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们也都忙了一日了,青罗、暖罗留下。其他人也下去用些吃食,休息一下吧。”谢向晚闭上眼睛前如此吩咐了一句。
“是!”
绮罗、暖罗、织金等一众丫鬟纷纷退了出去。
青罗走在最后。放下帐幔,轻手轻脚的走到拔步床的外间回廊。拾了个梅花鼓墩坐了下来。
房间内的龙凤喜烛燃得正旺,发出细微的哔哔啵啵声,外头的天色渐晚,前院的欢声笑语也渐渐的淡了下来。
青罗打了个哈欠,身子慢慢倒向身后的雕花廊柱,头一点一点的,悄然进入了梦乡。
“二爷回来啦!”
妆花和弹墨两个丫鬟吃饱喝足后,便坐在外间守着,两个丫鬟正困极无聊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抬眼望去,正好看到两个壮硕的婆子搀着醉醺醺的陆离进来。两个丫鬟慌忙站起来,妆花记着青罗的吩咐,急声喊了一嗓子。
听到声音,帐幔里的谢向晚还好,青罗一个机灵醒了过来,几乎从鼓墩上一跃而起,三步并两步的走到外间。
正好看到陆离努力甩开两个婆子的手,踉踉跄跄的往里走,青罗赶忙快步迎上来,“二爷,您回来啦!”
一边说着,一边冲着两个丫鬟使眼色。
妆花和弹墨会意,赶紧凑上来,一左一右的将踉跄的陆离扶住。
青罗则笑着对两个婆子道,“有劳两位妈妈了,这是二奶奶的心意,还请两位妈妈不要客气!”
顺手给每人塞了个荷包。
两个婆子熟稔的接过,手指轻轻捏了捏,嘿,是硬块儿,瞧大小,应该是五两的小银锞子。
两个婆子眼中闪过惊喜,心道:难怪都说新二奶奶是富商家的女儿,瞧这出手,果然大方呢。
两人冲着西次间的方向行了个礼,而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妆花、弹墨两个看着瘦弱,力气却不小,扶着壮硕的陆离并不费什么劲儿。
不过陆离不愿被人搀扶,再次甩开她们,径直往卧房走去。
青罗见陆离歪歪斜斜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赶忙对妆花吩咐了两句。
妆花脚下不停,一溜小跑去小厨房寻暖罗。
青罗等人的小动作,陆离似是毫无所查,他满身酒气的扑进了拔步床,穿过长长的回廊,越过三四个雕花隔断门,好半天才来到垂着水红色帐幔的床前。
来到床前,陆离的动作反倒轻柔起来,缓缓掀开帐幔,正对上一张睡得香甜的绝美容颜。
“……你这丫头,竟然先睡着了?”
陆离扯了扯嘴角,炽烈的眼神一寸一寸的扫过榻上沉睡的一抹倩影。忽然间,他只觉得嗓子干得厉害,身子也一阵阵的燥热。
用力撕扯了下衣襟。陆离小心的往前走了一步,偏身坐在床上。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抚上了谢向晚睡得有些红晕的脸颊。
指腹下传来温暖柔腻的感觉,软软的、嫩嫩的,很舒服。
陆离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手指顺着女孩儿面部柔美的弧线游移着,划过圆润的下巴,他心念微动,不自觉的将手指往上挪了挪。缓缓攀上了那如花朵般娇艳的樱唇——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暖罗刻意扬高的声音,“二爷,醒酒汤来了!”
声音很大,足以吵醒一个刚刚与周公接上头的新嫁娘。
谢向晚的眼皮动了动,眼睫毛仿若蝶翼般轻颤。
她、要醒了?!
陆离吓了一跳,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
暖罗走了进来,恭敬的对陆离道:“二爷,这是二奶奶特意吩咐小的给您煮的醒酒汤。”
想要轻薄佳人,却被人当场抓住。陆离不免有些尴尬,他听了暖罗的话,觉得是个台阶。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接过那大碗,也不管冷热,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二爷回来了?”
谢向晚已经醒了过来,缓缓坐起身,略带干哑的问道。
这时,青罗也跟了上来,提醒道:“好叫二爷、二奶奶知道,已经准备好了热水。二爷,您要不要先去洗漱一番?”
陆离心不在焉的将醒酒汤喝完。双眼骨碌乱转,并不敢与谢向晚的目光接触(没经验的孩纸伤不起啊)。
青罗的话。无疑又给了他一个台阶,他连声道:“对对,我、我要去洗漱。那、那什么,娘子,你今天累得狠了,不如再睡一会儿!”
说完这句话,陆离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还没有洞房呢,睡什么睡?!
“好,多谢二爷关心!”
