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魁转身看向他,回道:“不要再叫我清魁王,这个名号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死在宫中。我此次来东城是因为皇后娘娘托付,不想……还是没护他周全。”他催下眼眸,心中顿生愧疚。
由于他的身份极殊,理应不该露面。所以他才一直在暗中保护,为了以防外一才送了周小舟符咒。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最后还是没能保全侄儿。他真是无脸再见阴阴。
“我去找解药。”袁斋转身欲走,清澈魁紧忙拉住了他。
“没用的,他中的是黑煞。即便是扶桑人也没有解药……”他早年在边关领兵,对这种毒再熟悉不过。此药通过血液进入身体,进而令心脏休克直至死亡。哪怕是细微的伤口都难逃厄运。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仿佛连呼吸声都停止了。半晌,袁斋从牙缝里硬挤出一句话:“就没有办法了吗?”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延命丹续命,回宫找神知。现在也就只有他可能会有办法。”
清祥容听闻激动的说:“那还等什么,现在立刻收拾行囊回皇都找神知爷爷——”
“是——”众人齐声回道,纷纷走出了房门。
***
阳光从西山上斜射过来,地面的一切都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之中。西厢房内周小舟呆坐在炕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折着衣服。她的行李很少,只有两件换洗的衣服和一套来时穿的牛仔裤T恤。没折几下竟已收拾妥当。
脑海中清祥安虚弱的容颜一直闪现,她轻声叹着气,懊恼的捂着整张脸。如果不是为了帮她松绑,他就不会受伤。偏偏那个时候她还理直气壮让他先死。虽是一时气话,但终究是应了景。
昏红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了进来,她逆着光,背部弯的像一座小山丘。白墨炎靠在门框边上,迟迟没有迈步走进去。
他的目光流露出一种悲伤,胸口像是被大石压着,闷闷的透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周小舟忽然松开双手诧异的望着门前呆愣着的白墨炎。
“怎么在那傻站着?不收拾行囊吗?”
她的脸色仍不大好看,眼眶红红的。他无声的走过去,背对着坐在炕边。
“我不能跟你们回皇都……”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像是被什么抽离了底气。
她歪个脑袋看着他颤抖的背部,茫然问道:“为什么?”
太子受伤反城,即便他跟着回去怕是也进不了皇城。何况,他此次来东城就是为了来年科举。如果中途回家,老爷子定不会饶了他。
“少爷有你们在就够了。我三个月的期限早过,没有理由继续跟着。”他悠悠的说。
如果是往常周小舟一定会激动的谩骂,指责他不仁义,可今儿她没有。一反常态的沉默。一心觉得,他是当朝太师之子,他这么做总是有他的原因。
白墨炎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他以为她多少会劝说几句。
“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的,别总没事总闯祸。宫里不比宫外,规矩刑罚一大堆,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可没人帮你兜底。”
一股酸水卡在他的喉咙上,他拼命的压下,喘了口粗气笑说:“呵,总算能脱离你这个糊涂蛋了,以后我不知道得多轻松。”
“是真心话吗?”
“当然!”他挤出笑脸转头看向她。
她直勾勾的瞅着他的眼睛,一层淡淡的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他的胸口猛然一抽,像是被人拿刀捅在了心窝。他见她哭丧着脸,可怜巴巴的说:“我……舍不得你。”
他死命的握着拳头,压抑着抱住她的冲动。
他猛的吸了口气,颤抖着问:“如果……我请求你留下,你会留下吗?”
她微微有些愣住,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眸。
其实,他心里清楚这话问了也是白问。她喜欢的是少爷,远比他还要优秀百倍的男人。他应该有自知自明的。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当真。”他笑着将脸转了回去,表情瞬间悲伤的让人怜悯。
“书生……”她轻轻的唤着。
周小舟并不傻,心里明白书生待她是好的。夜里踹被子是他起来帮她盖好。早晨吃不着饭是他偷偷帮她留馒头。即便她有时候故意整他,他也只是气一下下,转头就跟在她屁呼后面唤她名字。
少爷经常不搭理她,袁斋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只有他,只有他时时刻刻的陪着她。吵吵闹闹,一天总是很容易过去。
“没有你我会很寂寞……”她说。
他没有她也会如此!
“来年开春就是科举,到时候我会回皇城……”
她顿时欢喜,紧忙说:“到时候我去太师府找你!”
