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怔怔出神间,有亲兵喘着粗气扑倒在前:“王爷!刚刚斥候来报,发现、发现一支大军,已在二十里外!人数不明!”
慕容湛眉头急蹙:“我命斥候刺探百里,为何如今才来报?”
亲兵摇头不知。慕容湛沉吟不语。副将见状问:“会否是步将军的部队?”
慕容湛摇头:“若是他回来,岂会故意瞒过斥候?”
副将脸色微变:“君和军队刚刚撤走,我北部青仑、湖苏诸城守备薄弱。难道是君和人意欲再次偷袭帝京?”
慕容湛没回答,他厉喝一声:“传令三军,全城戒备,准备迎敌。”
月上枝头,饱经战火的帝京,笼罩在阴沉的夜色里。城中灯火已不及战前一半,但终究添了许多活气。慕容湛一直站在城楼上,看着寂静的远方。然而四野始终黑黢黢一片,这令他暗暗捏一把冷汗。
更晚一些的时候,城楼上起了北风,黑夜里有淡淡的雾气凝聚、弥漫,丝丝缕缕缓缓朝城头袭来。慕容湛望着那袅袅轻烟,心情有些怅然。正恍惚间,忽的察觉异样。
不对,这烟不对。分明是朝城楼而来。
“火把!”他厉喝一声。
城楼顿时一片大亮,这回他和将士们都看清了,哪里是雾气,分明是滚滚浓烟,朝城楼袭来。尽管不知道敌人燃起烟雾是为何意?是要遮挡视线吗?但慕容湛还是警惕的下令:“捂住口鼻,避开浓烟!弓箭手准备!”
北风更烈时,城楼上已是惨叫声一片。副将捂着脸冲过来:“王爷!此处凶险!请下城楼!”慕容湛一把将他推开,对身旁亲兵队长喝道:“带上我的亲兵队,入宫保护皇上。”压低声音道:“若是情况有异,护送皇上从南门走!”
**
万人大军,于草绿花开的大地往南行进,一路遇到几支君和撤军,双方不发一言,各走各的。
今日已过了青仑城,破月与步千洐共骑,望见熟悉的城池,难免有所感慨。
“当日有人死活要甩了我。”她窝在他怀里道,“想起来还生气!”
步千洐凑到她耳边道:“我若早知有今日,当时在青仑城,就把你吃了。”破月失笑,步千洐难耐,见左右无人注意,低头朝她唇上一吻。
正亲昵间,前方马蹄促响。步千洐立刻坐正,手也离了破月腰间。
是斥候。
“将军,前方发现我军士兵尸身。应当是守卫青仑城的士兵。”
接下来几日,越往南走,零散的士兵尸身不断。
“都是君和兵北撤后,匆忙从各地调来镇守北部各镇的士兵。只是人数稀少。”步千洐对破月说,“月儿,有人故技重施。”
破月大吃一惊:“故技重施?难道,这些尸身是蛮人故意留下?可他们不是在君和境内吗?”
步千洐摇头:“尸身伤口很深,都像大斧劈伤,与蛮人武器一致。若我没猜错,蛮人已经在进攻帝京了。而留下尸身,正是要引我前去。”
“那怎么办?”破月皱眉。
“去。”步千洐沉声道,“小容在帝京。”
十日后。
步千洐率大军停留在帝京城北五十里外,已经有三个时辰。他们已经可以隐隐听到南方的厮杀声,抑或只是风声。但天昏地暗风雷震震,只要上过战场的老兵,都能感觉到帝京有变。
步千洐之所以停步不前,只因为他派出的五路斥候,没有一个人回来。
前方有埋伏,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可他不能不去。
“将军!前锋营愿为将军踏平前路!”身手最好的前锋将军请命。步千洐立于马上,面沉如水:“不允。两千前锋,不能就这么折损。”
“那怎么办!”众将都有些激动,“帝京有难!”
步千洐淡道:“分兵。传令下去,五百人为一队,绕行驰援帝京!”众人大吃一惊,前锋将军问道:“将军!蛮人人数众多,我们若是分兵,岂不是自爆其短?”
步千洐摇头:“只有这样,才能攻其不备。否则咱们要么全军覆没,要么失了帝京。”
步千洐料到没错。蛮人虽然势众,但他们在攻击帝京,不可能在每条路上都设伏。步千洐与破月率了五百余人分队,远远绕过宽敞的官道,穿行过几座大山,终于,远远的望见了帝京。
然而眼前的景色叫他们惊骇难言。
帝京已破。
野兽般的蛮人尸身,在城门前堆积成山。鲜血染红了城墙、浸湿了大地。破败的黑色旌旗,有气无力耷拉在城楼上。
城门洞开,厮杀声隐隐传来,宛若午夜遥远的雷鸣。
步千洐当即就红了眼,狭路相逢勇者胜,他深知此刻很可能两军正打得焦灼,生力军的加入有可能改变局势。但也只是可能。
他不能放过。
“保护皇上!保护帝京!”他大喝一声,策马朝城门攻去。身后铁骑如万马奔腾,随他冲进了城门。
城内大道亦是尸首如山。有蛮人,更多是君和人。城门处有零散的蛮人,看到他们都是大吃一惊。街道尽头,黑蓝两色士兵,正打成一团。
整个帝京,处处有厮杀声震天。
“慕容湛!”步千洐清啸一声,声震长空。破月持刀立在他身旁,两骑如凌厉长风,杀入前方敌阵中。
血,四处都是血。步千洐和破月已经杀红了眼。两人刀光如银龙,所过之处,饶是强悍蛮人,依然无法阻挡。两人率着十余名武艺精湛亲兵,从北城一直杀到南城。
无数蛮人在阻击他们,但他们很快,实在太快,即便已入龙潭虎穴,也无人能敌。
直到他们在南城门外,看到被蛮人追击、摇摇欲坠的王旗。
慕容湛!
