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盎德逊……”
盎德逊是他家的老妖奴了,担任着管家一职,照料勒克斯。道尔顿全家。他一开始是照看着威德母亲的,等到她长大出嫁以后又跟到了道尔顿家里来,继续守护着他的小姐。而到威德呱呱坠地的时候,盎德逊又开始照料起他的小少爷。十五年来威德没少受他的照顾,也没少欺负他。不过他对威德倒是永远都充满了爱意,直到威德离家去布诺雷斯试炼时,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送了他好几公里。
但也正因为如此,现在的威德才更怕见他了。
“少爷——!”
一进门,熟悉的洪钟般的呼唤声便嘹亮地响了起来,震得威德耳朵一惊。
“噢!少爷!您都已经是伯爵了吗?脱离了老爷和老太爷的荫蔽,凭借自己的能力就晋升上去,了不起啊!好可惜,今天的典礼老盎德逊却不可以参加,无法亲眼目睹您的神武英姿,真是教人难过……”
“盎德逊,母亲让你来有什么事情吗?”实在受不了他喋喋不休的感慨,并且要及时阻止他继续往下扯乃至于追忆到童年时代,威德赶紧切入正题,“不会就是想我了这么简单的理由吧。”
“噢!少爷您真聪明。现在您可是大人物啊,哪能没事就来打扰您呢?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才赶过来了。”
盎德逊擦了擦溢出眼角的泪花,终于止住了情绪激昂的倾述,欠身示意威德往里面走。
“嗯?去哪里。”
“您的疗养室啊,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您回来。”
“疗养室?”这下子,威德的脸色瞬间变差,“你们又想出什么新花样来折磨我了?我好得很,用不着上那些稀奇古怪的酷刑自虐!”
“少爷!您怎么能这么说呢?”盎德逊苦起了那张戈饵脸,满是忧伤,“这可是夫人费了好大的心血才找来的方子呢,用六只独角兽换来的!全府上下也为此准备了七天七夜,就是希望您能够健康平安。”
“可百城的医士已经在给我治病了,难道你们比他们还厉害吗?何必做这些徒劳的事情。”
但很显然,元帅的话语在此时一点威力都没有了。盎德逊又开始擦起眼角来,长吁短叹地哽咽个不停,并且开始了自顾自的婆婆妈妈。
“您是不知道,夫人为了您的事都要心碎死了。一想到作为天赋者的您征战沙场,年纪轻轻的就一身重病,搞不好还要英年早逝……啊!对不起,盎德逊说错话了,该死!该死……总之夫人真的很伤心啊,白头发添了好多,皱纹也增加不少。另外您今晚喝了十一杯红酒和五杯妖精松子酒吧?我闻出来了。噢……让我说您什么才好呢?这样的不爱惜身体,那些可都是毒药啊!本来就是最纯的一个天赋者了,还如此的饮食混乱,生活不规律。我看啊,还是让我贴身服侍您的好……”
“好了,我们走吧……”
终于明白在这场关于自己的战争中不会再像对付复仇者的那样所向披靡,并且也为了摆脱盎德逊对他耳膜的无限轰炸,威德感到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放弃了无谓的反抗,向着疗养室的方向走去。
盎德逊自然高兴,于是瞬间不再感伤,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并且招呼其他妖奴跟上,准备为威德少爷疗养。
自威德从伊哥斯帕里离开,成为具有黑羽名号的最强新魔法师以后,道尔顿上下大喜过望,只除了一个人,悲伤不已。
当被告知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天赋者,并且还是有史以来最纯粹的天赋者,各属性能力都完全均衡,勒克斯夫人不喜反悲,伤伤心心地哭了一个整月。她痛哭流涕地陈述着说她要的是一个健康的儿子,不是什么魔法师,更不是一个短命的魔法师。她恨不得是所有人都搞错了,其实威德就是一个没有异能的异人,因为用冰针测出来的属性结果同天赋者一样,所以大家都搞错了!
不过很可惜,威德确确实实是一个最强的天赋者。对于母亲的如上反应,若是换在以前,他一定会笑话母亲女人式的软弱,然后想方设法地让她明白自己的喜悦,明白自己是多么欣喜能拿命换来强大的力量。他不在乎生命的长短,只在乎生命的价值。但五年后从伊哥斯帕里归来的少爷却变了,不再那么轻狂气盛,只是安静地陪着母亲,告诉她自己很好,会一直活到比曾祖父还要老的年纪,笑得一脸明媚。
其实少爷变的还不止这些。最令盎德逊印象深刻的就是,他对待妖奴们的态度居然一百八十度完全改变!
像道尔顿这样古老的家族,有点自负的傲气也是很正常的事。而他们对待妖奴的极度藐视甚至于漠视更是众所周知,其起源都可以追溯到杜神时期,已经成为了道尔顿家的标志之一,一千多年以来,从未被改变。
可是那一天少爷回来,一切都变了。他居然声色平常地同妖奴们讲话,不呵斥,不藐视。等盎德逊给他递上回家后的第一杯茶时他居然还笑了!然后看着盎德逊的眼睛,极为温和地说了一句:谢谢。
啊——!!少爷居然在说谢谢啊!服侍道尔顿家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过半句客套一点的话!而且少爷以前都以折磨他为乐的!!
