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谨,你觉得朕该让谁继承大统?”
“咯噔——”兰庄的心是彻底的被冻住了。
宁月谨却丝毫没有任何变化,自顾悠闲的举杯轻酌。
“这是皇兄应该考虑的事情不是?”
“朕苦累一声,如何能让阿谨独自逍遥快活?”元丰帝眯眼,“既然阿谨不想继承皇位,总要让朕走的安稳不是。”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他的表情不咸不淡。
“果然像是你说的话。”元丰帝笑了,“就算朕是天子,可也不能没有一个后悔的机会吧。”
“可以有,既然后悔了,就再努力的撑上几年,皇兄的子嗣还是自己管束的好,否则到时候皇兄是闭上眼舒服了,留给谨,谨是不会客气的。”
元丰帝微微一愣,接着就咧开嘴笑了,抬气枯枝般的手指着宁月谨,“阿谨就是个狡猾的,不过既然阿谨这么说了,朕就再撑上几年的,不过朕可是有言在先,如果到时候真的无力回天,阿谨就不要客气了。”
子嗣虽然重要,但是比起天启国百年基业,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自他继位十二年,举国安宁,从无外敌,元丰帝明白,主要是天启国出现了一位风华如仙,智谋无双的谨亲王,否则如此富饶丰美的天启国,早不知道被人如何侵扰,而以后的天启要想继续雄立在诸国之间,绝对是不能缺少他的。
虽然很嫉妒这个胞弟,这心底最深处其实是羡慕的。
宁月谨淡淡一笑,让站在他身边的兰庄心脏都狂跳不止,“皇兄放心,就算是你从皇陵跳出来让谨客气,都不可能。”
元丰帝听了,错愕了一下,接着就朗声笑了起来。
气氛恢复活络,元丰帝指着下面那群臣身边,始终含情脉脉盯着宁月谨的众女,笑道:“阿谨,过了年也二十四了,如今瑾王府依旧空空,今年还是让朕给阿谨赐婚吧。”
宁月谨扬眉看着他,抿唇道:“这样的游戏你就玩不够?我都厌烦了。”
兰庄在一边响起往年那宫宴上的情形,忍不住使劲憋着笑,也难怪,皇上似乎就喜欢看王爷出丑,好几次都逼的王爷拂袖而去。
“看不到阿谨大婚,朕大概会死不瞑目的。”
宁月谨难得的翻了一个白眼,冷声道:“那就别死。”
元丰帝浑浊的眸子缩了缩,然后一抹极淡的笑意从眼底划过,“嗯,朕也不想死。”
他还没有再拼一次呢,荒诞了数年,终究是在他的那句话的催动下,决定改变一次。
既然阿谨说他悔了可以改变,那就是父皇也在九泉之下给了他一次机会,如果最后努力了还是无力回天,那么即使去了父皇那边,他也能不至于那么没有颜面面对宁家的列祖列宗。
“敏贵妃驾到,端妃娘娘道,慧妃娘娘到,贤妃娘娘到……”
大殿之外,一个极具肺活量的公公,扯着尖细的鸭公嗓,高声喊道。
然后正在殿前献舞奏乐的乐宫和两边的朝臣诰命均都纷纷站起身,高呼着各种安。
殿外,一袭火红色锦绣华服的倾城女子,姿态高傲的走进来,旖旎的衣裙,在墨玉地面,拖曳出一片妩媚妖娆。
而后面的宫妃也都是个个绫罗绸缎,珠宝落钗,一时间,整座大殿,光华夺目,摇曳生姿。
敏贵妃语笑盈盈的走上前,一步步踏上台阶,然后再看到宁月谨时,丝毫没感到任何意外的笑了笑。
“臣妾参见皇上,恭祝皇上福寿绵长,龙体康泰。”
“爱妃起身吧。”元丰帝笑着挥挥手。
“敏儿谢皇上。”邵敏站起身,然后走到元丰帝下首,宁月谨对面坐下。
“一年不见,王爷更加的丰神俊朗,就是不知道王爷心里放了哪家的名门千金,让着整个天启国的女子们,望眼欲穿。”敏贵妃看着宁月谨掩唇轻笑,说不出的妖娆妩媚。
下方的几个从一品的宫妃听到那酥媚入骨的笑声,不知道在心里将邵敏个挫骨扬灰了多少遍,即使有的孩子都不小了,可是谁也没规定,不许她们在心里偷偷的仰慕。
宁月谨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连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垂眸把玩着手中的夜光杯,似笑非笑的看着元丰帝道:“皇兄,你的女人太清闲了,做贵妃可惜了,应该做媒婆才对。”
邵敏脸色一变,绝美的五官都在轻微的抽搐,却愣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出口。
元丰帝只是呵呵一笑,并没多说什么,至于他心里如何想的,没人知道。
只是在宫宴之后的当天,天启国贵妃邵敏就因为行为不端,被剃发送入皇家庵堂,下半生伴随着她的是青灯古佛,暮鼓晨钟。
之后,元丰帝也因为身子不适,中途在兰庄的搀扶下,离开,下面的诸位大臣和随行家眷,都纷纷跪拜于朝堂,恭送皇帝,只留下皇帝一句,你们随意。
宁月谨也是步履轻盈的跟在他身后,见他并没有去向寝殿而是嘱咐兰庄去御书房。
来到御书房,元丰帝遣退了殿内外所有人,命自己的死士守住四周,不许任何人进来,这才走到一边的书架前,挪开一本《大学》,露出后面的一个按钮,之后他轻轻一按,旁边书架缓缓滑开,露出后面的一个嵌在墙壁里的木匣子。
他从身上取出一把钥匙,插入金锁,木匣打开后,里面居然放着一个明晃晃的卷轴。
