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老不老的。”梅子嗤笑一声说,“上头爷和爹娘都在呢,哪里能轮得到你说老?”
“那倒是”方氏听了这话也笑了起来,又起身儿过去跟梅子一起忙活,“这几天爷可是高兴的不行,你刚才过去瞧没?天天见到谁都是笑得见眉不见眼的,那天荷花悄悄跟我说,说看着祖爷最近像是天天捡元宝似的。”
梅子撑不住笑了出来:“我看差不多,可不就跟天天捡银子似的高兴,我刚才过去看的时候,就拉着我说好,好,我说啥他都说好。”
家里都忙和的差不多了,红绸、红灯笼、窗花、喜字也都准备妥了,只不过这个如今还不能挂起来,都放在东厢房的屋里,等着成亲当天凌晨才能贴挂起来。
博荣也提前请了两天假回来帮着干活儿,到家便先跟荷花说:“建羽说已经跟家里说过蘑菇的事情了,不过他家这个月正在对账,要等下个月来看蘑菇。”
荷花把博荣扯到一旁,压低声音问:“大哥,齐翔平那边到底怎么样了?怎么到现在都还没个信儿啊?”
“城里的衙门都是这样,什么案子都七拖八拖的,不过就是为了多榨点儿钱出来,不过主要榨的是那个开店的掌柜,齐翔平不过是个小卒子,只不过主案还没发落下来,他也就只有押在牢里拖着,左右有建羽的交代,不会出什么岔子就是了。”
荷花闻言放心下来,看来是自己太过心急,不过就听博荣又说:“我前几天在城里看见齐大了。”
“齐大?”荷花惊讶地问,“他既然回来了不回村子,在城里晃荡什么?”随即又摇摇头说,“不管他了,做什么也跟咱们没关系就是了,你既请假回来了,就也帮忙干活儿吧,我还寻思着等大姑的婚事忙完了该上山去捡核桃打松子了。”
“你就跟个松鼠似的,那松子和核桃就吃不腻的?”博荣对荷花这种每年都去储存过冬坚果的行为很是觉得好笑。
荷花伸手掐了他胳膊一下道:“少来,平时过年做的八宝饭、核桃糖什么的,你少吃了?”
“好好,我说错话了,我跟先生请了好几天的假,到学里二十放过假我才回去,等大姑的婚事忙完了我陪你上山行不?”博荣伸手捏捏荷花的鼻子道,“好了,你刚才不是说干活儿?有什么要做的,我一切听从荷花姑娘的吩咐。”
“你去烧水,我去后院儿抓鸡过来,杀鸡这事儿我可做不来,上次博宁逞能说要杀鸡,结果那鸡被他割得半死不活的,一边扑棱翅膀一边到处乱跳,弄得满身满院子的血,搞得我连那天的炖鸡都一口没动,现在瞧见杀鸡就赶紧躲开去。”荷花苦着脸回忆着说。
博荣被逗得哈哈大笑,“那小子还真是能淘气,我本来以为他念书这几年一直踏踏实实的,是转了性子呢,看来还是小时候那皮实的老样子。”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以为你老实啊?”荷花跟博荣一起抱了劈柴进去,把左右两边的灶坑都架上了柴火烧水,“以前拎着斧子要跟人打架的都不知道是谁呢”
“谁?谁拎着斧子跟人打架?”栓子从屋里探出脑袋问。
“去去,**的活儿去。”荷花朝栓子挥挥手道。
“切”栓子冲荷花吐吐舌头,然后又对博荣招呼道,“大哥,晚上给你看我这几天练的字。”
“好,晚上拿来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博荣揉揉栓子的脑袋道,“先帮你大姐干活儿去吧”
还有两天就要办酒席了,乡下地方都是在自家摆酒,杨氏恨不得把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请来、还有村子里的左邻右舍,当初祝大姐和离之后回来,乡里乡亲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她听了不少,如今祝大姐非但再嫁而且嫁得极好,有这样好的机会能让她扬眉吐气,她怎么可能不好好地张罗一回。
她自己心里高兴得不行,前前后后地忙和也不觉得累,而且粗活重活也都轮不到她做,全都有方氏、林氏、梅子和枝儿在做,杀鸡、褪毛、杀猪、灌肠、炖肉、生豆芽、种蒜苗、炸素丸子,剁肉馅儿,全家一个个都累得不轻。
成亲的头一天晚上,家里的各种配菜都准备好了,杨氏特意让祝老四去城里请了大厨来掌勺,晚上又都一个个地逐个儿叮嘱说:“明天一个个的可都别给我掉链子,尤其是你们几个小的,明天谁也不许胡乱淘气,不然事后我可好好地收拾你们”
因为第二天要起得极早,所以方氏干脆把孩子们都安置在老院子的左右厢房睡下了,自己和梅子一起去找林氏凑合了一宿,只让祝永鑫和祝老四去自家睡觉。
晚上谁也没力气聊天,基本都是挨上枕头就睡着了,荷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刚合上眼就被杨氏又叫了起来。
看着外面漆黑的天,平躺着抻了抻酸楚的腰背,听见杨氏的催促声又在外头响起了,茉莉已经点起了油灯,芍药也穿好衣服开始叠被,自己也不敢再赖着,一个翻身起来,飞快地穿上衣服,把被子叠好放进炕琴里,然后出去跟茉莉和芍药一起给各屋贴窗花、贴喜字,博荣领着几个小子们在外面挂灯笼,扯红绸。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祝家的老院子已经全都布置一新,老祝头和杨氏拿了新衣裳出来给老爷子换上,自己也都打扮一新,等着一会儿来接亲的时候受女儿女婿的礼。
院子里的土灶是前两日就垒好的,里头搭了两条长木板,上面放着从乡亲们家里借来的锅碗瓢盆,筷子勺子等物。方氏、林氏和枝儿已经在忙着把准备好的材料摆出来放在架子上,荷花帮着把油盐酱醋都盛在二碗里,搁在两个土灶的中间架子上,好让大厨来做饭的时候用着顺手。
杨氏里外地检查着摆设和用物,赚了一大圈儿之后皱着眉问:“栓子娘,梅子跑哪儿去了?”
