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十三年了,她期待了十三年的事情,如今就握在自己手里,望着再也不会睁开眼的冷浩,她却后悔了。
“王后娘娘,您满意了么?”冷澈如冰霜一般的声音在沈绿衣冷冷响起,“王上如今再也不会睁开眼,你一心期待的事情达成了,您满意了么?”
沈绿衣震惊,不可置信地望着冷澈,“白王爷说什么,我不明白。”
“不明白?那臣下便与王后娘娘好好说说。”冷澈将“好好”两个字咬得极重,慢慢走近沈绿衣,“不是让王上爱上你,信任你么?不是劝说王上让阿柔出使炎国么?不是每日在王上的膳食里加入一点毒药让王上一病不起么?不是想让王上再也睁不开眼么?如今王后娘娘都做到了,不是该满意么?”
“白王爷……你知道!?”沈绿衣望着在她面前站定的冷澈,双手微微颤抖,他……都知道!?
“怎么,王后娘娘觉得很惊讶么?”冷澈冷冷一笑,“我还要告诉王后娘娘的是,这一切,不是我知道,是王上知道。”
“而王上之所以知道还喝下你那每日送上的假情假意的药,只为祭奠你那可笑又可耻的爱!所以,您满意了么!?”他不稀罕她的爱,可是她竟为了她这见不得人的爱而害死了大夷的王,他的亲弟弟,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
“这大夷的帝位,我永远都不会坐上,就算你手里握着圣旨,我照样可以毁了。”
沈绿衣的心瞬间塌陷,泪水轰然而落,如决了堤一般,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王上……王上居然知道这一切!?知道她不爱他,知道她想要取他性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知道她送给他的药和膳食里都掺着毒却每一次都吃得开心,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对她那么好!?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吃下那些有毒的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沈绿衣瘫坐在地上,嘴中呢喃,她陡然发现,面前的男人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让自己留恋,她突然是多么地企盼床榻上的人再睁开眼来,温柔地唤她一声“绿儿”,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为什么?”冷澈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自己面前的沈绿衣,听着她濒临崩溃边缘的呢喃,只觉厌恶,“因为王上爱你,爱到不顾一切,爱到能将自己的命献出来,甚至闭眼之前想的都是要成全你!”
他从来没见过像王上这么义无反顾的笨蛋了,沈绿衣,如今悔恨又如何,失去了错过了,她一生都不可再挽回。
“啊——!”沈绿衣终是崩溃,双手按着头嘶喊出声,她是有多愚蠢,到了这种无法挽回的时刻,她才知道自己心里真正装着的是谁!
冷澈无情地转身离开,他答应过王上,会待沈绿衣好,那么他便会待她好,让她好好活着,他不会让她死,他要让她痛苦地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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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王薨,国不可一日无君,且夷王没有子嗣,人人皆以为新帝非白王莫属,可是夷王遗诏一宣,继位之人,竟是紫王!
在接到夷王薨的消息时,紫王马不停蹄地由索云大营赶回了帝都,面对满目的缟素,他几乎有些想不起这个弟弟的面容,当他如所有人一般认为大哥就要成为大夷的王的时候,圣旨的内容让他如遭晴天霹雳,任他如何也不能相信。
冷澈与紫王在御书房里呆了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也没有出来过,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直到第三日天明,两人从御书房出来之时,紫王才双手接过了他迟迟不敢接的遗诏。
新王登基的第一件事,便是封白王为前将军,领兵十万,攻打炎国。
白王府,冷澈堪堪踏进王府大门,一个小小的身影便冲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让冷澈难得地露出一记温柔的浅笑。
“爹爹!”冷悠昂头看着冷澈,笑得很是可爱,而后向冷澈张开了双手,嚷道,“爹爹抱,爹爹抱抱!”
“好,爹爹抱。”冷澈俯下身,抱起了奶声奶气的冷悠,而后看向跟在冷悠身后正眨巴着眼睛望他的冷然,走上前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笑得慈爱,“然儿可是也想要爹爹抱?”
三年了,两个孩子很听话,也很惹人爱,眉眼长得很是像他们的娘亲,让他每次见到都似乎觉得自己见到了阿柔,不知阿柔见到他们,会不会像他一样欢喜。
阿柔……想到了温柔,冷澈嘴角的笑容淡了下来。
“爹爹,然儿想要娘亲抱。”冷然拽住了冷澈的衣袖,说得很是可怜巴巴,“雅妹妹有千姨娘亲抱抱,风弟弟有尹姨娘亲抱抱,为什么然儿和姐姐就没有娘亲抱抱。”
冷澈一怔,望着冷然眉心的一点朱砂,竟是说不出来话,眸子暗了下去,偏是怀里的冷悠也跟着冷然叫道:“悠儿也要娘亲抱抱,像爹爹抱悠儿一样!”