当时盎德逊惊得连茶壶都捏碎了,于是被夫人看见,又挨了一顿训。
推开疗养室的房门,果然摆了一屋子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明白这是家人的心意,威德只能叹息,跟着躺到了软榻上,并对为自己盖上毯子的盎德逊说:“谢了。”
“少爷?您……你刚刚是在说谢谢吗?谢谢……我没有听错吧?少爷?!”
啊……我不应该说这个词的……
威德当场就懊悔起来。塞住耳朵对那个声若洪钟的、并且已经失控掉了的盎德逊呵斥:“行了!给我安静点!”
“闭嘴!!”
“盎德逊!”
……
作为天赋者的确是一件荣耀的事情,也的确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才不过几年时间,威德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由无拘地生活了。他很需要静养,避免大强度的劳顿,并且饮食清淡,有很多的东西都不能吃。现在每一次出战,他其实大多是在后方指挥而已,只有遇上了真正的强者,尤其是那个血王子,才会亲自出马。如此自如的指挥军团要得益于他敢启用默默无闻的新人,从那些贵族纨绔的爪牙之下挖掘出被踩踏的人才,而出身贫寒但却优秀的他们自然是感激不尽,为他效犬马之力,将“末日”的狂潮越推越高,以至于到了今天的高度。
所以“末日军团”绝非只是拥有冰焰一个强者的军团,而是汇聚了隐都的青年俊才、最为年轻有魄力朝阳之师。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威德还是想要亲自对战每一位敌手的。但现在这样也不错,有血王子在嘛,也够让他开胃的了。只是神才知道当他第一次面对血王子时,没有恐惧,没有焦虑,有的只是惊诧,兴奋,还有因为狂喜而发出的战栗。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存在我的对手啊!
因此每一次与血王子对战时威德都是矛盾的。想要杀了他,就此将他击败;又害怕杀了他,从此便没有对手。他在如此复杂的心情里一次又一次与血王子交战,有的时候甚至产生出奇怪的想法,想着要是加布雷也有这样强就好了,那就不用杀了对手,可以一直拥有着,而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也是,随时想要挑战都行,多好。
但说起加布雷嘛,现在也……
“嗯?”
突然间,刚刚准备就绪的威德看到囚进来了,于是扭头望它:“怎么了?”
“嗯,是您上次吩咐过的事情。”还没有聚出形体的囚低沉回答,“您说如果看到天狼欺负阿尔法便来向您汇报,所以,我来了。”
“什么?!”
威德一下子就从软榻上跳了起来,害得妖奴们好不容易做好的准备工作全都白费了。
“阿尔法回来了?我不是也说过让你直接拦住天狼的吗?!”
他吼着就朝外面跑去了,留下受惊的盎德逊,一脸错愕。
“喔……那也得我比它强大很多才行啊。”囚喃喃地低念这句话,然后重新变为流水,顺着他的方向追去。
在异人的世界里,有些强大的魔法师喜欢召唤恶魔做侍从,因为恶魔比妖奴更好用,只要你能够降住它,就可以。
不过使用侍魔的代价是昂贵的。死后会被夺去身体的一部分,然后灵魂消散,不能进入天堂或地狱的中任何一处。
无疑这样具有挑战性的事情威德是不会放过的。反正总归一死,他在还没有离开伊哥斯帕时就开始尝试了起来。虽然几经周折以后成功了,但却出了点小问题。好像召来的是个没用的恶魔,而且在召唤过程中不小心动了心性,于是恶魔和他发生变化,居然彼此产生了联系!道尔顿祭士知道以后非常生气,索性送了他一只侍魔,就是天狼。其实那本来是打算等他成为魔法师以后再送给他的,可是这小子好像不用妖奴不习惯啊,于是便提前送过去了。
囚是他之后成功召来的侍魔。因为不想用着会吃掉祖父肝脏的恶魔,便自己召了一只。
而阿尔法则是他第一次召来的那只,虽然没有用,可还是舍不得扔掉。
砰!
随着轰然的闷声响起,花园里的树木倒塌了。
“天狼!给我停下!”
威德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花园里,对着身形巨大的恶魔厉声呵斥。
“不是已经命令过你不准伤害阿尔法的吗?把我的话当成什么了!”
“唔……您是说过。可是老主人也说过,在涉及到您的安全问题时,需要自己做出判断。”
“你!”望着答得心安理得的天狼,威德一时语塞。
所以说一定要是自己召出的侍魔才好,否则它始终忘不掉最初的主人,相当麻烦。
因为阿尔法与他有联系的关系,当阿尔法受伤时,威德就会受影响,反之亦然。于是天狼一直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