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干?骄横自大以你们为最,莫以为得些本领,就可以当起神佛,管理天地,还差得远呢。”
这次静沉更久,终于声音带笑回复,“施主所言甚是,我们领教了。”
“我潜越了,”琥珀吐舌,“被人宠坏,有些傲慢啦。”
“不,琥珀先生自有道理,”还好声音不是不论理,“我们会反映先生的看法。”
琥珀教训得兴起,忍不住低声再说下去,“世间本无事。”
“庸人自扰之,”声音接下去,“也许先生是对的。”
“对不起,我在否定你们的工作。”
声音只是笑,不再接话。密室的墙壁再光亮了些,“要我们送你回同伴身边,一起回去吗?”
嗯,赶人了。琥珀想一下,“如果可以的话,请替我传话给同来的海祭司。然后我想独个到别处走走。”
“可以问为什么吗?”声音不由得问,这位琥珀先生不是说为了心上人留下来吗?
“我没想到你们这没容易就治我双眼,”琥珀有些苦恼,“我要调整心理,万一某人看不上眼怎办?”
“呃?”
“我知道不该以貌取人,”琥珀眨眼,“可是注重外表是男人的缺点嘛,我至少要准备好,即使失望也不会外露,我可不想伤着他。”
“…琥珀先生…我不想说,不过我们的测谎技术比你那个年代进步了许多,所以…”
“呜!好了好了,”琥珀掩面,“我承认,没想到会看得见,一下子要亲眼看着男人对自己充满爱恋肉欲很是奇怪,我没有准备好!你要笑就笑吧!”
对于自己像处子害怕初夜的宣言,声音没有什么回应,怕是在琥珀不知道的地方笑翻天了。
可是,可是,看不见和亲眼看着根本就是两回事嘛!黑暗让自己放松,可以选择无视自少学习的道德规范而放纵自身去贪恋对方的温柔和热度,明知自己是逃避,明知看不看得到也是一样,只是当再次张开眼,面对再一次的未知还是会恐惧。
声音该是笑够了,“我明白了,那漂亮的公主想要到什么地方等王子接回城堡去呢?”
“我不是公主!”
51
琥珀终于还是选好了一个地方要人家送他过去,温和的声音带笑,“琥珀先生要避开三位大人物,的确是要挑远一点的地方。”
“什么三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琥珀板着脸,却也自觉脸上有些发烫。
对方好像想继续取笑,只是终究也没有再为难琥珀,临别还送了一点小东西给他,“琥珀先生,从此一别,我们后会无期,请多多保重。”
“谢谢你们费心,希望你们终可以不同的时空中找到归宿。”琥珀听不到回答,他们该是远去了。
慢慢张开眼。
天是蓝的,地是绿的,极目是一群连绵矮山,晚春还留着点点斑斓的颜色,零星的小花散布四野,不远处是一道河流,宽广的河道中流水略见汹涌,泛起的水花在午后的阳光中闪亮如宝石。
云在飘,草在摇,泪停不了。
似是熟悉,却该是陌生的一切。
再一次得到,才明白失去的时候是怎样的痛。
尽情的流泪。为了以前的人与事和今天的情与义,得到的与失去的,流下所有的泪,留下对过去的依恋。
以后,他就要鼓起余勇去面对珍惜他的人。
他是程希,也是琥珀。
爱他早逝的妻子,也爱上他身边的人。
而且他不打算只为爱而活,既然可以再次看见,他这次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果然是半个人影也不见,那些人也太看得起琥珀的野外求生本领了,算了,到河边洗一把脸,再开始找野果裹腹吧。
河水清凉,不由得顺便呷了一口,没污染就是好。
有些奇妙的违和感。
对了,是水中的倒影。琥珀认真看了看,流动不息的水面叫影像不大看得真切,个子不高,脸容端正而已,再检视一下自己的身体,比平常十五六岁的孩子瘦弱,听说是淮族人的特徵。
拿出随身的软剑,带劲使出几招,在河中划出数道水花。嗯,真的有些侠客的味道了,不禁傻笑起来。
“这位哥哥…”身后一把细弱的声音,把琥珀吓一大跳,转身看到一个背着大篮的孩子把圆眼瞪得老大,“哥哥你可是迷路了?这里很危险的。”
自己看上去有那么不可靠吗?琥珀苦笑,“谢谢你关心,我在这里找草药。”
小女孩大约只有十岁上下,衣衫脸容都有些脏乱,只是神态安然,该是本地人,“哥哥要留在这里吗?只是入夜之后会下大雨,会变冷的。附近都很静,会有狼出来吃人。你要不要跟珠儿回家歇歇,珠儿的家很近。”
当地人纯朴热情,而且琥珀也的确无处落脚,只是考虑一会就微笑的问,“随便带人回家,珠儿家中的人不反对吗?”
