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头去。
肖常丙暗怒,他自是看出这个李大申与肖氏的眉来眼去,沉声喝道:“敢问你可是李大申?”
李大申朗声道:“草民正是李大申,不知今日太子殿下突然召见草民有何贵干?”
太子细盯着这个李大申,温文得很,不像个干偷盗之事的人,便也不急,指着金霞和金芸那一身好声问道:“这些东西,刚才肖氏交待是你所赠,是不是这样?”
李大申看了那边金霞一眼,随即坦然道:“没错,这些东西是正是草民送与肖氏之物,不知有何不妥?”
肖常丙待问,太子挥手止住他,他总觉得,这个李大申是个人物,虽然自称草民,但那份雍容镇定绝非一般小民所有,此下自不应太过得罪,这件事情后面说不定能牵出更多的人物。于是便缓声道:“那敢问,这些东西你又是从何得来?”
李大申轻笑出声,“这些东西,是草民年前花高价自一个叫黄新蟒的手中买得,他说这是他祖上之物,因为急于用钱,才想脱手。于是草民便花了六万两银子从他手中购得,哪,这里还有当时购买的单据,殿下请过目。”
他说着就从荷包里取出一份单据,肖常丙接过递给太子,太子一看,点了点头道:“嗯,确实是购买单据,但是你可知道那黄新蟒又是何人?”
李大申摇了摇头,“草民只是在街市偶然见他,不知他是何人,这个……不知殿下为何这般追问?”
肖常丙终于能插上了嘴,“黄新蟒是朝廷捉拿了四年未果的江洋大盗,专事盗窃官家贵重之物。李大申,想不到你如此大胆,竟敢帮着江洋大盗销赃,该当何罪?”
李大申动了动眉毛,“这位大人,草民并不知黄大蟒是个江洋大盗,更不知这些是偷盗之物,一直以为是人家祖传,俗话说不知者不罪,大夏律法好像也有这么条规定,不说官府一直未将那江洋大盗捉拿归案让他逍遥法外,还叫草民白白损失了六万两银子,如今竟还要问草民的罪,草民何其冤啦?”
自他进来起,一直都是谈笑自若的样子,一旁的肖氏侧目偷瞄他,他本就五官俊朗,此刻的镇定自若,更是让她感觉他是如此的风度翩翩,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欢喜。
太子和太子妃对视了一眼,自是觉得这李大申并不能拿来问罪,如今失物已经找得,只要下令去抓那黄新蟒便是。太子才刚准备吩咐下去,太子妃却突然道:“敢问李大申,你与肖氏又是什么关系,会将如此贵重之物赠与她?”
李大申含笑,“草民与肖氏只是朋友。”
“朋友?朋友之间会送如此贵重之物?究竟是什么样的朋友?”太子妃忍不住追问。
李大申解释道:“日前与肖氏认识,她总忧心于她的六姑娘没有什么嫁妆,将来到了婆家会被婆家人瞧不起,草民看她几乎快忧心成疾的样子,实在不忍心,便将这些东西赠与了她。”
太子妃其实早就看出了他与肖氏之间有一股暧昧的气流,不仅她看出了,连宋庭达自也是感觉到了。他不禁脸色发绿,这个贱人,居然还给他红杏出墙?是不是让她的日子过得太好,饱暖就开始思淫欲?
太子妃意味深长道:“李大申,你可真大方啊,人家的女儿没嫁妆,你这个朋友倒是捐赠了,不知道这件事,宋大人知不知道?”
宋庭达绿着脸,半天没有吭声。
听到这里,九雅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看来傅誉并不是一个没有分寸之人,翻过来覆过去,无非就是牵出了肖氏和这位李大申有一腿的事。那么,这就意味着肖氏不守妇道,那么,肖氏的下场会是什么呢?
旁边的老太爷和姨老太太似乎也看出了关窍,老太爷气得几乎有些发抖,颤着手指指着肖氏道:“我们家没让女儿嫁得风光过?你就急你自己的女儿没嫁妆,可是人要脸,树要皮,就算是喝稀饭,有这样接受人家馈赠的道理么?何况我们根本不认识这个什么李大申李小申,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管你的事?啊?”
