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威德一听,不觉哑然失笑,“喜欢我,你说这个艾力克的妖奴喜欢我?呵……有趣,很有趣。”
他们说着已经到了右大臣的地方。威德进了书房,开始一天的忙碌。
*** *** ***
站在清风殿的走廊里,金翼兽左顾右盼,好奇地打量四周的一切事物。
没想到塞巴迪昂工作的地方会是这副模样。纷飞的蝴蝶,横行的蜥蜴,金色的鸟笼挂成长长一排,郁郁葱葱的植物布满宫殿里每一个角落……所有这一切都显示出主人对大自然的非凡喜爱,像是德鲁伊的房间,又像是隐居者的家园,但就是很难让人相信,这里是隐都首要权臣办公的地方。
金翼兽满心惊喜地观赏着这个巨大植物园,不过还没来得及看完,塞巴迪昂已经到了。
“你们都下去。”
他淡淡地吩咐一句,周围的侍从便退了出去,只留他们两个人在房中。
金翼兽一直对左大臣谦卑地行着礼,见外人都走了,终于舒出口气,放松地舒展开身子,可以松松筋骨了。
可是塞巴迪昂没有给她更多的时间休息,而是大跨步地走了过去,拖起她的手。
也不知他动了什么东西,屋内的里墙忽然沉闷一响,跟着就陷了下去,露出一个敞开的大洞。
塞巴迪昂拉着安吉钻进了洞里去,然后关上那堵墙,下了不知多少级台阶后终于停了下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站在幽静的密室里,微黄的灯光映着塞巴迪昂的脸,显现出明显的不悦。
“艾力克知道你擅自前来的事吗,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宫门走进来了?安吉,你……让我说什么好呢。唉……”
他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像安吉的出现给他造成了极大困扰。
安吉默然。她也知道自己的做法的确很唐突,可塞巴迪昂的做法更令人不安,也就怪不得她出此下策。
‘塞巴迪昂,帮我解除封印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安吉开门见山地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什么?!”很自然的,塞巴迪昂的反应非常大,“你在说什么?解除封印?安吉,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径直打断了塞巴迪昂的话,安吉又逼近了几步,‘我已经认真考虑过了,不能继续现在这个样子。我要回到过去,我要变得很强!’
“难道我上次解释得还不够清楚吗?”无视安吉的迫切,塞巴迪昂更加愠怒地责问,“还是你太健忘,已经把那段噩梦般的经历给全忘了。”
听他这么一说,安吉哑然。
‘可……可我不能这样。’她试图作苍白的辩解,‘我实在是太弱了,什么都做不了,我需要力量……’
“力量?你需要力量?”塞巴迪昂长叹一口气,“封印一解除你就不存在了,意识会消散,身体被它们占据。即使如此也要选择力量吗?”
一瞬间,安吉的身体轻抖了一下。
那个可怕夜晚的记忆刹那间又回来了。飞舞的残肢,流淌的鲜血,她被封在身体里仿若游魂。还有最后时刻里快要被替掉的感受,那的确是一种恐怕体验。虽然生命并没有完结,却比死还要可怕。
她就要消亡……
‘或许……或许有什么方法可以既保留我,又拥有力量。’安吉在心中喃喃,‘就像之前的几年里那样,我不是就过得好好的吗……’
“我已经说过了,现在你是在索克兰堡,距离神树很近,一有破绽就会很快打破封印,不可能像曾经那样。”塞巴迪昂字字清楚地强调着,又是一阵叹气。随后,他话锋一转,好像想到了什么,“也或许……把你送到偏远的边镇去,从此不接近索克兰堡,也就不会再有破除封印的危险。这倒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说到后来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陷入了独自的沉思中。
而也是这样一番话,激起了安吉最想要问的问题。
‘塞巴迪昂,你把我带到索克兰堡来做金翼兽,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望着塞巴迪昂金色的眼睛,不容许他有任何回避。
可塞巴迪昂也没有回避她,俊朗的容颜依然平静,平静得令人发慌。
“你这是什么问题。不是我把你带来的,而是你自己要求来的。忘了么?还用了多年前的一个承诺……”
‘可你说是为了弥忒司!为了复兴!’安吉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不想听无谓的诡辩,‘你说有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可到现在几个月过去了,有任务吗?你还记得我吗?你该不会从来都不打算用我吧,只是把我扔在男爵府里,根本……’
“安吉,你想得太多了。”塞巴迪昂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不是我遗忘你,更不是骗你,而是你还没有达到要求,这是你自己的问题。你得到信任了吗,成为了艾力克的第一心腹?取代了杰?如果没有,你要我怎么对你委以重任。”
塞巴迪昂的一席话驳得安吉哑口无言。可她仍不心服,有点泄气地偏过头:‘你这是在狡辩。明明知道贵族们从不轻易重用外人送的妖奴……’
“但那并不代表完全没可能,不是吗?我知道这不容易,如果真那么容易的话,就谁都可以去完成了。好了,就这样吧,你还是早点回去,无缘无故跑来找原主人,这事传到艾力克的耳里就难办了。”
塞巴迪昂不容抗辩地结束了这场谈话,跟着就要赶安吉走。安吉心急,今天前来根本就一无所获啊!于是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又被塞巴迪昂抢先堵住了。
“封印我是不会解除的。”他再一次强调,“就算你不要命,我也不能拿所有人的命来冒险,你知道你体内那东西有多危险。至于任务,可能无所事事让你感到心慌吧。但你不是做得很好吗?刚刚带回了群山契约,立了大功。我想你在贝马法家中的地位就要提升了,就算艾力克不用你,贝马法祭士也不会错过你的。就好好等着吧,到时候,复兴的事还免不了要辛苦你。对了,忘了问你了,被黑特尔带走的那段时间里你还好吧?”
