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一咬牙,把棉包折成几折,拿了手帕包着再揣进怀里,抹了额上的汗,“只能这样了。”
如情又感动又觉乱没面子的,大喜之日居然还摆这么一出乌龙。
但,这时候也顾不得难为情或羞人了,重新戴好凤冠,盖上头巾,由喜婆牵着手,从花轿里出来。
隔着半透明的红盖头,如情望了李骁的脸,心下忐忑着,众目睽睽之下摆出如此乌龙,估计这人早已生了气了。不由心下沉沉的,早知会有这番变故,她应该早些作好更万全的准备的。
这时候,王府大门处早已集满了好些起哄的客人,而新郎官弯腰掀开轿帘,却半晌无动作的画面也被瞧进了大部份人眼里,一番轰然大笑后,又见新娘子频频出状况,不但叫来了侍女,也不知在里头弄了些什么,过好半天才让人扶着下了轿,纷纷在心里评估这位大庆朝开国以来有史以来身份最低的王妃……人家虽身份低微,但胆识可不小呀。
而李骁,原本已黑了一半的脸在对上这些些世家公子的嘲笑揄揶,忍不住暗自苦笑,什么叫猴急的下场,这便是了。
……
如情被喜婆扶着,进了王府正门,隔着头巾,她还能清新地看着王府周围侍卫密布,很是戒备森严的样子,只是门口一群锦衣华服的公子哥稍微破坏了王府的威严,变得有些不论不类。
踏进张灯结彩的朱红大门,一路上穿过走廊,经过一个庭院,再走过一条抱手回廊,前方人声鼎沸的王府朝阳厅迎入眼睑。
能容纳数百宾客的朝阳厅,这会子早已挤得水泄不通,从厅子一路到外头庭院里,早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中间只用大红地毯铺出一条五尺宽的路子,一路通往厅子里。
踩在地毯上,厚实的料子吸去了脚步声响,如情也跟着沉淀了心思,望着眼面前的人山人海,深吸口气,只觉背心手心都渗出了汗水,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恐惧所至。
穿过庭院,来到正厅里,一投闷热感扑天盖地向她涌来,当看到上首坐着的几个明黄身影,越发的心跳如雷。
拜了天地后,总算礼成,一路被起哄着进入洞房。而王府的前院与后院可还有好长一段路,而这时候,天色早已黑了大半,府里的下人正在各汉白玉柱上挂上灯笼,昏黄的路灯下,如情进入垂花门,又拐了好多道弯,穿过好几条长廊,又拐进一个院子里,再一路东拐西拐,被弄得昏头转向不说,双腿也走得酸痛不已,尤其肚子又开始叫了……
总算进入洞房,里头也是人声鼎沸的厉害,如情被安置在床上,耳边闹哄哄得,全是一群妇人的嘻笑声,隔着头巾望着一屋子穿金戴银的女眷,又望了李骁,朦胧的灯光下,只见李骁拿了用红绸缠的银质的小秤,轻轻挑起了喜帕。
陡然间,如情只觉眼前亮晃了许多,也清晰了许多,她眨眨眼,努力眨着双眼,陡然的光亮使双眸颇是不适应。抬头看了眼聚在灯影下的李骁,逆光而立的他,如情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他那炯炯的双目却异常有力,直射得她心跳加速,她低下头去,似是不胜娇羞。
李骁忽然笑了开来,目光柔柔地望着如情。
等如情好不容易从羞怯的阵仗中抬头后,只听周围又响起“好标致的姑娘”,“果然天香国色”之类的夸赞声。
也有的与李骁开玩笑来,“嘿,骁哥儿,这么可人的王妃,可得好生怜惜则个哦。”
又一阵轰然大笑声,李骁则望着如情失声道:“不错,比那天看起来要好多了,没成大花猫。”
众人望着如情脸上厚厚的粉墙,全捂着唇笑个不停。
如情则气鼓鼓地瞪他,他还有脸说那天的事。
但很快,如情便被撒了一头一脸的瓜子花生喜糖之类的玩意,听说这样就能代表多子多福。喜婆们在一旁大声说着颂吉之词,再然后,如情被扶到紫檀木的圆桌旁,桌上早已摆满了好些瓜果点心,如情直觉口渴,却又不敢吃,直忍得满身不舒服。
一个喜婆拿了个白玉盘子递到如情跟前,拿了筷子递给如晴,如情双眼一亮,总算有人怜惜她肚子饿,给她点心了,于是抓过乌木镶半截金粉的筷子夹了起来,放在嘴里咬了一遍,忽然苦着一张脸,对那妇人道:“生的生的,怎么是生的呀?”然后忙不迭把生的点心吐了出来,后知后觉才想起先前宫中的教引嬷嬷曾与她说过,这只是洞房里的一道程序而已,而自己却给忘得一干二净,不由大感窘迫。如情这动作做的一气呵成,并且毫不做作,完全是出自本能的自然反应,惹得众人笑得前伏后仰。
李骁看着如情刚才的动作,也放声大笑,又拿了筷子夹了个饺子递到如情唇边,如情连忙推拒,“生的,我不吃。”
李骁却不理会,仍然要她吃,如情左右摇摆着头,“生的生的呀……”众人以为李骁只是在逗新娘子,又见如情被逼得面带薄怒,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又纷纷笑了起来。
+文)李骁却哈哈大笑,放下筷子,问刚才那名喜婆,“王妃刚才说了几个生?”
