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见旁人不信,也不多言,她从针线包里拿出一根五色丝线,用钱币压了压,又让于珊润了润脸,才开始为于珊开脸。
像老太太唱的十梳歌一样,陆老夫人也是边工作便唱道:“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小姐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我们今日恭喜你,恭喜贺喜你做新娘。”
她技术相当娴熟,只用了片刻的时间便开完脸。全过程,于珊只觉得脸酥酥的、麻麻的,等陆老夫人说好了之后,于珊才睁开眼看向镜子:镜中的女子,肌肤细腻,脸色红润。两条被休整的整整齐齐的柳叶眉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许是开脸有些疼,此刻正水润润的眨着,就连于珊自己都觉得镜中的女子,绝美!于珊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跟以前一样嫩滑,可总觉的有哪里不一样了,从来没有听说开脸还有美容的作用呀。
陆老夫人端详了片刻,得出了这这样一个结论:“四小姐果然天姿国色。”
莫说陆老夫人,就是常与于珊在一处的人也看呆了。要说是因为肌肤细腻不太可能,因为就是开脸前,于珊也是冰肌玉肤的。至于五官脸型,还真没有什么变化,不过陆老夫人倒是将于珊眉毛稍稍挑高了一些,就这一处的改动,于珊给人的感觉一下子就完全不一样了,显得大气了很多。
“哈哈,是陆老夫人开的好,冬梅……”老太太打量了一下于珊,也觉得很满意,于珊是要嫁到将军府的,内敛大了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这样很好,虽说有些张扬,但比原先的样子更能压得住场子。
冬梅听到老太太喊她,连忙从袖口掏出了一个红封,不论大小都是规矩。陆老夫人也不客套,只是仿佛钱财只是身外之外,她连掂都没有掂一下,就将红封收到了袖口:“老身就厚着脸皮收了。”
陆老夫人这话倒把老太太逗笑了,本是应得之物,哪有什么厚薄脸皮之分。
后面的流程就简单多了,就是耗时罢了。喜娘盘了头,又一层层地往于珊脸上抹粉,于珊虽然不愿,但也绝对不会不自量力地反抗这个世界一些约定成俗的礼仪。
几乎在于珊收拾妥当的同时,于安就蹦蹦跳跳地到了珊院,大声说道:“蓝颜祸水到咱们府上门口了。”
老太太倒是头次听谢昆的这个称呼,她稍一愣神才反应过来于安说的是谢昆,见于珊稍显紧张,她调笑道:“不着急,从正门到这里,昆哥儿怎么也要走上半个时辰,一路上拦路虎多着呢。我这里倒有几句话要吩咐你……”旁人一听这话,纷纷对视一眼将空间留给了老太太和于珊。
于珊以为老太太要嘱咐她些‘床笫之事’。还不曾听倒是先红了脸。也幸亏于珊此刻脸涂得跟个戏子不相上下,看不出脸红脸黑,否则老太太定要敲打她一顿的。
老太太没想到于珊能想歪了,她沉吟片刻,郑而重之地嘱咐道:“珊丫头,即日起你入嫁谢府,便生是谢家人,死是谢家鬼,你作为谢府下代的当家主母,谢府定是与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谢府在朝堂的尴尬地位你比我这个当局者还要清楚几分,所以,这个我不多提。”
于珊听得老太太所言,呆愣片刻才忖度开了老太太话里话外的意思。谢府里里外外都风光,但地位的确尴尬,因为他就是大盛王朝的边界线,他的长枪立在哪里,哪里就是大盛王朝的边疆。所以这代代谢爵爷都是圣上心头的一根刺,却无论如何也拔不得,若是拔不好,大盛王朝混个失血过多而亡的下场也不是不可能。
“你虽聪慧,可有一点我不放心你。你自小对人情世故看得通透,可与楠丫头比起来,有些不善交际。虽说谢府人口简单,可你婆母与你太婆均是出身木府,是交际的好手,就你这直性子,说不得人家将你卖了你还要帮人家数银票。”
“你婆母这人,我不太了解,毕竟二十多年也不过见了一次两次的。可你太婆这人我倒是了解七八分,她喜欢掌控旁人,更喜欢绝对的权威,你需做好虚与委蛇的准备。你在她面前体面不了,她定要恼你割断了谢府与木府的姻亲,甚至与皇室纠纷的浅薄说不得也算在你头上。若按我之前的意思,你莫要招惹她,凡事能忍则忍,只你这个脾性怕是不能够的。”
“丫头,既然忍不了,你就硬气一些,果敢一些,莫要忍气吞声,你们这一代赶上了好时候,咱们于府被圣上推上了顶峰,再无需避让哪个。所以,从一进门,便要划好自己的地盘,莫要让你婆母和太婆插手。我的意思你可懂得?”