突然提及到那个人,安吉心里一咯噔,只觉得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连刚刚想要争辩的事也忘记了。
“黑特尔没有伤害你吧,你是怎么跑回来的?被宿主认出身份了吗?”
看来塞巴迪昂也想起要追究一下安吉如何大难不死的问题了,而想要瞒他,估计是不怎么好敷衍的。
于是安吉把整个事情的真实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当然,其中要抹去她同黑特尔关系不一般的全部证据。
“原来如此。难怪逃得那么顺利,看来魔童的身份也有好处嘛。”塞巴迪昂笑了起来,“不过下一次,我想他们不会再那么无礼了,毕竟双方已经结盟。”
‘结盟?真的要同他们结盟?’安吉反问。随即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了,于是很认真地解释,‘会不会太危险了。黑特尔那个人……我不觉得他会真心帮我们。’
但塞巴迪昂只是轻笑,一面开始往回走:“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会有需要互相帮忙的时候。”
他们说着踏上石阶朝刚刚的小客厅走去。跟在塞巴迪昂身后,安吉的情绪显得有些低落。这时塞巴迪昂突然停了下来,安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想问他,却见一道银光划空而过,直直地击向身后的地方,跟着就是一个人的叫声响起。
“啊!……王!别!是我!是我!”
随着沙哑的男声落下,绵长的石阶下方又多了一个人的身影。他就那么凭空出现在空气中,像是突然变出来的,却又不像是转移魔法。
“博古?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认出了那人是谁,塞巴迪昂有些吃惊。但随即,更多的愠怒爬上了他的脸庞:“你的隐身能力什么时候用来对付我了。”
“不是的!当然不是!”被叫做博古的人连忙解释,“我是已经走了,可突然想起还有要紧的事必须对您说,就又折了回来。结果碰见了您在谈话,我没敢打扰……”
“不敢打扰就敢偷听吗。”塞巴迪昂显出了少有的冷漠。
“不!我并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
那人说了半天还是无法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一时也语塞了。这时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阶梯之上的金翼兽有些出神。
“金翼兽……王,她是?……”
“你在这里等着,我先把她送出去再说。”
当金翼兽的目光刚接触到那个人的眼睛时,塞巴迪昂扶过她的肩膀,带着她朝外面的世界快步离开。
在那片夕阳般的微光之中,安吉记住了他的脸,一张布满伤痕、没有鼻梁的脸。
*** *** ***
回到别院里清幽的生活,安吉静静呆了两天,思索着自己,也思索着有关魔童的一切。
拜访塞巴迪昂一行并非一无所获,至少肯定了一点,塞巴迪昂不希望其他后弥忒司人发现她,这次是这样,上次在那个山洞里时也是这样。
他从不公开魔童的身份。
他在担心着什么,是怕后弥忒司们杀了魔童,还是怕魔童杀了大家?
那是否也正因为如此,他想要把她藏起来,变成无人认识的金翼兽,藏在艾力克身边当妖奴,抑或是藏到某个隐秘偏僻的小村庄里去。
安吉想起他说这话时的表情了。
那天在密室里说起这事时,虽然只是随口提到,可安吉已经看出,他是真的在认真考虑。
想把她彻底藏起来吗,为什么,为了安全?
安吉想不通。
在理出清晰的头绪之前,安吉不准备轻举妄动,只是老实地呆着,继续静观其变。
时间静静流逝着,她还没有做出选择,但命运已经等不及,悄然来到了她面前。
一个阴冷的晚上,当岩城和各式妖奴刚刚进入她的梦乡时,几个嘈杂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搅得她心神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