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义静静地道:“那天在大殿上,皇上确实有撮合的心思,可也并未说要下旨赐婚。”
方敬澜瞪了他:“李骁为了如情连亲都敢抢,若是咱们拒绝,他会善罢某甘休?”
知义斩钉截铁道:“就因为他抢了亲,破坏了如情的名节,所以如情就非他不嫁?这是什么道理?”他沉默了下,又涩涩地道:“若父亲真要把如情嫁给李骁,那,孩子只有进宫面圣,御下镇国将军的名号,并……解职还京。”
方敬澜又惊又怒,“你,你居然威胁我?”
知义涩涩地道:“父亲可有想过,我大庆朝开国之初就明文规定,武将不可以与有爵之家连姻……”
好像,好像是有这么个规矩来着,方敬澜直接木住。
知义语气冷凝,“我是个武将,又手握重兵。可大姐嫁入平阳侯府,二妹嫁入豫郡王府,三妹嫁入庆昌侯府,姐妹们嫁的都是高门大户,并且全是有爵之家,这会子,又要把如情嫁入靖王府。父亲,您觉得,别人会怎样想?皇上会怎样想?”
方敬澜忽然间冷汗连连,想到这其中的利害,惊得打了个哆嗦。
知义又道:“幸好父亲在官场上人缘还不错,虽失势却还无人落井下石。可难保不会有奸险之人眼红咱家,进而在皇上面前进那馋言,若真那样,咱家可就完了。”
知礼沉默地望了知义,静静地道:“二弟说的正是孩儿想要说的。父亲,王府权势确是诱人,可也要想着其中利害才是。”
方敬澜抹了抹额上的汗水,经儿子这么一说,他才陡然惊觉他无意中又犯下了滔天的大错。
……
在无人的时候,知义轻捶知义肩膀,沉声道:“你这个法子能凑效么?”
午时阳光又露了把脸,明晃晃的照在人身上,格外的舒坦。知义望着劲竹院那常青的竹叶,下人正拿了扫帚正迈力打归着,院墙上与树丫上连着了数条粗粗的麻绳,上头晾着小孩子的衣裳,还用特制的竹木制的衣架撑起,这样就能干得快些。这回回京,源哥儿淳哥儿及琳姐儿都给带了回来,天气寒冷,小孩子衣物总也晾不干,好不容易有了点太阳,自是要拿出来吸引些阳光味道,也不过两天时日,已晾了满院子的小衣服,知义目力极好,记忆力也是不错的,这些衣裳大多出自如情之手。
而这些竹林架,也是如情亲手设计的。
知义犹清楚地记得:一身木屑的如情带着红扑扑又兴奋地脸儿向他邀功请赏,声音清脆如树枝上的黄莺,“哥哥,妹妹心'文、'灵手巧,今儿个又发明'人、'了衣架子,你'书、'瞧瞧,把小侄子换洗'屋、'的衣物挂在这上头,是不是要干的快些?并且还不易弄皱。”然后显宝似地把衣裳挂在竹架上,果真撑展又服贴,确实要比搭在绳子上干的快些,并且不易弄皱,衣裳也不会有绳子晾过的痕迹。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知义沉声道。
“万一,没能成功又该如何?”
知义沉声道:“那就只能行另一步棋。”
知礼牙邦紧咬,凝目想了想,也沉沉地点了头。
京城的方府,倚松院与劲竹院不再像齐州那样紧邻而居,侧是斜着对立的两个院子,兄弟俩就站在道路中间。双方院门都蔽开来,都能看清倚松院那晾得满满的小衣裳。
话说,文哥儿大了,也调皮到不行,一天要换几套衣裳,院子里也用木架子晾了好些小衣裳来,丝毫不输给知义院子里的阵仗。
如果,如情当真远嫁到大同去,就得便宜这个兄弟呀。
……
知礼总算说服了方敬澜,拒绝靖王府的婚事改让如情随知义去大同,一切总算确定下来后,如情总算松了口气——她还真怕方敬澜不会同意来着。
不过,这些担忧都已成为过去式,如今,她又无事一身轻了,到底也卸下了心里的重担,再也不必担心因名声尽毁找不着好的婆家了,只要去了大同,有知义在,不愁找不到好的婆家的。
而这回靖太王妃登门,忽然发现方敬澜这回拒绝的态度异常强硬,大惊之下,细细刨问了起来,方敬澜也不明说,只道方府门弟低下,实在不敢高攀,再来如情性子柔弱,恐担挡不起族妇大任为由拒绝了。
靖太王妃这下子摸不着魂头了,带着一身的不可思议及被拒绝后的难堪,回到王府向李骁大发了通脾气。
“你这个孽子,你瞧得上人家,可人家偏还瞧不上你呢,你就自作多情吧,反正老娘已接二连三受碰钉子,你要娶就自己登门去娶。”
李骁大惊,那天都还与知义说得好好的呀,怎么这家伙又变卦了?