谢向晚笑着点点头,轻声回道。
“嗯。”陆离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一声轻哼,将手里的空碗丢给暖罗,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奔向了净房。
望着陆离火烧屁股似的模样,谢向晚觉得有些好笑,心中对他的一些抵触也奇异的消失了。犹记得阿安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过,他家陆大哥是个‘好男人’,这些年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慢说是外头的野女人了,就是丫鬟通房都没有半个。
而她的暗线发回的消息也表明,风流名满天下的陆探花,其实还是个未经人事的‘童子’。
“呵呵,这陆离,倒也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呢。”
年逾二十却还保持‘童子身’的贵胄少爷,在古代,绝对称得上‘极品’了吧。
忽然间,谢向晚对这段婚姻生出了些兴趣,对陆离也多了几分好感。
陆离待在净房,足足洗了两刻钟,又用薄荷水漱了好几遍口,张着嘴哈了又哈,确定没有刺鼻的酒味儿,这才换上雪白的绫缎中衣,顶着一头半干不湿的头发来到卧房。
走进拔步床之前,陆离还有些尴尬,不知道见了娘子该怎么说。
特别是娘子若是问他方才是不是在轻薄他,他又该怎么回答。
但走进床榻,陆离却发现,他的好娘子、今天的新嫁娘,谢氏陆二奶奶,竟然真的睡、过、去、了!
陆离万分苦逼,他刚才只是顺口胡说的好不好?娘子为毛这么配合?!
床外的喜烛摇曳,床上的佳人睡意正酣,陆离揉了揉眉心,有些不忍心叫醒谢向晚,无声的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坐到了床沿,正欲躺下睡觉。
“二爷,您的头发还湿着呢。”
谢向晚忽然睁开眼睛,正好看到陆离健壮的背身,以及还滴着水的头发。她缓缓坐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了方干净的棉布巾子,往前挪了挪身子,亲自帮他拧着湿发。
“有劳娘子了,”
陆离闻到一股独特的清香扑鼻而来,另外还有一抹温热的气息从耳后熏染开来,熏染得他耳朵都有些发红,喉结再次不由自主的滚动着。
这些年,不管是自己有心安排。还是旁人刻意设计,陆离的身边从未少过女人,可是他从来没有对那个女人生出旖旎的念头。更称不上喜爱。
幼时的经历,家人的冷漠。让陆离变得格外敏感、戒备,平日里连交朋友都小心翼翼,唯恐付出了感情得到不到回报,更不用说男女之情了。
陆离会喜欢上谢向晚,并渴望娶她回家做妻子,亦是源自于多年前的相识、以及长时间的接触。
他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个动辄对他冷嘲热讽,实则却对他启发、帮助良多的小女孩儿。
更不会忘了那个明明只有六七岁,却对弟弟、家人无微不至关怀的漂亮女娃儿。
“……阿晚。我、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对你好!”
陆离想起过去种种,忽的说道。
谢向晚拿着棉布巾子的手一顿,旋即淡淡的笑道:“二爷,一辈子太长了,不要轻易许诺!”
融合了那么多灵魂的记忆,谢向晚绝对称得上‘见多识广’,对于男人的誓言,她并不怎么相信。
陆离听出谢向晚话里的意思,猛地转过身子。定定的看着她,坚定的说道:“阿晚,我陆离陆原上发誓。今生定不负卿。我此生绝不蓄婢、不纳妾,无异生子……”
谢向晚勾了勾唇,对陆离的誓言不置可否。
陆离不气馁,继续道:“我知道你不信,你、你且等一等!”
陆离直接从床上跳起来,飞快的跑出了卧房,直奔他曾经住的东厢房,把暗地里偷窥的人吓了一跳,纷纷暗自琢磨:啧。这新房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竟让新郎官穿着中衣跑了出来。
不多会儿。陆离抱了个匣子又颠颠的跑了回来,将匣子推给谢向晚。“这些是我的全部身家,从今日起便交给阿晚你了!”
谢向晚放下棉布巾子,打开匣子,见里面放着的是一沓沓的田契、房契以及身契。
谢向晚蹙了蹙眉,田庄铺面什么的她并不在意,真正让她动容的是那几十张身契,其中竟有陆离悉心培养的十几名暗卫、探子及其家人的身契。
陆离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道:“娘子,我把全都身家都交给你了,远翠苑也好,以后咱们的新家也罢,全都由你做主,这下子,你总该相信我的诚意了吧?!”
他真是太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了,太想有真心相对的家人了,担心谢向晚不轻易被打动,陆离直接亮出了自己的底牌——瞧,我把‘命’都交到你的手上了,他日若是毁了誓言,天不灭我,你都能灭我呢!
说不感动是假的,当初周氏嫁入谢家,谢向晚也是足足观察了她好几年,并在周氏生下嫡长子后,才将属于谢向荣的产业交给了周氏。
而陆离,新婚之夜就将一切交给她……
长长吐了口气,谢向晚将契纸放进匣子里,笑道:“二爷既然相信我,那我就暂时帮二爷保管着,待日后——”有什么‘异动’,她会直接弄死陆离。
陆离却想歪了,以为自己一旦‘违约’谢向晚会心灰意冷之下放弃自己,赶忙截口道:“以后我也绝不会违背誓约,阿晚只管放心!”
谢向晚浅浅一笑,“好,我信你!”
转手将匣子放到拔步床西侧的一个双门双斗橱里,扣上锁扣,谢向晚看了眼外头,道:“时辰不早了,二爷,咱们该休息了!”
“好~~”
陆离有些不舍,私房钱他已经提前上缴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