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裴妈妈说话,普贤大师就宣了佛号道:“施主,我们此处乃尼姑庵,男施主请止步,万不可入内。”
傅誉回头盯着她,“你是谁?”
普贤大师垂眉道:“贫尼普贤,乃静慈庵主持。”
傅誉一听她的名号就火冒三丈高,毫不客气地斥道:“听说你之前还劝我家娘子剃度出家,有没有这么回事?”
普贤眉眼一动,“施主,那位女施主一身煞气,又属纯阴之身,贫尼劝她皈依佛门,是在造福苍生……”
傅誉气极反笑,“她是我娘子,她若跟你皈依了佛门,那我怎么办?要不要我也剃了度在对面建一座庙,我们寺庵相对一起造福苍生啊。”
寒子鸦忍不住在旁边闷笑出声,少爷的想法果然奇妙。
后面一个年轻尼姑喝道:“大胆,主持面前岂容尔等如此污言秽语?”
傅誉哼声道:“我家娘子是我的,若是哪个再劝她入佛门,我就把这庵门给拆了,谁都别想好过!”
普贤大师双手合什连连宣着佛号,“施主煞气凌云,若是在静慈庵对面能建庙修行,他日必得去戾气,成正果,贫尼愿助施主一臂之力。”
傅誉脸色一绿,寒子鸦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惹得傅誉一脚就踹了过去。
他回过头来冷笑道:“大师就别作此指望了,我家娘子非得跟着我回家不可,剃度修行什么的,以后请休在我家娘子面前提起。”
普贤大师叹了口气,终于抬起了她深如浩瀚夜空的眼眸,“阿弥陀佛,施主既然还贪念红尘俗世,贫尼亦不可勉强,但是请施主定当留步在此,不可再前,扰了佛门清规,若是不遵照此行,贫尼立刻便叫那位女施主离开。”
她说完就带着几个小尼走了,傅誉才不管她的交待,他也巴不得庵里的人把九雅赶出来,提脚就要往里闯,后面的青衣魅影拉住他,“少爷还是不要莽撞,我们都被赶了出来,你若是闯进去,怕是少奶奶更气。”
傅誉甩开了他的手,“我若不进去,她怎么出来?你们别拉我。”
他沿着大殿往旁边通客房的小径走去,裴妈妈给他引着路,几人不顾一路女尼的惊呼声就直奔九雅所在的西院客房。傅誉径直走到一间里面亮有灯光的客房门前,抬掌就拍,“娘子,娘子,快开门,快点随我回家……”
他身后同时已经有女尼赶了来,不斥他,而是向里面的人低声道:“女施主,因为你的存在,扰得我们庵里不静,主持说了,请女施主速速离去。”
九雅在屋内听得庵内尼姑相赶的话,心里更是气恼,傅誉就是这么样,一意孤行,我行我素,他若是有诚心,就当该遵守此处的规矩。如今他依然只照着他自己的心意随心所欲,以为他逼着庵里的人赶她,她就会跟他回去吗?把她宋九雅看成了什么样的人?
她当即冷笑了一声,冷冷道:“傅誉,请你听清楚,今日你们家人列出我犯多重罪,罪大恶极,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你若是还有男子气慨,就当赶快离开这里,不要扰了佛门清静,就算主持把我赶出去,我也不会跟你回去。而且我会直接离开京城,我们两人永不相见!”
傅誉听得大骇,把门拍得更急了,“娘子,你又说什么恶话?他们赶你,又关我什么事?你是嫁给我,又不是嫁给他们,我都没说赶你,他们说的话岂能算数?那好,就算你不跟我回候府,你先开门,我带你回鲁西,好不好?”
他在门外又叫又求,声音好不凄切,雨蝶从未见他如此在九雅面前伏低作小过,顿时也软了态度,帮着低声劝道:“少奶奶,姑爷的态度好得很,当着这么多人,求得也很可怜,你就开门跟他走吧。若是去鲁西也好啊,再不用看候府那些人的嘴脸,可以安安心心过日子了。”
九雅摇摇头,“你别多说,我现在无论如何是不会跟他回去的。”随后她又对外扬声道:“你走吧,休在此吵闹。若是一定要闹,我马上就连夜离开!”
傅誉惊骇得住了手,连连道:“好好好,我不吵,娘子你只开门,我带你马上去鲁西。”
九雅根本就不再理他,让雨蝶和春菊去外间歇着,她自己则关了门,熄了灯就睡了下去。昨晚伤痛一夜,今日又遇一连番事,她已经彻底累了。不管傅誉怎么样,她都得先歇足精神,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垮了下去。
春菊和雨蝶相视叹气,傅誉再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又急又不敢闹,真恐九雅发了横,就此离开了京城再也不理他。他只怔怔地站在门前,就那么干等着。
那几个女尼见他总算安静下来,便也稍通了下情理各自退了去。
天边眼看又是层云堆积,冷风乍起,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裴妈妈看着傅誉本是俊秀的面颊上都长出了胡渣,眼睛里布满血丝,一副已经很疲累的样子,便朝里面轻劝道:“少奶奶,马上就要下雨了,姑爷这样站在这里怕是要淋雨,少奶奶就开门让他进去吧,有什么话敞开了说,不就好了么?”
