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脑子转的极快,听了青罗的话,赶忙说:“姑娘,老婆子没什么能耐,就是有把子力气,姑娘若是有什么差遣,只管让老婆子去做。”
眼中闪烁着笑意,青罗对这婆子的反应很满意,笑着说道:“你去西侧角门,胡同里有几个听使唤的小厮,你只唤个叫‘来旺’的,告诉他说,二奶奶命他去后街铺子取些新鲜的果蔬、肉蛋、鸡鱼等物什,就说是二爷、二奶奶用的,命他精心些。”
婆子一句一句的记下了,待青罗说完,见她没有什么要补充的,这才点头,“哎哎,老婆子都记下了。”
青罗忽想起一事。又叮嘱道:“对了,你再去寻个人,让她到了时辰去大厨房提食盒。”
婆子有些不解。“姑娘,外头不是有人给里面送东西吗。为何还要去大厨房?”
没得去了受些闲气。
青罗并不解释,直道:“这是二奶奶吩咐的,你只管照着去做便是。”
婆子知道青罗在二奶奶跟前的体面,不敢再问,答应一声,便小跑着出去了。
没过多久,婆子果然喜滋滋的拎着几个篮子进来,而另一个婆子。到了时辰,也领着个小丫鬟,径直去了大厨房。
谢向晚和陆离照例起床,夫妻两个在院子里活动了一番,洗漱,换了衣裳,来到西次间用饭。
“咦?今天的早饭很丰盛啊。”
陆离抬眼看了看摆得满满当当的小炕桌,有些意外的问道。
谢向晚已经从青罗那儿听说了,便简单的说了下大厨房的事儿,而后道:“幸亏我在后街有个铺子。专门卖一些上好的瓜儿、菜儿,若不然,今儿咱们就要吃酱菜、白米粥了。”
大厨房给准备的早饭果然够‘惊喜’。她和陆离皆是一样的份例,每人四碟小菜,两样粥品,外加一碟子花样面食。
小菜却不是什么精致的,而是最普通的酱菜、咸菜,粥品也寻常,粳米粥、小馄饨,花样面点就更可怜了,四个青菜豆腐馅儿的蒸包。
一顿早饭。竟是除了小馄饨有点荤腥外,其他的竟全都是没什么油水的东西。
妆花、织金两个丫鬟提着个食盒。将盖子打开,露出几碟可怜兮兮的饭菜。展示给陆离看。
陆离弯腰看了,唇边绽开一抹冷笑,道:“大嫂还是这么‘节俭’。”
谢向晚闻言,也笑了,“大嫂确实贤惠,一点儿都没有国公府的豪奢之气。不过,这些饭菜看看就得了,二爷每日里都忙着,旁的好说,吃食上却是一点儿都不能委屈。我想过了,大厨房的饭菜咱们照领,小厨房也继续开伙,一应花用皆从我的私房里出。”
说着,谢向晚得意的笑了笑,“反正我有钱,就算有人不服气,也只能怪自己没托生个好人家。”
陆离却有些介意:“阿晚,我那儿不还是有些——”铺面和产业嘛,要花也要花那些钱。
谢向晚横了他一眼,道:“你有什么?哼,你个没分家、没差事的小爷,能有什么产业?”
陆离一怔,旋即就明白了谢向晚的意思。这年头讲究的是‘父母在、无私财’,陆家没有分家,就是大老爷、三老爷也不敢明着说自己置办了多少产业。
想办法弄来的铺子、田庄也都记在妻子的名下,只推说是妻子的陪嫁。
陆离扣了扣鼻翼,讪笑道:“是,阿晚说的是,以后我就靠阿晚养活了!”
“二爷,又浑说!”谢向晚又丢给他一个白眼,挽袖亲自给他盛了碗虾丸鸡皮汤,“昨儿不是还说要去方老先生的书斋,还不赶紧用了饭,早些过去?!”
陆离很享受谢向晚的娇嗔,接了碗,抄起银箸,开始用饭。
吃了饭,谢向晚便去了宁寿堂,她相信,老夫人此刻正等着她去‘告状’呢,只可惜,她谢向晚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更不是一个旁人可以随意猜度的人,老夫人和小齐氏想用常规法子磋磨她,且还需要些火候呢。
宁寿堂中,小齐氏得意的坐在堂中的椅子上,眉眼带笑的跟老夫人说话:“……杨林家的不愧是祖母您调教出来的人,就是机灵,这会子,谢氏还不定怎么憋气呢。”
老夫人也略有得意,但她能撑得住,硬是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件事你查清楚了?谢氏果真这么做了?”