元丰帝取来递给宁月谨,见他带着疑惑,笑道:“打开看看吧。”
宁月谨打开一顿,也不禁愣住了,这是一份遗照,但是诡异的是,遗照上面关于继承大统之处,居然是一片空白。
“这么麻烦的事情,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又不是真的头脑昏庸。”他复又把卷轴甩手扔在了说桌上。
元丰帝表情迷茫,看着桌上那明黄色的卷轴,哑声道:“阿谨,皇兄是真的糊涂了,看着那个都不好,明明就是朕的儿子,你说奇怪不?”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龙生九子,还各不相同呢,子嗣一多,总会良莠不齐的。”
“可是,朕的儿子却全是莠每个良的。”这句话,他说的极是恼怒,“一个个的心比天高,明明都是蠢货,却个个想着拉他们的父皇下马,说不定还天天在家里盼着朕早一天两腿一瞪,彻底闭了眼,他们就好彻底和兄弟们撕破脸。”
“你太激动了。”宁月谨淡淡说道。
“朕能不激动吗?你以为朕这么多年为何总是盼着你大婚,还不是想着……”
“皇兄,慎言!”他都不稀罕做这个皇帝,自己的儿子更不行,这个位置看似万万人之上,实则有多孤独和绝情,他心里和明镜似的。
他的儿子是这个天下最珍贵的孩子,如何能让他受如此煎熬,做梦。
元丰帝此时有点挫败了,扭头用力的等着这个小他近二十岁的皇弟,如果有力气,他绝对会上去狠狠踹他几脚,“阿谨,你就非要把朕堵得死死的,你才高兴?”
“说了让皇兄慎言了,我可没堵你,是你困在里面出不来,明明身后是繁华盛世,你却非要死命的往前冲,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就和父皇一样,也许要好上那么一点,至少你还懂得回头,而他明知道自己错了,却终究是一股脑的扎了下去。”
“有你这么说自己父皇的么!”元丰帝忍不住笑了,这个皇弟,总是让他又爱又恨,却终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宁月谨上前摊开那份遗照,然后抬手拿起墨石,在那方血砚里轻轻的研磨,“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何况是死人。”
元丰帝见他如此,只得叹口气走到书桌后坐下,拿起笔,蘸着墨,然后面前书桌上出现了三个字,紧接着就被宁月谨拿起一边的白色丝帕擦净,然后手中内力催动,丝帕顿时碎成粉末。
眼神,猛地缩了起来,抬头看着宁月谨的时候,是一片的震惊之下夹杂着一丝茫然。
他,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小儿子,自己这个父皇,居然忘的一干二净。
宁月谨了然于胸,忍不住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是有儿子在身边却忘记了,而自己的儿子却是直接从天上掉下来的,虽然他力图镇静,当时是说真的,被砸的是有点晕的,很晕,超级晕。
“他很好,文韬武略,智谋权术,和你那四子之力,也未必能赢。”毕竟是他亲自教导出来的孩子。
元丰帝的眼神顿时一亮,心里也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然后笔下未顿,字迹跃然纸上。
待字迹干透,元丰帝重新把诏书递给宁月谨,语重心长道:“阿谨,这是皇兄唯一的要求了,有生之年,定要护的天启国,国泰民安,兵戈长歇。
宁月谨接过来,静静的看着他,道:”莫要后悔,诏书可好比茶水,倒了就收不回来了。“
元丰帝浑浊的眼神,这时候却是精光闪闪,”休得胡说,朕乃天子,一言九鼎。“
”那好,既然如此,我就先回了。“
说完,转身消失在了御书房内。
宁月谨根本就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突然有如此的决断,可能是真的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吧。
御书房内,宁月谨一离开,兰庄就走了进去,看到静静坐在书桌后的帝王,小心翼翼的凑上前,给他续上了一杯热茶。
”兰庄,朕是真的大限将至了。“良久,元丰帝才轻声说道。
兰庄眉毛剧烈颤抖,想跪下可感觉双腿都失去了知觉,明明抖得厉害,却始终无法如愿。
”皇上……“他是元丰帝的心腹,想安慰他,却实在是无法说出口,只因为他的话是事实。
本就没想着让他回答,元丰帝站起身,一个人慢慢的走向书房旁边的寝殿,身后,弯腰躬身的兰庄,双眼含泪,亦步亦趋的跟随着。
君媱家门前,马车已经准备妥当,而后面杨氏再一次大包小包的走出来。
看到那包袱,君媱只剩下无奈了,”娘,你这是做什么?“
”这都是娘和春苗做的一些吃食,正好带去给你外公他们尝尝鲜,哦,还有你包的那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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