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有几分忌惮。
过了一阵,不光是程妃,连正妃金氏,也省过味来,大皇子这般性格,忽然盛宠莫氏,背后总有实际的缘由,猜得不错的话,莫氏应该给他出了把力……
如今,莫氏又有了身孕,如若再生了个哥儿,母凭子贵,在王府内怕是更没人能比肩了。
虽不明所以,但也可以捕风捉影地说上几句……她俩都知晓,在福王那里,无非理解为吃醋,不伤大雅,却往往很有用。
而福王虽知道正妃、程妃多半出于嫉妒争宠,却也多少听了两句……心里埋下的种子,又忍不住长了长。
大皇子生母地位低微,又多养在对他不冷不热的徐贵妃前,从小便活得小心翼翼,比起两个弟弟,一向算是势单力薄,没什么安全感……
这一阵,他察觉到,瑞和票号似乎把资金挪出去,甚至是外海去……这般金蝉脱壳,怕是事成后被自己控制,要未雨绸缪一番……还是,另有主意?
他查不出,也十分厌憎这种失控的感觉……
那一夜,他歇在玉棠那里,怎么也睡不着,烦躁地盯着她睡得安稳的脸,慢慢的,眼光聚焦到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想把手放上去,却终究没放过去……
他控制不住地去想:
古往今来,那些有了皇子的妃嫔,弑夫夺位、垂帘听政的也不少罢!
玉棠她有票号,自然也是有这个实力的罢……
如今,他对玉棠,能给的都给了!地位、宠爱、陪伴……她应该也满足了罢。
至少,现在,不能有孩子……
这个生下来也体质禀弱的孩子……
还是……
这一日,太医去完莫妃那里诊完脉,照旧也来福王的外书房禀告一回。
那天中午,福王便去程妃那里用膳,鬼使神差之间,居然说道,
太医说,莫妃这一胎怀相不好,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可食大热之物,否则怕是保不住。
就这样,说了两遍。
程子璟闻言晃了下神,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爷是在试探考验自己?还是埋了个套给自己钻?抑或,再给自己吩咐事?
她的心一下子乱了!
程子璟当然希望莫妃这一胎不保,然而,要她亲自动手,那肯定也是不会的……毕竟,自己已已经有大哥儿!
毕竟,走错了路,被人拿住了把柄,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搞不好,还会牵连大哥儿……
最重要的是,程子璟知道,王府这三个女人,福王最看重的,还是她。
她有脑子,有儿子,有大局观!
还有,程家倒了,自己心中只有他,也只能为他。
又过了两日,福王又过来陪大哥儿用膳,子璟似不经意间道,
娘家送了些山楂姜茶,味道不错,也挺养人的,要不要给正妃和侧妃送些过去?
她浅笑着,胸中却心跳如擂,一颗心差点蹦了出来。
福王把弄着手上的扳指,像是没听见,过了一会,微不可察间,点了下头。
他知道程妃看见了,程妃这人很聪明,却又不过于聪明。
程子璟当然看到了,她的脊背上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十日后,福王府中,莫侧妃小产了。
如今,玉棠手里握着不少人,很快就查了出来,是平素饮的牛乳中混进了山楂汁,还有燕窝汤羹里混进了桂圆汁,每次只混进去一点,积累着,饮用了十日,最终发作了。
作祟的是,是自己院中扫地的小丫鬟纽扣,背后是金氏。
金氏完全是自己的主意,福王还烦忧着小丫鬟一条命,不足以应付过去,这下好了,全算在了金氏头上。
他禀了徐贵妃,虽没有动她的位子,到底已品行有亏,把管理后院的权柄拿了回来。
这权柄自然落到了程妃手中。
当然,福王还补了一句,等莫妃养好了,这后院事务,与程妃一直管辖承担。
表面上摘干净了,于情于理,程子璟也得去莫妃那里看望。
玉棠十分虚弱,见她来了,却挣扎着坐了起来,屏退了下人,开口道,
王爷派来管小厨房的白嬷嬷,是你的人罢!
是她混进去的山楂汁?
我这话先撂这里了……
有我一日,必定不让你们母子好过……
我死了,也拉你们陪葬……
玉棠眼神平静,并不看她,语气也淡淡的。
程子璟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静默了半天,深吸了几口气,平静了下心神,再次确认下了无人在附近,终于开口,
姐姐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怎么支得动王府旧人白嬷嬷……
那,原是王爷的人。
……
玉棠后来用的人,有一些是票号里的。
于是,传到心棠那里的,是个完整版本……
当时,程裕易也在。(心棠这一点挺好,虽自己开始谋事了,却也不怎么背着程裕易,挺坦荡……这一点,程裕易觉着,比自己强!)