+人)那喜婆在心中数了数,“回王爷,六个。”
+书)李骁又转头望向其他妇人,也纷纷表示说了六回。
+屋)李骁转头,对上如情,满眼都是笑意,“听到没?六个生,就要替我生六个孩子哦。”
众人再次大笑,有些连眼泪都笑了出来,纷纷指责李骁太过阴损,但有些人却望着已不甚娇羞之状的如情,在心里思忖着,看来这个身份低微的王妃是真的让李骁喜欢上了。
笑闹过后,喜婆又拿了银制的鸳鸯酒壶分别倒进两个白玉瓷的小酒杯里,如情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合卺酒了。
她拿着其中一个杯子,与李骁手着挽手,细瘦的手臂与他手肘相交,忽然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厚发的力量,双方额头相碰中,如情只觉一阵晕眩,这也是她第一次与这男人如此相近,眼前这男人挺鼻薄唇,剑眉星目,忽然间,心跳加速……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酒一下肚,如情便暗道一声惨,她在古代这么久,一向是滴酒不沾呢,十八岁方可沾酒这可是现代人从小就被灌输好的观念,如今烈酒下肚,只觉喉咙一片强烈刺激,紧接着,胃里一阵翻腾,火烧得厉害,一路往四肢散去,全身陡然暖烘烘的,再然后,只觉头开始晕眩,如情努力撑着脖子,在心里嚎叫,什么时候才可以礼成呀?这头上的凤冠越来越重了呀……
李骁见如情脸色陡然鲜红似鸡血,脸上似染了深红色的胭脂,满面的霞色,迷离的双眸,只觉喉间一紧,立马别开双眸。
在场妇人都是久经人事的,见如情这般,已猜到了什么,纷纷打趣道:“看样子,王妃已不胜酒力,唉呀,这可如何是好?这洞房花烛夜都还未开始呢。”
又是一阵大笑,如情努力撑着越来越沉重的眼皮,可眼前的人影开始模糊了,在心里哀叫,惨了惨了,还真的醉了,唉,她不是故意的呀……谁叫这酒这么烈?
李骁也发觉如情似乎真的快要醉了,又好气又好笑,伸手一捞,如情便软绵绵倒在他臂弯里,凤冠枕在自己肩膀上,硌得有些疼,他伸手取了她的凤冠,望着她被厚厚胭脂涂抹的脸儿,伸手刮了她的鼻子,道:“好像真的醉了。”
一群妇人听出他话里的逐客令,纷纷取笑了几句便让李骁出去喝酒。
李骁有些为难,望着怀中的如情,如情努力睁着眸,小声道:“……我想睡觉……”
一妇人上前凑近了瞧着如情嫣红的脸蛋,呵呵地笑着,“看样子,弟妹是真的醉了。骁哥儿,把弟妹交给底下人侍候吧,你还是快出去喝酒,外头等你的人可多呢。”
如情在李骁怀里不甚安份地蠕动着身子,她也想努力睁开眸子,保持冷静,可脑袋越来越重了,最后感觉李骁打横抱起了她,放在柔软的床上,忽然背上似是硌了块硬物,如情哀叫一声,伸手去抓,李骁连忙把那块喜糖给丢到一边去,这时候沉香箭步上前,“王爷,这儿让奴婢来吧。”
李骁直起身,正想再看如情一眼,便被那群妇人给推出了喜房。
而这些妇人见如情果真醉了,便忙让人去端解酒茶来,又过了会,众人也觉无趣,对沉香及其他丫头一番叮嘱后,这才离去。
当屋子里静了下来后,沉香担忧地上前,推了推如情,“姑娘,可有哪里不适?”
如情嘟嚷道:“头好晕,好想睡觉。”
说着翻了个身,肋骨又硌着一块喜糖,沉香连忙把床上的喜糖瓜子花生清理干净后,又替如情脱了衣裳,忽然想着如情来了葵水,为怕弄脏了床铺,又赶紧合玲玉琴之力给如情换洗了一番,累得气喘吁吁,而这时候,如情早已睡得不省人事。
如情这会子因酒醉又昏昨过去,倒也没睡多久,实在是肚子饿得慌,给饿醒了。而烛火也才燃了一半,估计应该还不算太晚,感觉身子腻腻的,便起身,屋子里静静的,一个人影也没有,沉香几人也不知哪去了,如情便自已下了床,屋子很宽大,到处都充满了喜气的颜色,布置也是极尽精致,闻着有股香香的檀香味及薰香混合着腊梅的味道,很是好闻。只是她现在也没心情去观赏屋子里的摆设,绕过几道屏风,怎么也找不着门的方向,四处乱窜,总算找着了门,便打开来,一股冷意陡然迎面扑来,闻着开门声响,屋外头侍立的丫头回头,见着如情一身红色中衣,闷了一会,忽然跪了下来,“见过王妃。”
如情木了会,她长这么大,除了有丫头在犯事时向她磕头认错外,几乎还没什么人向她跪拜过,这会子见着跪了一地的丫头,还不大反应过来。只干巴巴地道:“地上凉,都起来。”
这些丫头起身后,在心里好奇地打量一身中衣的如情,嘴里恭敬地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如情期期艾艾地道:“我的侍女呢?”
几个侍女互望了一眼,然后一个看上去有些体面的丫头道:“王妃指的是那几位随王妃一道陪嫁的姐姐么?她们到前头用饭去了,一会子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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