他转过身面对着她伸出小手指。笑说:“拉钩——”
她点着脑袋,伸出手指。夕阳映在她的脸色,染红了她的脸颊。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这两根手指能永远交织在一起。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瞬。直到永远……永远……
☆、第三十五话
金碧辉煌的宫殿,青石铺就的宫道纵横交错,乍一眼望去,只觉得气势恢弘。阳光在檐角折射出明亮的光芒,不由得让人心生敬畏。
太和殿门前,一个衣着盔甲的男子正在与侍卫交谈,不时瞄着四周动向。时而皱眉,时而抿嘴低叹。
红墙拐角处,一个小太监探着脑袋正在偷窥。半晌,发出一阵轻微的呻吟。看来,今日她又得无功而返。她收回小脑袋,踮着脚小心翼翼的往回走。刚走没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峻的声音。
“两千两……”
周小舟身体一僵,不用回头也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袁斋。她挤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一转身哈腰行了礼。“奴才给袁将军请安,袁将军近日可好?”
他双手环绕在胸前,斜着眼瞅着她。不答反问道:“你不在锦容宫伺候公主又跑这做什么?”
这还用问么?她当然是来看太子的。自进宫太子就被送进了太和殿,除了皇后和皇上谁也不许看望。就连公主也屡屡被挡在门外。
“少爷,不是,太子殿下近来可好?”她仰着小脸担忧的问道。
袁斋长叹了声,语重心长的说:“两千两,这里不比宫外。你这样整日在太和殿鬼鬼祟祟,迟早是要出事的。你别忘了你进宫前答应过我什么。”
周小舟垂着小脑袋,瞬间底气全无。
一个月前,他们日夜赶路到达皇城。侍卫将周小舟拦在宫外死过不让她进。当时清祥容蹙着眉头跟她说:“宫内的侍卫你是当不了的,要进宫除非你当太监,可我又不想你如此。一会儿我会命秀儿给你些银两,你回家乡也好,自己做点小买卖也好。以后有缘我们再见。”
周小舟当时都傻了,少爷病重生死未卜,她怎能就此离开?!何况即便她离开,她也回不了家。所以她当即就坚定的回道:“我不走,我当太监。”
清祥容喜忧掺半,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头答应。命侍卫带她去内监司。进了内堂,人家磨刀让她脱裤子,她才恍然想到,她没有那东西怎么让人割啊?!
持刀的太监怕是见多了,以为她临时害怕想反悔,就命人将她五花大绑直接撂倒。还很和气的安慰道:“放心,你是公主带回来的人,我下手自当干净利落。”
眼瞅着裤子就要被人拔下来,周小舟激动的大叫。好在当时袁斋冲进来及时拦住。他对那太监说:“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跟她说。”
宫里的人没有不认识这位袁将军的。他是皇后娘娘的侄儿,又常年呆在皇宫陪侍太子。自当要留些薄面。于是领头太监也没说什么,转身就都出去了。
袁斋当时特生气,脸红脖子粗的指责道:“你怎么这么糊涂。”
他一边替她松绑,一边说:“你在宫门等我,晚一点得空我带你回将军府。”
周小舟扭着脖子倔强的说:“我哪也不去,我就呆在皇宫。”
袁斋激动的吼道:“呆?怎么呆?你拿什么给人家割?”
一想到刚才的画面,周小舟顿时脸颊绯红。好在刚刚没露底,要不多丢人啊!
“太监当不了,那我当宫女还不成么?”本来她这辈子都没打算穿裙子,但既然没其它办法她也只好认。
袁斋忍着发飙的冲突,调整呼吸说:“宫里的宫女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个个家室清白,非富即贵。你一个身世不明的人,宫里的人怎么敢留?何况,太子和公主知道你是女的么?你有把握他们不追究,不问罪么?你的脑袋里到底都想了些什么?”
周小舟没想到当个宫女还需要家庭背景,这皇宫也太神圣了吧!
“公主待我一向很好,有她担保应该不是问题!”
“公主是对你很好,但她要是知道你是个女的,搞不好会第一个问你的罪。”
“为什么?我是男是女有差别么?”
看她一脸茫然的架势,袁斋就知道这小妮子根本懵懵懂懂,浑然不知。公主自小娇生惯养,万千宠爱于一身。虽说本性善良,但绝对不是一个容易亲近的人。可她对两千两从来就不摆架子,次次护之。就连常年待在身边秀儿和彩儿都说,公主对两千两那是出奇的好。
两千两身份低微,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公主千金之躯,将来许配之人岂能是池中之物。这一点想必公主自己心里也明白。
之前在宫门前,公主虽说想留下两千两,但她也说了,她不忍让她成为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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