她说她的,里面却没有人应声,傅誉心里更伤,低声下气道:“裴妈妈别说了,娘子若是还怨我,便让那雨淋一淋泄泄她心里的怨愤又有什么关系?”
而就在他们这一话间,头顶已是开始电闪雷鸣,三月底正是雷雨骤临的季节,只一会子时间,外面就开始狂风大作,瓢泼一般的大雨夹着雷霆之势轰然席卷而来。青衣魅影几个在裴妈妈的指引下已打开旁边的客房门进去躲雨,寒子鸦拉了拉傅誉,“少爷,这个时候瓢风雨很大,你昨晚又一夜未歇,先进去躲躲雨喝口热茶再来劝她。”
傅誉倔强的甩开他的手,“她不出来,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要歇你去歇,不用管我。”昨晚是他的错,他无法弥补,若是他伤得身子淋些雨能让她解气,他便依了她的意,只愿她能原谅他,不再提离开他的事。
寒子鸦摸摸下巴,再望一望从屋檐下飘过来的冷雨,也罢,这是他们小两口的事,他断没有陪着一起受罪的道理。再说少爷身体经昨晚一熬,现下瞧那气色几乎就快虚脱的样子,自己可不能倒,倒了谁来他跟前鞍前马后的跑腿?
他也缩进了屋里。
傅誉一人痴痴地站在檐下,任那瓢泼一般的雨水往他后背浇灌。
雨越下越大,风越来越冷,九雅本想闭上眼静静地睡,可是眼前总浮现傅誉那张倔强的脸。听着外面雨打琵琶的声音,那阵阵雨声就好似打在她心头一般,难受得很,这眼睛,又如何闭得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又听裴妈妈在门外带着微急的声音劝道:“少奶奶快开下门,姑爷快支撑不住了,莫要让他弄出病来,我们劝他又不听,你就出来应应他吧。”
九雅听得心烦意乱,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干脆以被子蒙头,他伤害过她,她绝不应该如此就轻饶了他,那厮狡猾多端,他不过是在用苦肉计,岂能上他的当?若是就这般软了,她的要求怎么提出来?又如何煞他的锐气?
然而此时她无论如何也睡不下去,干脆又把衣穿好,忍不住走到窗边把窗子朝外面稍推了推,果然见到傅誉仍痴痴地站在屋檐下,远处微弱的灯光射过来,将他憔悴得不成形的脸面赫然映入她的眼帘。裴妈妈心疼地要给他披件衣,却是被他推开了,用嘶哑的声音低声道:“裴妈妈去睡吧,我在这里等娘子,不用管我。”
九雅暗咬着牙,他以为他这样她就会原谅他?她将窗子又合拢,也只有呆呆坐在桌边,什么也干不了。心里又是难受又是怨恨,隐忍多时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此时雨蝶和春菊听到里面有了动静,便又推门进来,见她一个人坐在桌子边伤心落泪,春菊也不禁哭了起来,“少奶奶,你这是何苦呢?明明对姑爷有情,何苦让他受苦,自己也跟着难受?听裴妈妈的声音,姑爷现在身体状况很差,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后悔自责才行吗?”
九雅捂着嘴,“那个呆子,你们不知道他是故意的吗?我要的诚心,岂是要让他这样折磨自己?他以为这样我就会服软,什么都得听他的?他错了,他不承认他错了,不给我自由空间,还要以他的强势压制于我,我也不想就这么样和他过下去。”
她压抑着自己的哭声,雨蝶给她擦着眼泪,“少奶奶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看你嘴上说得硬朗,心里早软化成了泥。你们两个就别这样互相折磨对方了,我这便去给姑爷开门,你把你的要求提出来,姑爷应了便应了,若是不应,便有不应的法子不是?”
她说着给春菊使了个眼色,便转身到外间去开门,九雅这次没再拦她,待雨蝶才把门一打开,就听裴妈妈同时已经惊呼出声,“姑爷,你这是怎么啦……快来人呀,姑爷晕倒了……”
随着她这一声,准备多时的寒子鸦立即就冲了出来,同时不待雨蝶说话,他就把傅誉往九雅的这间客房里抱。雨蝶赶紧点灯,寒子鸦也不管傅誉身上湿淋淋地,径直就把他放到了床榻上,摸着傅誉的脸大惊失色道:“啊……少爷高烧了……昨晚世子出事他就在水里摸了大半夜,还一夜未睡,这不会是要死了吧……”
他说得不知有几多严重,裴妈妈和春菊已经忙着去厨房烧热水找干净衣服和被褥,九雅听寒子雅叫得如此恐怖,哪里还忍得住不去管他。三两步就跑到了榻前,见他头发湿淋淋的贴在额头,双眉紧皱,眼下青黑,脸色比纸还白,嘴唇无一丝血色,好像一个才从地狱里捞起的水鬼一样,憔悴得可怕。
淋一下雨,绝不可能成这么个样子,是他故意装的,还是有其他的问题?
她来不及擦干眼泪,一把拿住他的脉门,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世子出事他在水里摸了大半夜,还一夜未睡?怎么可能?他每晚都睡得很沉,怎么可能一夜未睡?”
寒子鸦正在为此事奇怪,立即回道:“我也正在觉得不可思议,少爷从昨晚出去,一直到现在,都只在路边稍打了个盹,然后昨晚又说胸口疼得难受,四肢发麻,他闷不声响捂着胸口站了好久。可能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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