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作势就要跪下去,老夫人咳了一声,“别耽搁时间了,就认认各房亲戚吧,我们都空着肚子还没吃饭呢。”
意思就是说不用跪了,先认亲戚再说。这句话的意思一解读出来,周遭立即射来或嘲笑,或看热闹,或欣赏等等各式眼色。不过这嘲笑多半都是在嘲笑萧姨娘,笑她不自量力,再怎么着,再怎么能呼风唤雨,也不能有那正室的名份,以为在老夫人面前讨好卖乖让老夫人睁只眼闭只眼,再使几个边儿上的下人唤她夫人就正了名份么?
不可能,妾室想成正妻,大夏律例绝对不准,更不会封一个妾室诰命。所以说,是条蛇绝对不会变成龙,是只野鸡绝对变不了凤凰。想让新进门不知事的新奶奶给她磕头,把她当正经夫人给跪了,这不是欺负新媳妇在投机取巧么?以后这新媳妇还不得就给这样压制了下去?
好在新媳妇似乎天真烂漫,不懂察颜观色,把心里的疑问直接说了出来。她说了实话,有人再强势,也没人敢当众将大夏礼数名教甩到一边置之不理,还必须得按新媳妇提起的大夏律令来办。
萧姨娘好像没看到来自各方的特殊眼神,忽然笑了,像才看到九雅一般,把茶杯放下,“原来是我们家誉儿媳妇啊,来来,姨娘没什么好东西,就把这个做见面礼吧。”她从手上褪下一个碧玉的镯子,秀彩眼色快,立即拿一个托盘塞到九雅手里,萧姨娘哐当一声将玉镯放到托盘上。
九雅道了谢,总算又过了一关。
有了先例,她便把托盘端起开始大肆敛财,在熊妈妈带领下,一圈儿下来,不知叫了多声叔叔伯伯伯母婶婶姑妈姑父,人多记不完,但是赶要紧的还记了几个。
那位之前高额厚下巴的是老候爷的庶女,也算是姑妈,旁边的姑父一介书生相,很清高的样子,他们有一儿一女,女儿钱碧琪,十岁,儿子钱忠国,十三岁,虎头虎脑的。
那个大眼胖脸的中年妇人是三老爷的夫人,三老爷长得肥头大耳,很有几分富相。女儿就是昨天见过一次的傅雪晴,十六岁,一个儿子傅月轩,才六岁,长得周正可爱,标准的小正太。
再就是大夫人,人很瘦挑,面色冷淡,据说当年她的丈夫是嫡长子,是承袭过安平候爵的,但是后来英年早逝,爵位才由现在的候爷继承了。由于丈夫死得早,大夫人就得了一个儿子傅宏博,如今十七岁,模样虽然长得像他娘很俊,对人的态度却冷酷得很,神色也很冷漠,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完全不似十七岁的少年人那般阳光好动。
再就是傅家二少傅长亭,微胖,模样很墩厚,不像个狡猾人。
见完这些人,九雅不失时机的拿出她的见面礼,按着男女老少各式不一样的,一一分送了出去。
她给老夫人送的是手工编织的深红色棉袜,由于针法的关系,摸上去很柔软很有弹性,穿在脚上也很服帖。老夫人把毛袜拿在手里不知是什么玩意,正有些不屑她拿出如此寒碜的东西,九雅已经笑道:“这个是袜子,专套到脚上的。想必这大冬天的,老夫人的脚容易生寒,把这个套上去,比绢夹足袋要暖和得多,而且很贴脚,又不用系带子,穿起来方便,很实用。”
这个时代的人把穿在脚上的袜子叫做足袋,筒口有带子,因为是绢啊丝啊布质面料,穿在脚上总有些松散。在进入冬天后,九雅实在觉得这种东西很麻烦又不暖和,便决定将前世的袜子引进。便向雨蝶她们打听纺织方面的事,结果春菊说她家就有纺车,她娘在家就没少纺纱织布,还说她一手精巧的绣工也是跟着她娘学的,手艺很不错。
九雅立即叫她把她娘叫来,咨询了纺线的相关事宜,于是就让她想办法看能不能纺出一种稍粗的棉线,春菊她娘竟是毫不犹豫地就应了。过不几日,果然就把东西交了过来,很合九雅的意,于是让她多纺点,同时把棉线又叫春菊拿出去染成各种颜色,再让匠人按她画的尺寸打了几把钩针和竹针,就开始钩织这个时代所没有的袜子。
等第一双粉色袜子成品出来的时候,几个丫头好奇不已,当九雅把袜子套到自己脚上时,她们大为惊叹此设计之精妙,又暖和又服帖又方便又好看,于是纷纷让九雅交她们织法。但是九雅却留了个心眼,只把这个编法教给了春菊,第一是她手巧,第二是她老实,春菊在这上面也颇有天赋,教一而知三,很快就掌握了窍门,同时还能自己想出繁复的样式,织出更好看的花样。
于是这编织之事,全都落到了她头上。两个月下来,按九雅编的头一个样式,钩出了各色大大小小的袜子,手套,围巾,帽子。
“袜子?这是个什么稀奇物?还可以代替足袋?”旁边的姑妈傅明瑶一把抢了去,在手里摸了摸,感觉柔软膨松得很,而且颜色和样式都很好看,立即就有点爱不释手,询问道:“我说舅侄媳妇,这东西既然你祖母不喜欢,不如就送给我?”
