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吊着枚碧玉蝉,并且足足有拇指那般大,可就难得一见。
如情笑道:“王府与向家一向交好,表弟妹还送如此名贵之物,也确实见外了。”
童青雯笑得很是大方,“不过是你那不成器的表弟在平阳城瞧中了这块玉,瞧着稀罕,这才捎了回来与我。我瞧着不错,这才专门让人打造成小孩子的玩意,赠与表嫂和小侄子。还望表嫂不要嫌弃。”
然后童青雯又道:“那块玉着实稀罕,整整一大块呢,足足有一斤多重,我让玉师特意给小侄子打造了一对镯子,又特意打造了一枝簪子,表嫂瞧瞧,好看吗?”
如情这才注意到童青雯头上插着枝流光溢彩的碧玉珠杈,确实很非凡,于是笑道:“确实很好看,这玉的成色也是极好的。应该是和田玉吧?”
童青雯回答称是,然后又哀声叹气地道,“这玉也没花几个钱,听你表弟说,也不过花了三千多两银子,可没想到拿去加个工,居然也花了足足一千两,可把我给肉痛死了。表嫂,你说说,这些玉匠,还真够黑心的。”
如情轻唔一声,“确实够心黑的。”暗地里与周妈妈互望一眼,大家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玉芹是否心黑与她无关,她只知道,人家虽说着心痛的话,但语气却似是很享受这种心黑。
童青雯又说了她的镯子花了多少钱打造的,又说她项圉的玉珞从哪儿买来的,总算,说到正题上。
“有件事,本是不该让表嫂知道的,可如今外头形势越发严峻,我这内心里煎熬了几天,总算忍受不住,这才亲自登门,让表嫂不要做个糊涂鬼才好。”
如情挑眉,如今靖王府确实是多事之秋。因为李骁那个“败类”的关系,王府已经成了过街老鼠,外头传言甚嚣的便是皇帝有意要虢夺李骁亲王封号,贬为庶民,由靖老王爷的庶长子关骐袭爵。原本连废黜的诏书都已拟好,但经不住太皇太后的严厉阻拦,这才按下不发。但稍微耳朵灵通之人如何打听不出?
深秋的阳光很是短暂,午时过后便隐没下去,这时候天地之间笼罩着灰灰的一层颜色,如同寒鸦一样的颜色。
香炉里吐出的鹅梨香芬芳清甜,童青雯的声音低缓而清亮,如同棒槌敲打在衣服上的沉闷声响,“……江西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表兄在江西已惹下众怒,草菅人命,强抢民女,杀人掠货,无恶不作,早已惹得天怒人怨,遂被白莲邪教合力追围,并遇刺身受重伤。这事儿,原本被瞒得很紧,但消息仍是从那边传递到京城……”童青雯瞟着如情疑重的脸色,无限唏嘘,“听说表哥被一箭穿膛,也不知还有没有救……”
周妈妈等人倒吸一口气,玉琴瞅着如情陡然铁青的神色,连连喝道:“无凭无据的事,表少奶奶还是不要乱说才好。我家王爷吉人自有天相,身边高手如云,邪教想近他的身也是难如上青天。连老王爷和太妃都没听说过的事,你一个区区妇道人家,如何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童青雯不悦:“表哥遇刺的消息,早已传遍整座京城。只不过是顾忌着表嫂有了身子,所以低下人一直瞒着罢了。但我说的确是事实,这可是从驿站传来的消息,由江西巡抚方知礼亲笔书写的,还会有假?”她盯着如情,“就算表嫂怀疑我危言耸听,但令兄亲笔书信总不会有假吧?”
143 人人都在做戏
……
童青雯从怀中掏出一方书笺递与如情,“表嫂请看,这可是令兄亲自写给吏部的折子,难道还有假?”
眼前这个女人,明摆着不安好心,如情告诫自己,要镇定,千万不要上她的当。她力持镇定,伸手接过信,只觉头晕目眩,她努力镇定心神,又逐字逐句地仔细看完,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王妃……”周妈妈悲怆惊呼,连忙上前扶着身形摇摇欲坠的如情,语气焦急:“王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王妃但且放宽心就是。”
沉香玲珑也上前安抚着,但个个嘴里说着斩钉截铁的话,脸上却已呈现灰白颜色,若李骁当真遇刺身亡,如情守活寡不说,这未来的日子,还有何期待可言?
如情紧紧抓着扶手,一副快要晕厥的模样,童青雯哀声叹气地道劝慰:“表嫂莫要担心,说不定表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忽然一副自责的模样,狠狠捶了自己两把,“都怪我,表嫂明明有了身子,我偏在这个时候与你添乱。表嫂,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呀,若真的弄得一尸两命,我这罪过可就大了呀。”
周妈妈等人气得目眦欲裂,这人说着怕怕的话,可那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一副幸灾乐祸的得意状。
但何妈妈人要机伶些,立马发觉不对劲,问:“表少奶奶对王妃的一片心意,奴婢没齿难忘。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白,我家大老爷写给吏部的折子,为何会出现在表少奶奶手上?”
