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瑶姑妈急道:“到底有没有找到那个盒子?”
细眼妈妈犹豫了一下,“一模一样的倒是没有,不过却找到了这么个东西。”
萧姨娘和明瑶姑妈闻采荷一喜,同时裴妈妈已经走了进来,她手里抱着几块红木条和一块被揉烂的红布,恭恭敬敬地摆放到老夫人面前,“回老夫人,这个就是昨天奴婢抱的那个盒子,本来奴婢好端端收着的,刚刚李妈妈要奴婢拿出来,奴婢一时竟然没有找到,后来院子里的人都跟着找,才到赵妈妈的床底下找到这么一堆。奴婢刚才拼了一下,正是三奶奶出嫁时太太送的添箱,里面之前尽装的首饰,后来首饰不见了,想不到盒子会破到了赵妈妈屋里。”
赵妈妈看着那堆东西,不敢置信地爬过去看,翻了翻,抓住赵妈妈的裤腿大叫道:“你撒谎,这个东西明明是假的……你帮着三奶奶撒谎,我没有砸盒子……”
赵妈妈低头看她,“你没砸盒子,东西又怎么会烂在你的床底下?总不会是我拿了里面首饰,又将盒子砸烂放到你床下。”
“不可能,不可能是那个盒子,我明明……”赵妈妈一说到这里,忽然发现已说露了嘴,赶紧将嘴捂住。
但是话已至此,那张嘴又怎么捂得住?
“你明明怎么样?明明把盒子放在床下隔层板里,我们不可能找得到是吧?可惜,你不知道太太一般送的盒子都有一股松香味,刚才如果不是人多,闻着那个味道找,不然还真找不到那下面。”裴妈妈面无表情道。
赵妈妈急得身上发抖,可是又不能反驳裴妈妈的话,心里有苦说不出,恨不得一下子晕过去算了。
九雅此时也点头道:“这盒子原是我母亲在出嫁那日送给我的,那日十全奶奶也在,裴妈妈接了盒子看了一下就一起放嫁妆里了,如果赵妈妈说这盒子是假的,那个装灵牌的是真的,难不成我母亲送给我的添箱是一个灵牌?你可不可以讲出比这更离谱的事?”
赵妈妈指着她,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你……你……你……”实在气之不过,心里话儿无从说,只觉眼前一黑,新伤加气闷,一下子晕了过去。
萧姨娘脸色黑沉,侧目问细眼妈妈,“真是在床下隔板里找到的?”
细眼妈妈小意道:“回太太,真是在那里找到的,因为找了很长时间,所以才来迟了……”
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朗,分明就是赵妈妈被九雅抓了现形,又被打,于是就起了恶念,偷了红布,仿了盒子,之后又找机会将原来的盒子偷了藏起来砸烂,再让别人来陷害九雅,真正是个用心险恶,眦睚必报的阴险小人。
巧薇看赵妈妈晕了,方知事情已经朝不利于她的方向发展,忙爬到老夫人面前哭道:“老夫人,奴婢没有和她合伙害三奶奶,奴婢真的没有做那些事,请老夫人相信我。”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现在是三奶奶的红布丢了,盒子又还在,这里却又出现了一模一样的,里面装了咒三爷的东西,这个东西又是你们姐妹发现的,难道事情到了这里还要我相信你么?自己做了出格的事,果然如你所说,还要拉着垫背的,好在三奶奶遇事不慌,是个明白人,不然叫你们这几个黑心的一吓,还不真要乱了方寸,任你们害死?”
老夫人下了如此结论,巧薇就知翻身无望,但是仍然做着最后垂死挣扎,叫道:“老夫人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和妹妹要害三奶奶?只不过是我们捡到了这个盒子,盒子上那么写,谁都会认为是三奶奶所为,我们没有存心要害三奶奶,只是把看到的说出来,我没罪,玉如更是无辜的。”
老夫人被她叫得耳鸣目眩,正好陈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块被裁了一截的红布,她把红布摊开在地上,然后又将装灵牌盒子上的红布缺口对缺口一合,竟然是天衣无缝,刚刚好凑齐一整块。
众人看着稀奇,三夫人伸长了脖子问道:“陈妈,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一块面料,居然与这块相合?”
陈妈看了一脸惨白的巧薇一眼,“回三夫人,恰好是从巧薇屋里找到的。”
得到最终答案,所有人都抽了口冷气,料不到巧薇的胆子这么大,竟然真的敢害才新进门的三奶奶,太不可思议了。巧薇一下子瘫软了下去,玉如抱住她连声急呼,“姐……姐……”
其实眼看一条人命要殒,九雅心里也不好受,但是这就是女人之间战争的残酷性。如果自己不胜,下场也不会比她好多少,什么叫踩着别人的鲜血活下去,想必这就是最好的写照!