听完禀报,程裕易有点难过,也有些尴尬:
到底与子璟兄妹相处十几年,未必一点感情都没有;何况,严格意义上,他还算福王的人,帮人办着事呢!
心棠则没顾得上他的尴尬,直接痛哭出声。
程裕易把她揽进怀里,心内也十分酸涩。
心棠的确彻底崩溃了:
玉棠,是被自己害了!
做什么一锤子买卖……根本不应该把玉棠搅进来!
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玉棠她那么爱孩子……
当初虽见不到桃子,每每写信,她那么粗心的人,总惦记着问一声,唯一见过的一次,还抱着不放手!
这辈子,怕是很难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想到这里,心棠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
程裕易一惊,忙扯住她的手。
心棠也没在意,她快被自己的悔恨给撕裂了!
如今,哪怕玉棠想要玉石俱焚,也要抢在她前头先扑下去!
第92章 厌世
92
自程妃走后了;莫妃传过话去,与福王见了面,难免想到那命苦的孩子;彼此伤心;只愿一个人静养着……
这事过去后,福王也后悔过,夜里也难以安寝;正好不知以何面目对待玉棠,遂便听了这话,也不往那里去,让她静养着。
金氏房中,自是不能去了,程妃那里……见着大哥儿,想到那成形的女胎,总有些刺痛;看到程妃,也觉得刺眼了些,于是,福王这些时日,多半宿在书房。
回想到福王那般眼光,程妃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寒颤:
于此一事,她对福王也……想不到,他比自己想的还要冷漠狠心。
莫氏必要为子报仇的,她背后还有说不清的神秘力量……如若对准自己,那可……
她不能拿大哥儿涉险,如今看来,竟是自己赌对了……
乱世中,靠科举也没什么出路,是故,莫正安、莫正泽俱以早早成亲了。
因成亲的缘故,正泽换了个更大的院子,他便请求将杨姨娘也搬到院中……
莫吉还在,这一要求十分逾越……然而,莫老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孙氏忐忑,俞氏不严,竟也成了。
自莫老太亲自冲上王府,很快,心棠便给她送了信,报了母子平安,她这一颗心才略略放下。
过不多久,玉棠莫名受宠,还封了侧妃,莫老太便又开始悬着心……
如今,小产的消息传来,虽然也难免伤心,但老人家也更想得开:
有时候,特别是在皇家,没有儿子,怕是还能活得长久些……
除了亲自探望,孙氏、文氏、月棠、宁棠也是连番上门,劝慰开导:
不同于心棠半年前的主意已定,好吃好睡,这一回,玉棠却面色惨白,任莫家女眷磨破了嘴皮,也不怎么言语,显然心如死灰……
一干人都对她忧虑担心,俞氏更是心痛难安,亲自搬来王府照拂,以确保她早日安好。
这一日,又有人来,帘子一掀,却是心棠。
见是她,玉棠到底坐了起来,挺了挺坐僵硬的背,脑子仿佛麻木了般,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俞氏见状,便踱了出去。
心棠的面庞亦是一样的黯淡宁静,她静静在床脚坐下。
“那时我写信给你,实在太天真!”她很艰难地发出声音,“是我,对不起你。”
玉棠张嘴欲言,心棠伸掌捂上,“你先听我说。”
“我自顾着自个儿好过!为个赐给程裕易的劳什子县主,就闹翻了天!听不进别人的劝,竟想着与虎谋皮,结果,把你,还有孩子,也搭了进去……”
心棠说着说着,梗咽了起来,泪水忍不住涌出来,
“说到底,还是我自己软弱自私……在王府受了气,还怕程裕易真的变了心,便要把那孙昭竹比下去,最好把那郡主也比下去……让谁都不能小看我……”
她痛哭出声,忍了许久的隐秘心事,忽然敞开到日头底下,一切的原因,竟是那么软弱,那么自私,实在羞愧。
玉棠眼眶中慢慢浮起一抹湿热,心房处酸涩近乎疼痛,这倒是失子后第一次哭出来……心棠悲恸之下,竟把一切都揽到自己头上……
实际上,她知道,并非如此。
原也可以背着她做这些……心棠写信给她,哪里是为了要依仗她这个无权无宠的婕妤行事,只不过,想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心棠伸掌包住玉棠的枯瘦的手,继续痛声道,“皇家的人都是天生的凉薄,决不会真心待人……你拿一颗心来待他,只会被瞒骗,被欺侮,被猜忌……只能跳出去,往外走,扒下这莫侧妃的衣裳,冠佩,名字,一切的一切,把心挖出来,方可重新来过!”
“你不若跟我出府罢……把他给忘了,重新来过!”
心棠又用上了点力气,捏的她指关节发白。
“如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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