“珠儿老是捡人回家,姐姐也习惯了。在这里迷路的人很多。”珠儿边说边到河边取水,“姐姐人很好的,她教珠儿要帮助人。”
“那就麻烦珠儿吧。我叫琥珀,让我替你背那个大篮。”
珠儿看了看琥珀,摇摇头,“不用了,很重很重的。”
怒了,居然被一个小女孩看扁啦,“我背得动的,算是你收留我的小小报答。”
珠儿想了一下,终于把背包交给琥珀,很担心似的,“太重的话就还给珠儿啦。”
反白眼,琥珀只得安慰珠儿,“没问题的,都交给哥哥好了。”
两人路上倾谈,琥珀才知道原来珠儿跟姐姐两人相依为命,以采摘野生珍果买给旅行商人为生。这里是东地近南的山谷,很是偏僻,却出产好些珍贵的植物,琥珀自从在太医院中听说过这里的传说就很想亲自一游。
珠儿与姐姐自少失怙,姐姐身体不好,所以只得由身手灵活的她入山谷采集珍果,明知有危险也顾不得了。
“附近只有你们一户人家吗?”两个女孩独自住在荒地,再纯朴的民风还是危险的。
珠儿含着不知从什么地方采下的野草,没所谓的,一下没一下地回答,“外村的向大哥每半个月会来收买珍果,顺便打点一下,我们真的要到外村也不过是一天的路程,不是很远的。”
“为什么不搬出去外村呢,多少有个照应。”
“这房子是爹娘留下的,姐姐和珠儿都不想走。”珠儿又补充,“不过如果向大哥要娶姐姐,那我们还是得搬出去了,可是姐姐不想嫁。”
“啊?为什么?”
“姐姐说自己福薄,怕身体太弱,以后会连累向大哥。”
“有没有请过大夫看病?”琥珀问,“其实我也略懂一些医理,待会替珠儿的姐姐看一下。”
“你?”是完全没有掩饰的怀疑。
“咳,我自幼习医,刚才不就说了我是来探药的吗?”
珠儿看一下这位大哥哥,“唔,看你的样子也不像那些来**山珍的人,不过姐姐的病,大夫说很难医好的。”
琥珀笑着轻拍珠儿的头安慰她,很是喜欢这坚强的小女孩。
这里的人很早当家,在皇都的富家贵族,男孩十六岁女孩十二岁就要成亲,大约廿岁左右的男子就得在事业上有小成,平均寿命五十多,皇室则可能是遗传的关系比较长寿,好几名皇帝都活到七十开外。珠儿说自己有十一岁了,仔细看也初见少女之姿,只是粗布短发让她看上去比较年少,如果出生于小康之家,正是风花雪月的待嫁之时,她却不得不走遍荒郊为了糊口奔走,一直被养在帝王后院的琥珀这才是真正接触这个世界。
离珠儿的家也不是很远,不过才大约两个时辰多,肩负重担的琥珀还没有完全累死,只不过天夜了,他不大说得出话来了…
“珠儿早说这篮果子很重的了。”
“我不过是太久没…没好好锻炼…这也…也不是很重…”喘着气,这身子一直养尊处优,何时吃过苦了。
珠儿耸肩,“进来吧,姐姐该等着,今天我们走得很慢。”
这小女孩顾不顾别人的自尊心啊。琥珀心里咕噜,这石房子尚算得体,看来两姐妹的环境应该还可以。
迎接他们的姑娘看到琥珀也不惊讶,苍白瘦弱但态度大方可亲,自然地介绍自家闺名,姐姐叫董凝芳,妹妹是董凝珠,端是好名字。芳儿今年十六,跟琥珀这身子同龄。一边在灶边忙着,一边跟琥珀闲谈,一时间叫琥珀暂忘前尘往事。
52
白天一路走得很累,这两天又发生了不少事,心理衝突和恢復视力再加上身体的疲惫都叫琥珀精疲力竭,於於早早向董家姐妹告退,休息去了。
琥珀不明白灵魂与身体的关係,例如為什麼他以前就可以凭这身子作七彩绚烂的梦,不是说梦是记忆的片段再重新组合而成的吗?这个淮族人从来都看不见,又是从什麼地方找来梦的片段?管不了,琥珀不明白,只是非常珍惜入睡之后那些不连贯的映像,所以他一直恋床。过了这些年以后,爱睡的坏习惯也该戒不掉了。
他没什麼特别本领,梦境有时记得有时忘记,不过像大多人一样,噩梦的阴霾总是挥之不去。
错落的光影,被人拉扯著的琥珀像要撕裂成醉片,仍然陌生的身躯疼痛万分,恨不得就真的被斩成断块以图安乐。
蒙在身前的黑影高大得把所有空间填满,除了黑影以外什麼都看不见,身上的痛楚却比不上心的失落。被重叠的黑影慢慢逐口逐口的啮逝,痛极了,只想快点了事,却不想挣扎。直到黑影张开一对对的大眼,眼中全是怨懟、失望和不信,都是被害者看著加害者的目光。
不,不要这样,不是这样的!
琥珀睁大眼,尚没天明的小房子隐约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