饶是千军万马,步千洐和颜破月,也能将他从中分辨。只见他持剑立于王驾马车旁,白衣浴血、神色冷肃。他身旁是数十名慕容氏暗卫,而后是数百君和军士,将王驾团团围住。
外围,几十名蛮族士兵、还有百余身着流浔蓝色军装的普通兵士,正与君和兵厮杀成一团。再往外,静静立着两骑。其中一人身材极为高大,长发披散肩头,络腮胡子,似是蛮人首领;另一名中年男子身着蓝色锦衣,却似是流浔官员。
是他!步千洐看到那蛮人将领,心神一震。然他已无暇顾及这个对手,低声对破月道:“我去阻击蛮人,你护送小容先走!”
已到了这个时刻,破月虽担心他的安危,却也只能点头,咬牙持刀,纵声连跃,踩在蛮族和君和士兵头顶,落在慕容湛身旁。慕容湛本神色冷肃,一见她,悲喜同时袭上心头。再一抬头,便看到了步千洐,叹息道:“你们何苦入城!”
破月根本不与他多言,低喝道:“走!”转身便朝城门处杀去。她刀法精湛狠厉,周围士兵为之精神一振,随她往城门冲去。
这厢,步千洐根本不给蛮族追击的机会,大喝一声:“上!”便领数十好手纵身一跃,落在蛮人阵中。蛮人攻势为之一阻,原本双方焦灼的势头,瞬间解开。
战阵之外,那蓝衣流浔官员急忙对身旁蛮人将领道:“你设在城外的埋伏没用!援兵到了!决不能让慕容充和慕容湛跑了!”
蛮人将领点点头,单手轻轻在马背一拍,身子已如大雁般腾空而起,徐徐朝步千洐袭去。
步千洐在蛮人阵中战得正酣,忽觉后背一道绵柔的气力直袭而来。他见机极快,侧身便避。这一避却是大吃一惊――那劲道竟似如影随形,始终在他后背。他屏气凝神,丝毫不慌,回身便是一刀,猛劈向来人。
然而这雷霆万钧的一刀,竟是劈了个空。他定睛一看,却见一张满是胡须的脸已在眼前。那脸极黑,一双深邃的长眸光泽黯淡,只望了一眼,竟叫人心头一惊。
“纳命来!”步千洐使出玉涟神龙功中最精妙招式,朝他拦腰斩去!那人原本神色呆滞,见到这样狠厉一招,才闪过惊讶神色。他就这么平地拔起,一跃躲过,复又落下,拔出了腰间长刀。
刀光暗沉如水,步千洐心神一凛。铿然金石交错,步千洐虎口震痛,胸膛气血上涌,手中鸣鸿竟已断成两截。而那人竟已收刀回鞘,伸手朝他胳膊抓来!
步千心生怒意,手握半截残刀,狠狠朝他胸口斩去!那人肩膀一沉,这一刀竟斩在他胳膊上。而他来势竟然不减,单手抓住了步千洐的手肘。
步千挥手挣脱,然而一股浑厚力道宛若排山倒海般袭来!他瞬间全身僵麻,难以动弹,竟已被点中了穴道。他大吃一惊――那人手抓之处,并无穴道!可他的内力竟直接从自己皮肤血肉渗入,力透全身大穴!这一身内劲,简直闻所未闻。
那人**了步千洐,根本不看他一眼,将他肩膀一抓,往后一丢,数名流浔士兵手持长枪,将步千团团包围,立刻绑了,押到那流浔官员面前。
那人在阵中静静立了片刻,辨明方向,从身旁一士兵肩上抓过弓箭,随即轻轻跃上城楼,搭箭连射。
城外数丈外,破月已护送慕容湛和王驾杀出了城门。
“噔――”摇晃的箭矢,射中慕容湛身旁寸许的车辕,众人大惊回头,破月一跃而起,挥刀斩断直射慕容湛后心的第二箭!
“当心!”众人疾呼,然而已来不及。第三箭势如破竹,直入破月右肩。破月闷哼一声,身子直接扑倒在地,竟是被箭钉在地上。
慕容湛瞬间色变,扑过来双手拔箭。然全力之下,那箭竟纹丝不动。破月全身扑在地上,以手撑地想要站起,未料稍微一动,痛彻筋骨。那箭力道极为霸道,将她紧紧钉在地上,没有半点缝隙,想要斩断箭头站起,都不能够。
“走!”身旁暗卫抱住慕容湛往后拖,他哪里肯依,大喊着破月的名字。而城门处,已有蛮人追了出来。
暗卫无法,一掌狠狠击在他颈部要穴。慕容湛浑身一颤,恍然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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