九雅还没说话,老夫人就嗔道:“你这个泼猴,我拿都还没拿到手里,怎么就说不我喜欢?拿来,这可是孙媳妇的见面礼,喜欢不喜欢都应该我自己收着,压箱底都不能给了你。”
傅明瑶撇了撇嘴,不甘不愿地把袜子递到老夫人手里,“说什么压箱底都不给我,老祖宗,你也真是太小气了,回头我让舅侄媳妇再送我一个就是。”
她转过头来果然两眼放光地问九雅,“这袜子还有没有?不会就只一双吧?”
就说金子银子都比不过她前世智慧的结晶,拿这时代所没有的新鲜东西来胡弄人,必定要比那些贵重之物要来得吸引人。九雅微微一笑,从雨蝶手里挑出一双杏色棉线袜递了过去,“既然姑妈喜欢,自然不能就只有一双,我看这双比较合姑妈的脚,不妨拿回去试试。”
傅明瑶大喜,接过袜子,走到一边在腿前比了又比,显然很满意。
俗话说抢手的东西就是好,这下子不仅闻采荷,三婶,傅雨嫣,连昨日对九雅言语不敬的傅雪晴也凑了过来,“三嫂,这么好的东西,能不能也给我一双?”
九雅给了闻采荷三婶萧姨娘各人一双,待到傅雨嫣和傅雪晴向她要的时候,她两手一摊,“没了,就这么几双。”
傅雨嫣和傅雪晴大感失望,九雅却另外拿了两顶式样很新颖如果戴上会很淑女的红色棉线帽子递给她们,“虽然没有袜子了,但是这个更适合你们。”
“这个又是什么?”傅雨嫣把那帽子拿在手里翻了翻,只觉样式好不奇怪,但是颜色却好看得紧,摸在手里手感很好。
九雅看了看她们两人头上的发钗,笑道:“若是你们喜欢这个颜色,那一会吃过饭后我就教你们怎么戴这个,一定让你们喜欢。”这种颜色再衬上少女雪天的肤色,定然让她们的面容更加娇艳。
傅雪晴显然对她这种答复不太满意,小声嘀咕道:“是看我们排行小好欺么?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就肯定我们喜欢?”
傅雨嫣却是听到了,回她道:“一看这东西都精巧得很,我们从未见过,三嫂说会让我们喜欢,自然有喜欢的理由,等一下不就知道了?急什么。”
傅雪晴没再出声,噘着嘴转身就坐了回去,九雅也没理她。
“她们这些女眷都有了,那这些叔叔哥哥弟弟呢?难道弟媳准备就让我们都干看着?”这时傅清言看那些女人闹腾得差不多了,忍不住朗声问道。
九雅回头看着他,抿嘴一笑,“怎么会厚此薄彼呢?自然是有的。”
她首先拿了一条柔软暖和的宝蓝色围脖递给他,然后又给三老爷姑父傅长亭和傅宏博一人再送了一条,一圈绕下来,见他们都瞪眼看着她,因为他们不知那物是起什么作用的,若是用错了地方,怕是要惹人笑话。
九雅深明其意,便从雨蝶手里再拿了一条绿色的,往自己脖子上绕了绕,把两端的流苏一前一后一搭,于是一张莹莹俏脸就衬在了绿意盎然之中,让她的眉目更为清妍夺目。
三老爷哈哈一笑,“哎呀,誉儿媳妇的手还真是怪巧的,随便一弄,这东西围在脖子上就让人感觉别有风味,不错,不错,三叔喜欢,这日后出门的时候,少不得要戴出门给人瞧瞧。”
傅清言也照葫芦画瓢,把围脖亦往脖子上绕,他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掐金线袍子,让这宝蓝色围脖一衬,那模样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当下自我感觉良好,忙点头道;“这种东西从未见过,以为只是稀奇,料不到又暖和又熨贴,样子新颖又好看,喜欢喜欢。”
他连说着喜欢,众人也觉今天九雅送出的见面礼不错,都是称赞不已。九雅随后又拿了一些卡通小挂式送给了傅明瑶的一双儿女和三老爷的六岁小正太,他们亦欢喜得不得了。因为只送一个,他们又围着九雅还要,九雅只能说下次再做给他们。
见终于把众人哄得满意了,最后,她才走到大夫人面前,把一双天蓝色手套送到她面前,诚恳道:“这是给大伯母的手套,虽然不是贵重之物,但是冬天暖手还不错,还可以戴起了拿笔写字,都不会碍事。”
为了不把礼送错,她之前大致也打听过,这位大夫人平素极少出门,也极少与人结交,平日关在院子里,就喜欢写写字,作作画什么的,应当是一个相当有才气的女人,只是关在深闺无人知。既然她动手的时候多,相信送一双手套算是比较合适的吧。
大夫人淡淡看了她一眼,也不拨她的面子,伸手接了,却也无喜忧,只点了点头,道:“侄媳妇有心了。”
九雅知她这种人性格较清淡,便也不计较,只希望这么一来,这候府的人不要太排斥她,也总算在没有傅誉的情况下,把这一家老小都应付过去了。
本来老夫人头夜就通知各房早点来,好先给新孙媳给个下马威,让她行规蹈矩,知道候府规矩大,以后好仔细侍候这一大家子,特别是她这位老夫人的威严一定要严厉展现,让她先就要有敬畏的心。
未料这新孙媳并不像长亭媳妇开始那般胆怯诚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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