腹的怨气。王浩此次回京是以护送摩罗国的王子来大鹰朝觐见元乾帝,向大鹰朝进贡为理由的。
往年摩罗国都是开春以后才派人来大鹰朝觐见,此次为了给王浩寻一个正大光明带兵回京的借口,他们不得不跟摩罗国王做了一笔交易。待太子顺利登基后,不仅免去摩罗国世代向大鹰朝进贡的条例,还要将关外的一片肥沃草原送给摩罗国做为谢意。
虽然那片草原上住的都是外族人,大鹰朝地广人多也不差那一块偏远之地,但太子不爽的是摩罗国王的坐地起价。
当然坐地起价的不仅是一个摩罗国王,还有王家。王家此次狮子大开口,非要太子承诺事成后封王家一个异 王。这样的荣誉在大鹰朝史上只有开国皇帝元世祖那一辈才有过。
王家身居边疆重地,手握重兵,在那里经营盘结了数十年,毫不夸张地说,边疆四郡的百姓只知王家而不知皇室。若是王家封王,他们在边疆之地俨然就是另一个皇帝,届时太子想要再掌控他们更是难如登天。
太子不是没有过这样的顾虑,只是眼下逼宫一事犹如火烧眉毛,势在必行。他只得与王家虚为委蛇,暂且答应他们的所有要求。
果然大年十二那日,王浩带着一千兵马浩浩荡荡地进了京。守城的京畿卫长正是他的亲儿子王梁,是以一千精兵大摇大摆地入了城。
剩余的五千精兵化整为零,一路上乔装成各路人马,暂时驻扎在城外的各个角落,严阵以待。
尽管太子和王家将此事做得密不透风,但还是被一直暗中紧盯着他们的大皇子和三皇子等人察觉了,便是瑞王爷也从元乾帝那里听到了风声。
太子此举显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得到消息的这几方自从王浩进京的那一天起便觉得如坐针毡,一日如三秋般难捱。
大皇子和三皇子两派隐约猜到了事情的一些首尾,却因为先前元乾帝的警告而不敢轻举妄动。瑞王府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反正一切尽在皇帝的掌控中,无需他们前去添乱。
不明就里的朝臣虽然疑惑摩罗国今年提前进京进贡,但对方王子说是来探望病重的元乾帝,这一理由合情合理。何况附属小国对我泱泱大朝如此服帖和敬重,朝臣们只有骄傲的份,哪有心思想到其他。
再说王浩带兵护送摩罗王子进京,一方面是礼数使然,另一方面也不乏盯梢之意,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如此。虽然王浩今年带的护卫兵比往年多了两三百,但多出来的这些人都在规制之内,无伤大雅,是以也没有引人怀疑之处。
太子以监国者的身份接见了摩罗王子和使臣,沉闷压抑了许久的皇宫终于因为远客的到来而有了丝竹之声。
元乾帝以病 有碍的借口拒绝接见摩罗王子和使臣,将一应待客事务全权交給了太子处置。
太子趁机将接待摩罗王子和使臣的事情推脱到了大皇子和三皇子身上,主要目的想将这二人牵制住,让他们抽不出身,以免坏了自己的大事。
太子如今的命令代表的就是圣旨,纵使大皇子和三皇子知道内里实情,此时也发作不得,只得乖乖领命做起了陪吃陪喝陪玩的向导,务必将摩罗王子等人伺候好了。
这关系到两国邦交的大事,他们丝毫不敢马虎,就当是为了自己日后上位而树立威信好了。当然暗中他们也不敢放松警惕,照旧让人盯紧了东宫和太尉府以及王家的一举一动。
十五正元节刚过的第二天,宫里就传出了皇上快不行的消息。午时过后,元乾帝下令召见了三公、瑞王爷三父子,以及众位皇子公主和太后妃嫔,看那架势似乎真的是在弥留之际,要见家人最后一面了。
领命而来的众人神色慌张地挤满了养心殿外殿,却进不得内室,只能干瞪着眼瞎着急。
顺公公说了,皇上有命,此刻太医正在内殿施救,谁也不能进去打扰龙 。
众人在外殿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几位太医神色悲怆地走了出来。问起他们皇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们也不说话,只是摇着头,唉声叹气,看那样子,怕是皇上真的不行了。
这么多人当中只有瑞王爷知道皇上病重的实情,但他不能表露出丝毫异样,只得装出和众人一样的悲情。
皇上毕竟还没驾崩,众人之中便是有那真伤心的也不敢掉下眼泪,更不敢哭出声,否则就会不吉利。
不一会,顺公公就出来挨个叫人进去见皇上。首先进内殿的是太后,皇上与太后母子之间进行了一次深切会谈。
末了,皇上对太后说:“母后,这江山是姓元的,不是姓文的。您刻意提携母家,这些年朕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朕不想看到外戚做大,将来威胁到元家的江山,还望母后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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