何妈妈一句话点醒了诸人,纷纷精神一震,瞪着童青雯。
童青雯很是不好意思地道:“这个嘛,说起来也真怪凑巧的。昨儿个和婆婆一道去庙里上香,有幸遇上了庆安妹妹还有豫王府的允成郡主,与此二人在一起的还有王素大人的千金,这王姑娘正与庆安妹妹说起有关表兄在江西的事儿。我一听之下,大惊失色,刚开始我和庆安妹妹也是不肯相信的,王姑娘又和我们一道回了王家,从王大房里拿了这折子与我。这确实是表嫂嫡亲兄长亲笔所写,表嫂对自家兄长的字迹,应该很是熟悉吧?”
如情又忍不住把折子里里外外瞧了一遍,双手越发颤抖着,侍书先前在写意居时也曾见识过知礼的书信,拿来仔细瞧了瞧,也是一脸凝重。
周妈妈脸色也不大好看,她连连冷喝:“不知表少奶奶与王家千金有何交情,人家会平白无故把这朝庭的密信与你?”
童青雯陡然抬起下巴来,傲然道:“表嫂或许有所不知,向家虽门弟低微,也不过经营几间铺子,有间铺子是卖些贡纳之物,王夫人时常携着王姑娘来我家买香油纸钱的,一来二去的,便就熟悉了。目前也已姐妹相称。她买我这么个面子,把这折子与我,也不是什么大事。”又故意顿了下,又道:“更何况,在庆安妹妹的引荐下,我姑母最近也成了豫王妃的坐上宾。豫王妃对我姑母可客气了,王家如今虽地位显赫,到底也要顾忌豫王府的提拨之恩,对我姑母客客气气的。连带的,我家相公也即将受提拨。”
沉香等人互望一眼,再也忍受不住,沉香竖着眉毛道:“为了我家王妃的事,表少奶奶还真是费尽了心力。除此之外,表少奶奶没有别的事了吧?”
童青雯道:“还有另一件事,好像,我听王大人的意思,因为表哥在江西……做的确实过火了些,若是表哥真的捱不过去,皇上估计要收回王府的爵位,也不知是真还是假……唉呀,我只是听说而已,俱体情况也不甚清楚的,表嫂也别当真了。再如何的说,姑丈可是今上的亲叔叔,不看憎面也要看佛面的。哪那么容易就收回爵位的,表嫂放宽心便是。”
如情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周妈妈怀中。周妈妈肝胆俱裂,疾声道:“王妃休想听她胡言乱语,此人什么德性王妃还不清楚么?王妃千万别上她的当。有老王爷和太妃在,王爷不会有事的,王妃也不会有事的。”她感觉如情的手在渐渐变凉,这时候连把童青雯生吃的心都有了。她一边安抚如情,一边对童青雯怒目而视,“到底是从小户之家出来的,只知道呈小人之舌,殊不知,却是让人瞧清了你这副下作恶心的嘴脸。你这种人除了落井下石之外,又还能做什么?”
童青雯眉毛也不抬一下地瞅着自己的青葱十指,悠然道:“到底只是个低贱的奴才,连成语都不会用。这哪叫落井下石呢?我这明明就是锦上添花呀。”然后媚眼儿一瞟,语气轻缓柔媚,却有把人活活气死的功能。
周妈妈等人血气往上涌,沉香更是忍受不住,扬言就要一巴掌轰出去,忽然听到如情的呻吟声,众人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如情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状,纷纷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全惊慌失措地叫道:“王妃要生了,快,快请产婆和太医。”
童青雯先是吓了一跳,侧头瞧着如情神情痛苦,额上汗水涔涔的,有一瞬间的慌神,连忙拍了拍胸口怕怕地道:“哎呀,还真的要生了,这可怎么办才好?表嫂千万别对外人说,是我把你这孩子给气出来的。若是让我姑母知道,肯定要撕烂我的嘴,明知如今靖王府如今已是风雨飘摇,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我还特意好心来相告,若表嫂当真动了胎气,那可如何是好呀……”
陈妈妈再也忍受不住,一个箭步冲过去,厚实的巴掌重重掴在她脸上,怒喝一声:“小贱人休要猖獗。这未来的路还长着呢?王府只不过眼下落于颓势,你就欺上门来,小人得志的嘴脸,看了就恶心。于夏于冬,还愣着做甚?还不把这个恶心的贱人春我叉出去。有任何后果,全冲着我来好了。”
“慢着。”正被人抚着往里头走的如情陡然出声,她努力平复肚子传来的疼痛感,对童青雯挤出笑来,“表弟妹也只是好心相告,做甚喊打喊杀的。”然后侧头与童青雯道,“弟妹百忙中抽空前来相告,实属一片好意,如情感激不尽。只是底下人没个规矩,冲撞冒犯了表弟妹,还望表弟妹不要放心上。”
“王妃,此人摆明不当好心,您,您干嘛还……”沉香气得连连跺脚,周妈妈等人到底是活了一大把岁数的,见如情陡然来个三百八十度大转弯,虽心中仍有怔疑,倒也静下心来,何妈妈见如情脸色确实不大好,于是连声问:“王妃,您没事吧?”
如情俏脸严重扭曲着,但却忍着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抓着周妈妈的手道:“我今日恐怕凶多吉少了,沉香,你送表弟妹出府,我,我大概是不,不……行了……”说着头一歪,倒在周妈妈何妈妈怀里。
一时间,隆仙居大乱,一干丫头婆子乱作一团,还是周妈妈陈妈妈力持镇定,大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