“悠儿和然儿都想娘亲么?”冷澈也将冷然揽过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膝盖上,浅笑着问道。
两个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叫做想,他们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们的娘亲,不过是天天看着白若雅和云风和各自的娘亲撒娇,而他们却没有娘亲,甚至连爹爹都少见,自然就也想要娘亲了。
“爹爹也很想你们的娘亲。”冷澈抚摸着冷悠柔软的头发,再摸了摸冷然的小脸,温柔道,“爹爹明日就去把你们的娘亲接回来,开心么?”
“真的么爹爹!?”冷悠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冷澈,冷然也是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生怕他们一晃眼冷澈就会把他们的娘骗走一般,一遍又一遍重复地问道。
“真的。”大夷已经足够强大,他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去夺回自己心爱之人。
“爹爹真好!”冷悠高兴地拍着肉乎乎的小手,抱住了冷澈的胳膊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便高兴地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叫着“悠儿然儿也要有娘亲了”,冷然也有样学样地在冷澈的另一边脸颊上亲了一口,跟着自己的小姐姐跑了。
冷澈慢慢站起身,看着两个欢快的小身影,眼神逐渐变得寒凉,将双手握得紧紧的。
不踏平炎国,他誓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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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得知领兵攻打炎国的人是冷澈的时候,惊喜得几日难以入眠。
炎国这三年里内忧外患频发,庙堂与军队均无时日整饬,更因叶西之执意不立后不纳妃,独独宠爱一个有夫之妇,失掉了许多民心,庙堂混乱,军队散乱,全国上下几乎无能臣良将,大夷的十万兵马踏入炎国之前百姓便已四处逃窜,而守城的将士听闻是灭了海国的炎国军队来攻,可谓是丢盔弃甲逃命去了,于是大夷的兵马进入炎国便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不费吹灰之力便夺下了一座又一座城池,不日便攻到了炎国帝都脚下。
“王上——!兵临城下——!”帝都将军冲到了大殿之上,单膝跪在叶西之面前,只见叶西之已是一身戎装,帝都将军只觉喉间哽咽,“王上——!”
“将军,夷军攻到了城下了是么?”叶西之淡淡问道,没有一丝惊讶,也没有一丝慌乱,他知道,这一天,始终是会来的,三年,他猜得真准,看来他真是了解大哥。
“王上,末将已经备好了兵马,帝都危险,王上快乘马车去避难吧!”帝都将军看着叶西之一副并未打算离开的模样,急得额上不断地沁出汗珠。
“将军,你这是让孤撇下炎国逃亡么?”叶西之上前,亲身扶起了跪在地的帝都将军,眼神坚定,“孤不会逃,孤宁可战死,也不会做流亡之徒。”
撇国而去,他做不到,他身体里流淌着的血不允许他这样做,就是死,他也要在炎国!
况且,他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就是与大哥一决高下,即便他知道输的会是他,他也无怨无悔。
“王上——”两行浑浊的泪自帝都将军的眼眶流出,他立刻抹掉,到此刻,他才明白,王上并非是如传言中说的一般不在乎炎国,而是将炎国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帝都内还剩多少兵马?”叶西之执紧手中的剑,问道。
“两万,连城防军还有皇城禁军在内。”
“将军,孤记得你家里还有妻儿可对?”
“王上,末将与所剩的两万将士宁可战死,也绝不做降徒!”帝都将军知道叶西之话的意思,是问他若是不想死可以选择投降,可他们是铁铮铮的男儿,从没想过做降徒!
“末将与将士们愿与王上誓死守护炎国!”
“好男儿!”叶西之赞道,赳赳大步走出了大殿。
东西,他已经让人送去给她了,他为炎国而死,他无憾了,至少他不是等到第三十六个年头孤独死去,他这三十三年,够了。
此刻,想必她是站在城墙之上,遥望那让她魂牵梦萦的人吧,三年,竟换不到她对他的一丝一毫情感。
炎国帝都城墙之上,温柔肩披一件白如雪的斗篷,遥望滚滚烟尘向帝都逼近,只见两面黑色的大纛旗越来越近,视线里大纛旗上的“白”字和“炎”字愈来与清晰,继而是满眼黑色中的一点白,那是一张在风中翻飞的白色披风,温柔将双手放在心房的地方,握得紧紧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当先一骑上的白色身影,生怕自己一眨眼,视线里的那一抹白便会消失一般。
与此同时,紧闭的城门大开,涌出了以叶西之为首的夷军。
两军阵前,冷澈与叶西之兵戈相向。
两万对十万,胜负不想而知,当冷澈手中的剑穿透叶西之的铠甲之时,两万炎军尽数战死。
温柔自万千尸体上跑过,在冷澈将剑从叶西之心口拔出之时,温柔来到了他的身边。
看到温柔,叶西之微微笑了,有鲜血不断自他嘴角流出,污浊了他英俊的脸庞,他满足了,因为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口气时,他终于在她眼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叶西之……”温柔在叶西之身边蹲下了身,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这是她第一次握住他的手。
冷澈翻身下马,站到了温柔身旁,眼神冰凉。
叶西之看了冷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