……
方府拒绝靖王府亲事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了开去,有的说方府果真不畏权贵,值得敬仰。也有的说方府应该是拿架子吧,靖王府如此威势,也只有脑袋被门挤了才会给拒绝。
后来,又果真听说如情确实收拾了行李箱笼随知义去大同,众人这才醒悟过来,有的直叹方府果真不聪明,居然舍弃如此一门大好亲事,果真脑袋被门挤了。
也有的说,方知义与李骁关系搞毛了,为报复知义,李骁这才明张目胆抢婚,只为破坏如情的闺誉。并不是真心要求娶如情的。
也不知是如何传来的,反正传来传去,李骁为报复知义,这才行抢婚之事居然传得神乎其神。
如情也听得如此传言,啼笑皆非的同时,也不解释,反正,只要离开京城,京城里的一切,也与她无关了。
……
可是,可是,可是……到底还是没能离开京城。
为怕白天引人注日,所以知义提议凌晨三更便出发。迎着黑蒙蒙的天色,在快要出京城时,天也才刚蒙蒙亮。
在直往西去的路上,寒风呼啸,吹得旌旗满天,迎风招展,虽然此行人数不多,只有两百来铁骑,然行军严明,动作整齐划一,无端让京城守门的将士也自形惭愧起来。
知义声称,为怕夜长梦多,大宗的箱笼也就不收拾了,只带了些换洗的衣物便起程,如情原想这回离开京城,估计没有几年是回不来的,还想着把她的所有私房都搬上车,搬不动的送人或折成银子。可知义却说:“这些都不急。待为兄在大同替你找着了婆家后,再回来一块儿收拾也不迟。”
如情又提出把写意的一众丫头都带齐,可知义又说:“将军府有的是下人,不够再去外头买便是。妹妹暂且就带几个贴身就好,其余的留下来给妹妹守门也是成的。”
凭直觉,如情认为,知义似乎在打什么主意,但她也一时想不出来,就听从兄长的吩咐,只收拾了几件换洗的,只带了贴身的三个丫头就起程。
只是,在上车时,知义又检查了她的行李,又给拿了几个包袱出来,如情激烈反对,知义则解释说:“此去大同也不过一天一夜的路程,哪需要弄得这么复杂?”
如情无耐,只得点头,后来发现小侄子小侄女及二嫂子余氏却没跟来,又问:“二嫂子不一块走?”
知义道:“她留下来侍候公婆。”
可是,李氏只是继室呀,何须嫡出媳妇侍候?
还有,她都要离开京城了呀,为毛没人来送送她?昨晚李氏倒也向她表达了一番嫡母爱,方敬澜也在她面前一番老泪纵横,慈父形像可歌可泣,可是,可是……何氏余氏却不闻不问,甚至连老太君都避不见面,难道,果真是人走茶凉?
但见知义已不耐烦的脸,如情只好闭上嘴巴,上了马车。
待出了正阳门后,这时候天也才微微冒鱼肚白。
如情望着后头黑漆漆的城门,忽然有些不舍了,这回离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进京了。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把李骁咒上无数遍。想着家人对她离开京城的反应,心情又沉沉的。
真要比心情,知义也比如情好不到哪儿去。
在出了正阳门后,他回首看了身后那黑漆漆的城墙,最终什么也没说,继续打马前行。
又走了十来里地后,知义阴沉的脸总算有破开的迹像,朝身旁的贴身心腹喝道:“传令下去,提速前进。”
“是!”
那校慰纵马往后头队伍高声喝道:“众将士听令,加速前进!”
不一会儿,只听马鞭喝斥声不绝于耳,灰尘顿时铺了半边天空。
又驶了几里地,似乎,有人在后头高喊着什么,知义走在最前面,没能听到,但后头的将士则听了个大概,连忙纵马奔到知义跟前,狂呼:“将军……后边有人!”
知义示意队伍停下,回头。紧皱的眉头似打了个结。
“停下,停下,镇国将军,皇上有旨,请镇国将军下马接旨。”
坐在后头马车里正躺着准备睡个回笼觉的如情陡然被惊醒,一骨碌从榻上起身,左右张望,“接旨?接什么旨?”
玲珑也是心头惧骇,连忙探出头去,只见正阳门外,正奔着一行轻骑,为首一个太监正挥舞着手中明黄的卷宗,身后跟着十来名带刀大内侍卫打扮的武士,瞧这架式,应该不是坏事。
知义脸黑如锅底地望着眼前说话都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中的太监,扬着讨好的笑,对知义道:“镇国将军,奴才这厢有礼了。圣旨在此,请镇国将军下马接旨吧。”
知义翻身下马,双膝跪倒在地上,那太监便摇头晃脑地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镇国将军之如情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靖王倾慕之,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方氏待字闺中,与靖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方氏许配靖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然后笑眯眯地望着镇国将军,“镇国将军,请接旨。”
这太监声音宏亮,加之四周无人说话,声音直直传至后头的车厢里的如情耳朵里,如情只觉头昏耳鸣,几乎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皇帝脑袋被挤了,还是糊涂了,居然会赐婚?知义可是手握重兵的武将呢,而李骁则是番王,这番王与武将联姻,他就不忌惮么?
知义接过圣旨后,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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