老夫人被气得不轻,萧姨娘为买面子,当即就来事,喝道:“来人,把这两个敢害主子的贱婢拖出去,一个乱棍打死,一个卖出府。”
巧薇忽然坐起来嘶声悲呼道:“姨娘饶命,我还有话说,求您最后再给我一个机会,奴婢还有非常紧要的话说……”
“姨娘,这里出了什么事,什么乱棍打死什么卖出府?一大早怎么这么大脾气?”巧薇的话被人打断,说着门口就进来一人,竟然是昨天晚饭时推桌而去的傅清言。此时他依然笑语晏晏,一副温朗和煦的样子。
明瑶姑妈立即道:“我说清言,你是怎么搞的,自己屋的通房丫头害了喜,竟然都不知道么?现在老祖宗知道了,怎么能容这丫头把孩子继续怀下去?当然是要打掉,谁知她为了保命,居然还要把誉儿媳妇都害了,这像话么?难道这种人也不该拖出去……”
本来她噼哩叭啦说得好好的,但是眼见傅清言神色不对,立即闭了嘴。
其实当傅清言进来的时候,巧薇本就瘫软的身子竟开始发起抖来,眼里的恐惧和希望活命的期盼交织在一起,竟成了一种痛苦的狰狞。她推开玉如爬起来拉着他的裤管,哀求道:“世子,看在奴婢这么些年兢兢业业服侍您的份上,求您法外开恩,饶了我,饶了这肚子里的孩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奴婢都记得您的大恩大德,愿意做牛做马……”
她哀求的话语还未说完,傅清言温煦的眸子已深沉如海水,深切幽邃,目光纵横之中,他一脚就将巧薇踢翻在地,嘴角紧抿,带着清冷的愤怒,从齿间一字一字蹦出几个字,“想生下孩子?你有命就生!”
巧薇捂住肚子一声闷哼,玉如忙大叫着,“姐,姐,你怎么啦……天哪,流了好多血,你们快救救她……”
场面如此血腥,眼看巧薇下身裙裾上血色印染得越来越大,屋子里却没有一个人说要为巧薇请大夫,都是那么冰冷地看着。甚至,闻采荷竟捂着鼻子说,“快来人,把这晦气的贱婢拖出去,别污了老祖宗的屋子。”
玉如跪磕四方,哀哭道:“老夫人,姨娘,三夫人,求求你们救救她,求求你们了,玉如给你们磕头!”
她在地上磕得邦邦响,那来拖人的婆子却依然毫不留情的一左一右将面色苍白如纸的巧薇挟起往外拖。玉如一声尖叫,忽然像疯了一样跪到傅誉面,磕头如捣蒜,“少爷,少爷,刚才是我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害三奶奶,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看在以前玉如为少爷挡过一刀的份上,救救我姐姐吧……”
她又哭又磕,泪水和着血水在脸颊纵横交错,真正让人看着辛酸。
傅誉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九雅听玉如说曾为他挡过刀,当下便不再犹豫,立即就要追着被拖走的巧薇去,却被傅清言一把拉住,“弟媳不必管她,她刚才想害你,是罪有应得。”
九雅回头怒瞪他,“不管她的身份是不是一个丫头,但是最起码她是属于你的女人,你的女人有了身孕,怀了你的孩子,你这个男人不仅不怜惜她,反而还给她致命一击,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我不要变成跟你一样的冷血无情!”
傅清言被她的怒吼斥得瞳孔直缩,眸光的深邃之处似有浪涛在涌,他紧紧盯着她,抓住她,抿紧唇角,一句话不说。
然而下一瞬,另一只手将傅清言的手自九雅手臂上慢慢分开,傅清言扭头看,是傅誉。傅誉笑了笑,无声道:“大哥,这个女人目前还是我的,所以请你尊重我,放开她。”
其实当他看到九雅霍然起身的时候,他看到了这个小女子眼里的热血,是的,他非常确定,那是热气澎湃的血。在这个宅子里,人与人之间要有的亲情几乎被利益占满,母与女,父与子,兄与弟,除了那写在条条框框上的规矩,除了那立在祖宗牌位前的家法,只有冷漠。不论是对上,还是对下,热血这个东西,是从来没有存在过,或许曾经存在过,都被那些利欲熏心的人给彻底抹杀。
所以,这种东西他已经好久没有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看到过了。
而现在,他的小九雅却有,尽管别人害过她,她还是有那么一颗纯善真挚的心,这是她的天性。
那么他既然娶了她,就要对她负责,不能将她那耀人眼目的纯真给抹杀在这座宅子里。
或许将来有那么一日,她的纯真和血性,将会变成这座宅子里所有人羡慕的一道明丽风景,因为她活得坦然,她活得自在。
傅清言黯然松开了九雅,九雅立即奔了出去,将那两个婆子喝住,她把巧薇扶起,一手拿她脉门,一边问道:“巧薇,你现在哪里不舒服?”
巧薇的一张脸比纸还白,她微微睁了睁眼,结果却没有力气睁开,又张了张嘴,终于发出了声,却是断断续续,“玉如……三奶奶……对不起……是我害了玉如……她……她本是不想把那东西拿……拿出来,是我逼的她……求你放过她……是……我没想到那个男人那么狠心……连自己的骨肉都……都利用……”
最后几个字的吐出,似乎已经将她所有的力量都消耗完,她的眼猛然一睁,然后浑身就松驰了下来,阖眼,一条鲜活的生命,带着一个还在孕育中的小生命,就此告别了这个险恶的人世。
玉如趴在那血迹斑斑的身体上痛哭,傅誉将九雅拉开,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轻轻划道:“娘子,你已经尽力了。”
九雅觉得眼睛有些干涩,她勉强拉了下嘴角,轻轻道:“傅誉,将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