老太太一席话,仿佛给于珊打开了另外一扇窗户,大盛王朝以孝为先,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她与谢老太太不对付,还可以硬气一把。
“老夫人,小姐,姑爷进院子了……”
“咦,这么快?华哥儿办事不利!”老太太方抱怨了一句,才想到这会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连忙说道:“快,给珊丫头装扮起来。”
于是众人有条不紊地将大红色的鸳鸯盖头往于珊的头上一盖,彻底挡出了于珊的视线。
于此同时,于珊听见一个甚是好听的声音:“祖母。”
老太太闻声抬头去看,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身大红色的礼服将谢昆的身体衬得笔直修长,就是胸前的大红花也不减损他一丝一毫的气质。他满面红光,眼里泛着仿佛得到了稀世珍宝的光芒,两颊的酒窝深深地印了下去。老太太心里将卸妆后的于珊和谢昆放在一起想像,得出结论,果然是天资配国色,养眼的很。
“走吧。”
老太太也不难为谢昆,直接取过喜娘盘子里的红菱,一头交到于珊的手上,一手交到谢昆手上,两人相互牵引着出了珊院,到静安堂里拜别了长辈,由于华将于珊背到花轿之上,一路吹吹打打地往谢府去了。
第139章 :
“一拜天地;拜,再拜,三拜……”
“二拜高堂,拜;再拜,三拜……”
“夫妻对拜,拜,再拜,三拜。送入洞房……”
做完全套的三拜九叩之礼后;于珊直起身来干的第一件事就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相当注意礼仪,所以这舒气声并不到,但此时谢昆与她相对而站,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步,所以于珊这舒气声,丝毫不落地落在了谢昆的耳中。他几乎可以想象这盖头下于珊如释重负的样子,只是这般想着就忍不住轻笑出声。
于珊听到耳边的声响,身形一僵,她只当是谢昆的调笑,盖头下的脸微红。待反应过来此时此刻的处境,离开的步子迈地就有些急切,她只想快些离了众人的视线,寻个安静的地方。
坐在高堂上的谢老太太看了看高兴到失态的谢昆,又将目光移到脚步轻快地巴不得早些离开此地的于珊身上,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起来。她虽然看不到于珊此刻的表情,可就单从于珊此刻的脚步来看,就有失端庄,让人不喜。谁家的大家闺秀会将步子迈的这般大,简直不成体统!
就算再给于珊一个脑袋,她也想不到,她作为谢家媳妇,都还不曾与谢老太太正式碰面,谢老太太就因为她的脚步迈地轻快了些,就对她心生不满。果然如老太太所说,她在这谢府体面不了,而不体面的原因竟是因为谢老太太欲加之罪。
谢老太太走神了片刻,再抬头就没有于珊和谢昆的身影,这让她更气闷。她在心里想着,于珊这做姑娘的时候虽然比不上木府的几个姑娘,可看上去也是出挑的。但此刻看来,到底还是年纪太小不够稳重,说不得还是要在府里磨练磨练才能放出去独当一面……
此刻的于珊还不知道谢老太太的所思所想,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乱响,甚至都有些耳鸣了。
从出了于府的大门,于珊这一双耳朵就没得清闲。百姓们连绵不断的恭贺声配上锣鼓唢呐的喧嚣从于府一路响到了谢府,这动静闹的很大,可喜庆是喜庆了,只累了她的一双耳朵受罪,所以在拜完堂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总算能回到新房清静一下了。她在于府真性情惯了,哪里还会小碎步走路,况且她曾与谢昆谢洪一道习过武,相互间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实在没有必要装模做样。
到了新房,于珊往床上一坐,然后,条件反射地就要起身,原因无它,也不知道谢府撒了多少枣子花生在床上,这一屁股坐实了,简直膈人。好在谢昆眼疾手快,不等于珊起身就轻压了压于珊的肩膀,将她安抚下来。
趁着挑开盖头的功夫,谢昆以旁人听不到的声音贴在于珊的脑袋边,仿佛是不经意地说道:“是些坚果,祖母命人多撒了些,珊儿且先忍忍,一会我去前院,你再命人收拾了。”
于珊听得一愣,再回神抬眼,直直地对上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这张脸离她没有一拳之隔,他长长的睫毛几乎能扫在她的脸上。两人呼吸相对,你的瞳孔中只有一个我,我的瞳孔中也只装的下一个你。她这般一想,又觉得有些矫情了,只是眼前的美景着实晃得人眼晕,于珊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待清醒了才看见谢昆脸上的僵笑,忍不住轻笑开了。
于珊这一笑不要紧,倒是将谢昆吓了一跳,连脸上的僵笑都有些挂不住了。
实实在在地说,端坐在床上的新嫁娘很美,可他看素妆的于珊看习惯了,乍一看脸白似雪,唇红似血的于珊,还真不适应,他差点以为自己娶到的不是于珊,而是路人甲。这倒也不能怪他乱想,他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大,从没进过旁人的新房,所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新嫁娘,而且见的还是自己的新娘。
“哎呀,新娘子真是天姿国色,与谢大少爷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就算谢昆挡住了旁人的视线,谢府这边主持婚房礼仪的喜娘还是尽职尽责地说起了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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