“娘,你忘了?梅子如今是全福媳妇,在屋里给大姐梳妆打扮呢”方氏正在刮鱼鳞,头也不抬地应道。
杨氏一拍脑门道:“你瞧我这记性。”说罢就转身往屋里去了。
院子里已经摆满了圆桌,也都是前一天找村里各家挪借来的,全都摆得整整齐齐地,芍药盯着家里的几个小子往各个桌上摆碗筷,杨氏又从屋里冲出来问:“老四,那天让你去城里买好酒,你买哪儿去了?”
“娘,我昨个儿回来不是说了,都搁在西厢的外间的背阴地儿了,你都问了好几遍了。”祝老四刚摆桌子摆了满头大汗,听了这话也不由得有些不太耐烦地应道。
林氏赶紧截过话头道:“娘,我去拿酒,你就进屋陪着大姐就是了。”把杨氏劝回屋了之后,林氏过去在祝老四后腰上拧了一下道,“不会好好说话啊?大喜的日子你别招娘不高兴。”
祝老四被媳妇说得半分脾气都没了,摸摸鼻子道:“我去把酒坛子都拎出来。”扭头瞅见荷花冲自己挤眉弄眼地笑,过去伸手就要弹脑蹦儿道,“臭丫头,看你四叔的笑话是不?”
“才没有”荷花躲开他的魔爪,继续一边切一边摆着猪肝猪头肉的凉盘儿,然后指挥着博宁、栓子和留哥儿一桌桌地摆上去,偶尔把切下来的筋头巴脑塞到几个小子的嘴里给点儿甜头。
天渐渐亮了起来,王寡妇自己不好来搀和,打发了香草过来帮忙,齐老五和齐老五媳妇也都过来帮着忙和。
齐老五帮着劈了会儿柴禾然后拉住从身边路过的荷花问:“荷花,你家种的那个苞谷,明年能不能卖点儿种子给我种点儿?你五婶儿上回说你家那苞谷面的饼子好吃,我寻思着自家也种几垄。”
“五叔,你若说只种几行解馋,那还不如直接拿你家的粮食来换,你若是说想多种几亩,那我就给你留些种子。”荷花回道,“只不过我家的苞谷都是南边儿带回来的,总觉得长得还不是太好,我寻思着再选一年的种子再多种呢”
“我看你家都是当粮食在吃,也没拿出去卖?”齐老五问。
“是啊,咱们北方这边都不认那东西,上次去问了问,也卖不上价钱,我家干脆就把高粱都卖出去,留着苞谷自家吃。”荷花点点头说,“所以我说你若只是为了讨好五婶儿,直接拿点儿粮食来我家换苞谷就得了,免得还得自己多伺弄一样儿。”
齐老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干笑了两声说:“那行,你家今年还有富余的不?我明个儿来换五十斤,我是吃不惯那东西,你婶子偏说好吃,家里两个小崽子也跟着起哄。”
“仓房里的只有半干的,你若是要换还得等等,家里剩下的苞谷面都是去年陈的,你若是不着急就再等些日子,新的晾干磨好之后我再叫你。”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荷花自然满口的答应了下来。
“好嘞,不着急,到时候再说,你忙去吧,我就是先打听打听。”齐老五得了准信儿,就又乐颠颠儿地帮着干活去了。
说话间城里请的厨子也到了,祝永鑫把人领进来交代了几句,门外就已经传来了震天的锣鼓和鞭炮声,是傅先生来迎亲了。
祝老四站在院子里大喊一声:“关门,快关门”
博宁和博源两个把大门嘭地关上,里面拿门闩插好,便堵在门口嚷:“要想进门,红包拿来”
外头顿时丢了铜板进来,跟着凑热闹的孩子们顿时哄抢起来,只有博宁和博荣还坚守岗位地嚷着要红包,荷花走到他俩身后道:“再不开门,明个儿去学里傅先生打你们手板儿”
两个小子闻言都忙往后一缩,做出自己很无辜的模样,荷花就时机恰好地接过了门缝里塞进来的红包,扭头便跑,回头对那两个朝自己怒目而视的小子嚷道:“快开门吧”
荷花就趁着这个空当跑进了里屋,关上门对坐在炕上的祝大姐道:“大姑,傅先生来接亲了。”
梅子像是又恢复了少女时候的活泼似的,堵在门口硬是让傅先生做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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