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受不了她谄媚的脸,伸手戳了她的额头,“刁钻的小妮子,算你还算有点良心。”
如情又替如美如善各倒了茶,如善近距离打量,以她这个角度望去,刚好望到如情柔美的侧面,长长的如扇子的睫毛下,一对如玛瑙般闪耀大眼,眼靖下面,挺俏却又小巧笔直的鼻梁,鼻梁下一张柔和微微上扬的唇角,带着自然红晕的脸颊,几缕乌黑发丝俏皮地吹指在颊边,修长白晰的脖子……前阵子豫郡王府来了个自称会算命的客人,曾与她讲过,女子拥有挺翘而笔直的鼻梁,若无断裂痕迹,十有**是嫁入显贵的像征。
何家虽然不算是拨尖的,可世代清贵,又实权在握,何家三房老二又在军中任职,依如情如此深受如真及知礼兄弟的喜爱,相信这位未来方家四姑爷成就也不可限量。而自己那位……
越想越难受的如善忍不住悄悄伸出一只脚……
……
如情替如善倒了茶水,又转身替如美倒去,却很不小心踩到了如善的脚背,大庆朝流行的女子绣花鞋,却是采用木制的高达三寸的弓字型,弓字鞋中间着地,前后都翘着,人的重心全移到鞋面的中间部分,这一脚踩下去,如善立马痛得尖叫起来。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看了过来,如情连忙收了脚,委屈震惊地道:“二姐姐,好端端的,你的脚伸到这儿做甚?”
如善又痛又气,听得如情的话,更是气得想吐血。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确实理亏在先,也不敢真与如情计较,只得忍痛怒目而视,“我还要问你呢,好端端的,干嘛踩着我的脚?”
如情一脸无辜,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对不住呀,二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如善有苦说不出,只得故作大方地道:“算啦,下次小心些便是。”收回脚后,忽然发现知礼何氏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如善心虚了下,暗悔不已,不应该把脚伸得太远的,以至于让如情有机可乘。
……
刚才发生的小插曲,众人心知肚明,却也未多说什么,继续乐呵呵地聊着,大姐夫钟进国字脸,三十岁左吉的年纪正是男人的黄金年纪,虽然已蓄了胡子,却是周身正气,气宇轩昂,人也很健谈,与杨启泰知义三人把长枪用箭等使用心得交流得如鱼似水。杨启泰年纪略比知义大上一两岁,也很有自己的见解,与钟进谈得最是投机,知义充当着良好的听众,并不发表意见,若他们有意见相佐的时候这才说上两句话。
而李掠也是习武的,却从未临时上过战场,但听他们相互说着刀枪各种用法,也狠是弄卖了一番自己用枪心得。
可惜钟进三人都是讲究的是实战经验,对于只图好看的花哨架式却并不上心,总有牛头不对马嘴之感。
而知礼则是在同辈中唯一习文的,见眼前几人论松说剑的,自己却一句话都插不上嘴,忍不住喝道:“一个个都把自己当成了神射了,有本事,去射只兔子来与你小侄子做个帽子?”
一阵沉默!
钟进索先大笑出来,“大舅兄果真会为难人,寒冬腊月的,哪里猎兔子去?”
杨启泰也哈哈大笑道:“若是大舅兄真要看咱的箭术,那好,待大舅兄捉来一只兔子再让我试试身手。”
知义则冷冷道:“外头的兔子不好找,但这也有只现成的。”
“在哪?”众人齐声问道。
知义目光扫向如情,如情傻眼,脖子一缩,忍不住道:“二哥哥,你要是敢拿我比作兔子,我就再也不替你做衣裳了。”
知义道:“妹妹即将嫁人,日后有了丈夫,如何还会把为兄放心里?还有,我可没拿你当兔子,只不过你先前给淳哥儿绣的兔帽子很好看,为兄只是夸赞你而已。你倒好,对号入座,还真是活脱脱的兔子了。”
众人好奇地睁大了眼,奇迹呀,知义与他们说话从来不超出五个字,想不到这回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老太君注意到了,方敬澜也注意到了,前者欣慰地笑着,后者则复杂不已,望着知义那张棺材脸,满腹怨气……
……
到了下午,男人都移到外头高谈阔论。女眷则在花厅里打叶子牌。
余氏才生完孩子不久,确实经不得累,早早歇息去了,李氏则有悄悄话要与如美谈,何氏则侍候大家用茶水用点心。
剩下老太君,如真,如情,如善四个人刚好坐到一桌,打起了叶子牌,老太君如情手艺很好,连连赢了好几回,如真这些年来也很少再摸过牌,牌技生疏不少,哪里打得过手气正旺的老太君及如情。如善仿佛似有心事,接二连三地输。
如情数着赢来的钱,笑得惊天动地,何氏正从外头进来,手头端了个果盘,闻言笑道:“老大远就听到四妹妹的狼叫,敢情又赢牌了?”