肖氏一张脸羞得无地自容,要说认识这个李大申,还得从年前说起,那时九雅和金媛嫁了还没多久,一日,宋庭达并未在府中,这位李大申就登门拜访。经他自我介绍,才知他就是那个天玄宗与宋庭达接头的人。他来告诉肖氏,说那个头目临死之前,不仅免了宋家十五万两的债,并且还赠送了一些房产给他的冲喜小新娘。而他来的目的,就是请宋家的人去看房产,等确认之后,就可以将子虚老先生赠送的房产去户部过了房了契。
肖氏听得有如此自天而降的大财,哪里想让宋庭达知道,她首先就想到金霞和金芸嫁妆的事,当即就约了李大申第二天见面去看房产。然而李大申第二天并未急着领她去看那些东西,而是领着她雪中赏梅花,煮酒弹琴,吟唱那浪漫风花雪月。李大申本就长得俊朗,又是风度翩翩,还胸腹有才华,一举一动,一言一笑,不知比宋庭达强了多少倍。
肖氏毕竟也才三十五六,又如何禁得住如此诱惑,第二日游得一日,第三日竟是又如约而至,嘴上说是要去看房产,然而李大申却又将她带往别处,又是一番吟诗弄赋,对肖氏又温柔有佳,如此又糊弄了一日。于是接二连三,肖氏嘴上说不会再出来见他,但是当想到李大申一个人清清冷冷地等在风中的情形,便是管不住自己的双腿赴了约。
一来二去,两人虽然没把情字给说开,可是那种朦胧的情意已是自然滋生,肖氏认了李大申是知已,便将她的愁苦说了出来,李大申自是当了黑骑士帮她排忧解难,不日就拿了这些东西过来。见如此贵重之物,肖氏大喜,在她的心目中,金钱就是衡量感情深度的最好尺寸,受了礼物,心下对李大申更是爱慕。
她在宋府里整日神不守舍,宋庭达自是有所察觉,不过他以为肖氏只是在为儿女的事忧心,便没多想,若他知道她已经生了外心,早就会把她休了。
肖氏也自知自己的行为不合世俗,再发展下去将会受万人唾骂,曾经也约束过自己,然而她只觉对那李大申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明知不可为,她亦想为之,像上了毒瘾一般,戒也戒不掉。这是嫁给宋庭达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感觉,她只觉又刺激又兴奋,偶尔竟有不顾一切的冲动。到现在,她终于明白当被四姑娘金贞为什么要跟着一个外乡人私奔了,原来女人动了情,竟是如此的疯狂。
此下老太爷如此不顾情面的逼问,众目睽睽之下,还当着儿女女婿,肖氏羞愧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李大申却是叹着气,无比惆怅道:“宋老太爷,请您不要如此逼问于她,我们虽然是两情相悦,但是我们也止乎情,合乎理,没有干什么世俗所不容的事。我赠与她贵重之物,也只是我的一片心意,也是她对儿女对整个宋家的一片爱心,您如此斥责于她,她又当如何想?”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分明是火上烧油,并且承认了他与肖氏之间有那个什么。宋庭达再也按捺不住,顾不得脸面,一脚就将肖氏踢翻在地,“贱人,如此丢我宋某人的脸,没给你吃穿吗?有吃有穿还不知足,还要给老子戴绿帽子,我……我今天就打死你个贱人!”
肖氏蜷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眼看宋庭达就要下狠手,脸色气得铁青的肖常丙拦道:“在太子面前,岂能容你如此放肆?宋大人,目下案子还未完结,真正的偷盗之人还未抓到,不是应该先让金霞和金芸将赃物脱下来还给太子妃吗?”
宋庭达强忍怒气,就吩咐人把金霞和金芸带下去将首饰和衣服换下来,太子也不去管那个李大申,只是将他带进书房,两人在书房说了很久,太子才带着太子妃乘车而去。等九雅和金媛进书房的时候,宋庭达已经面如死灰的瘫软在地上。
肖常丙送完太子过来,忙叫人把他扶起来,低问道:“太子和你说了什么,竟吓成这样?”
宋庭达双目无神,眼睛空洞,好半晌,才见他挪了挪眼珠子,嘶着声音喃喃道;“就是那个贱人,我们宋家快要完了,左也是一刀,右也是一刀,叫我怎么办?”
九雅也是觉得奇怪,不知他是受了什么打击,安慰道:“父亲,车到山前必有路,虽然母亲所做的让父亲丢了脸面,好在知道的人不多,只有自家的人,太子和太子妃自然也不会到处乱说,您就不要伤心了。”
听到她的声音,宋庭达的眼睛里蓦然流露出愧疚和伤心,他握住她的手,哽咽道:“九雅,爹对不起你,此生爹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娘和你。当时若是坚定一点,你现在也不是这么个样子,我们宋家也不至于遭此大祸啊……”
肖常丙沉了脸色,“姑爷,你这都说的什么话?太子难道待你不好么?现在宋家完全可以背负上偷盗之名,但是太子都没有追究,你还在这里埋怨些什么?”
宋庭达大吼,“你知道什么?若不是你那个贪得无厌又淫荡不堪的妹妹,我宋庭达会成怎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肖氏如此无耻,我宋庭达一定要休妻!这就是你们肖家出来的好女儿,你们给领回去再教养!”
肖常丙和随后赶来的肖大太太脸上青红交加,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九雅竟也是听得心里好不舒畅,肖氏,你终于也是被休的一天?今天如此出丑,是不是你该得的报应?
金媛在后面听得直想笑,想不到肖氏也有今天的时候,一直就欺压着她们这些庶子女,以前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令她感觉是痛苦的回忆?
于是她转身走出了书房,再次来到厅堂,李大申已经不在,偌大的厅堂里,除了金枝以外,就剩肖氏一人虚脱了一般趴在地上。
“娘,想不到你竟然干出如此不知羞耻的事,这不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吗?你这么干,可有想过我的脸面?以后叫我在婆家怎么立足?”金枝没有去安慰肖氏,反而蹲在地上一脸嫌恶的大声责怪。
肖氏慢慢将头从地上抬起来,随后又慢慢坐起来,神色木讷地望着她最疼爱的女儿,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