如情抬头笑道,数着手头的金锞子及金豆子,笑得眉不见眼,“今天手气出奇的好。”
如真剜她一眼,恨道:“小财迷,没见过钱似的。”然后望向如善,“今天怎么搞的,光输不赢。”
如善满不在乎地道:“这些钱又算得什么,就当一个月的月钱没了。”
如情默默地数了手头的金豆子,1钱一颗的金豆子,足足有50颗,按金银兑换比例为10:1来算,如善一个月的月钱有50两银子呢。
……
晚上,众人各自散去,方家三姐妹各自携着夫婿向娘家人道别。钟进豪迈,杨启泰不拘小节,李掠风度翩翩,方敬澜欣慰不已,李氏则勉强笑着,不时与如美使眼色。
如美红着一双眼,沉默不语。
方敬澜望了她,皱眉,却也未说什么,只是训戒了几句,又与杨启泰说了好些话,请他看在如美年纪还小不懂事的份上,不要与她计较才好。
杨启泰拉了如美,拱手道:“岳父大人但请放心,如美是我妻子,我哪会与她计较。前阵子虽略有些不妥,但确是我妹妹的不是,真要怪罪起来,也是我家家教不严,纵出个娇纵任性的丫头来,倒让如美受委屈了。小婿已经斥责了妹妹,相信日后她们姑嫂定当和睦相处。”
方敬澜听得欣慰不已,连连夸着好女婿。
……
庆元六年元月这一天,方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如情总算以十六周岁十七虚岁的年纪出嫁。
虽然比起大庆朝女子普通十五岁就要出嫁来得晚了足足两年,颇受人病诟,但何家门弟在那,虽然有些宾客在背地里会议论几句,却也不敢真的拿到台面上说项。
尤其如情的嫁妆丰厚,又深得兄长疼爱,再来方知礼方知义兄弟俩一文一武,渐成气候,方家这位姑娘在娘家自是底气十足,倒也不敢小瞧。
如情记在大李夫人名下在方府在外边也不算是新闻,但总归是山寨版的嫡女,一些讲究的人家也是不愿前来的。只是随大流附了一份贺礼作罢。
当然,有些做事谨小慎微的人家倒也亲自来捧场,李氏算了算人数与桌数,又望了往日不曾见到过的好些生面孔,脸色又开始不大好看了。
不过这些都不影响如情,如情一大早就起来洗澡,几个妈妈们似乎要去掉她一身油似的,用加了皂角的毛巾使劲地搓着她娇嫩的身子,直至搓成一枚熟透的虾子,这才把她从水里捞了出来,然后刮面,梳妆,打扮,足足弄了一个多时辰方才穿戴妥当。
老太君,方敬宣,何氏,如真如善如美等几人在一边替如情恶补新嫁娘的种种规矩与习俗。
如真等人提醒如情,男方来迎娶时的种种细节。如情认真听着,不时点头,表示她很用心很认真在记滴。
又过了不久,只听久头有鸣炮奏乐声响,众人齐声道:“新郎官来接新娘了。快快快,赶紧迎接。”
如情也如临大敌,赶紧坐得端正,沉香也赶忙拿了红头盖准备给如情盖上,被如真制止住,如真笑道:“急什么?门口还有几道关卡要过呢?咱这儿也还有一道关卡,新郎官想进来带走你,还得再等等些时候。”
一般婚礼习俗,男方迎娶新娘子时,都要经过女方家一番刁难才能带走新娘的。
如情重新把心放回肚子里,拍着胸口埋怨道:“大姐姐也不早与我说,害我白担心了。”她现在是真的心跳加快呀,一来是紧张二来还是紧张,手脚都快不知该如何放了。
方府外头,穿戴精神的何至城果真骑着白头大马,威风凛凛又气宇轩昂地下了马来,一行由媒人及乐队,盒队,浩浩荡荡鱼惯而至。花轿一到,方家也奏乐鸣炮相迎。
迎亲队伍停到方府大门前,新郎官来到阶下,对着门口一字排开的五樽门神,一个个虎视眈眈盯着自己,不由苦笑。看来今日想带走新娘子,还得费一番心神了。
果然,他才刚站定,摆开架式,便有人发难了。
不过知礼与三位连襟倒是没怎么为难这位新任连襟,随便出了两道简单的问题就给通过。
新郎官总算通过了舅兄与连襟这一关,一路来到后院,写意居的院子里,这儿全由女眷们组成的刁钻队伍,以如真为首的一行人立在如情房门前,也出了几道滑溜的题,何至城照样回答不出,一位早有迎亲经验的伴郎大声提醒他,“给红包,给红包。”何至城这才恍然大悟,赶紧从怀里掏出十数个红包,全统统发放了出去,如真等人哄笑,“得得是,妹夫果真厉害,居然懂得拿人手软的绝活,我算是服了。”
门被打开来,新娘子早已盖上红头盖端坐床前,何至诚领着如情,一路来到厅里,半路里,朱姨娘撞了上来,一把抱过如情,哭道:“情儿,你总算出嫁了,可姨娘却没法子再多瞧你一眼。”
如情眼睛鼻子一酸,这就是为人妾的悲惨生活连自己女儿出嫁也没资格守在身边的。
如情搂了朱姨娘,微微掀了盖头,望着朱姨娘哭得红肿的眼,努力微笑道:“姨娘,你瞧,现在不是看到了么?”
朱姨娘伸出颤抖的双手抚上如情被上了浓浓妆容的脸,泪水如掉线的珍珠,一颗颗落下。“好孩子,总算出嫁了,你要好好的……”
如情再也忍不住,泪水也涌出了眼眶。她转头,对何至城道轻声道:“这是我姨娘……”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