小齐氏眼中闪过一抹妒忌,点头:“查清楚了。”
老夫人笑容有些冷,道:“那就好,今儿我定然要好好训诫谢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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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抛下鱼饵
老夫人对谢向晚是打从心底里憎恨,原因无他,陆家二奶奶原是属于自家外孙女的,如今却平白被谢氏霸占了去。
老夫人有时还会猜测,如果没有谢氏勾引陆离,陆离也不会被迷晕了心窍,死活要休了许氏。
许氏婚前与陆元有私情,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陆离回来后也早就发觉了,可他为何不立时发作,而是拖到了几个月后?
老夫人选择性的忘了陆离可能在收集许氏通奸的‘罪证’,反而直接将一切都怪到了谢向晚头上:都是这个狐媚子,痴心妄想企图攀附权贵,背地里蛊惑陆离,哄得他休妻再娶。
至于陆离为何娶商户女的最初原因,老夫人又选择性的遗忘了。
她这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什么不合心意的事儿,都是旁人的错,她以及她看重的人,却是半点错处都没有的。
如今她可怜的外孙女儿,被个卑贱的商户女挤兑去了庵堂苦修,而陆家的荣华富贵却由谢氏一人享受。
就这样,谢氏还不知足,竟然还想折腾。
还建什么暖房?呸,自己这个老祖宗还没说专门儿建个暖房子养花儿呢,那谢氏又哪来这么大的脸面?
也不怕折腾来折腾去的折了福气!
“二奶奶来了!”
廊下的小丫鬟一边扬声通传,一边掀起了门帘。
谢向晚冲她轻轻点了点头,抬脚进了正房,绕过屏风,便看到老夫人歪在罗汉床上,手边放着个紫铜手炉,正跟坐在榻前鼓墩上的小齐氏低声说着什么。
谢向晚行至近前。微微屈膝,“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撩了下眼皮,淡淡的说道:“昨儿晚上不是给你们说了吗。昨儿你们出去忙了一天,又累又乏的。再加上这几日天气转凉,早上多睡会儿才是正经,实不必来我这里了。你怎么又来了?”
这话表面上是长辈心疼晚辈,不忍她们早起辛劳,可从老夫人嘴里说出来,却是实打实的‘不喜’——她是真不想看到谢向晚!
谢向晚装着没有听懂的模样,故作娇憨的说道:“我知道祖母心疼我们这些小辈儿,但规矩不能乱。”
眼波流转。谢向晚瞟了小齐氏一眼,笑道;“这不,大嫂不也来了。”
小齐氏刚才还在说谢向晚的坏话,虽然她知道外头有人看着,断不会让谢向晚偷听了去,可面对谢向晚那双洞察世情的清澈双眸,她还是忍不住心虚。
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小齐氏干巴巴的笑了两声,道:“弟妹说的是,祖母心疼我们。我们也要孝顺祖母才是。”
谢向晚笑着点头,满脸遇到知己的神情,“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嘛。”
老夫人听了。不再说什么,继续歪躺着,脸对着小齐氏,“继续说,昨儿昭丫头的事有眉目了吗?”
小齐氏直起身子,恭敬的回道;“好叫祖母知道,咱们家大小姐相貌出众、德才兼备,那些贵妇们见了没有不喜欢的,拉着手问长问短的。大小姐只见面礼就不知道收了多少呢。”
说着,小齐氏拿帕子掩着嘴。咯咯的笑起来。
老夫人的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连连点头。“咱们家的小姐们自然都是好的,惹人喜爱也是常理。唉,都是时运不济啊,昭丫头的姻缘生生被耽搁了……”
小齐氏赶忙附和:“谁说不是呢。”
两个女人说的热闹,竟是没看到谢向晚一般,老夫人也没有发话让人看座,权当谢向晚这么个大活人不存在一般,继续拉着小齐氏询问昨日宴会的事儿。
小齐氏无比配合,也似是忘了招呼谢向晚,一味的恭敬回话。说话的时候,还故意说两句玩笑话,旁人笑不笑的不打紧,她自己先笑个前仰后合,动作、神情很是夸张,仿佛故意演给什么人看一样。
被人如此无视、羞辱,谢向晚也不恼,扭头对身侧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今天跟谢向晚出门的是二等丫鬟妆花和织金,两个丫鬟看着瘦弱,力气很大,而且脑子一根筋,只听谢向晚这个主人的话,就是到了陆离跟前,她们也一副直愣愣、傻呆呆的模样。
两个丫鬟虽然呆萌,但也是有眼力见儿的人,方才瞧着老夫人不给自家主人看座,她们心中就有些不痛快。只是碍于主人没有发话,她们不好妄动。
这会儿主人有了吩咐,她们自是飞快的相应。
妆花左右看了看,发现房间一角还有几个梅花鼓墩,她直接走过去,抱起一个放到榻前,又从袖子里掏出方帕子擦了擦,笑呵呵的对谢向晚道:“二奶奶,坐!”
谢向晚抿唇而笑,也不做声,直接坐了下来。
老夫人虽然脸对着小齐氏,但眼睛一直瞄着谢向晚,见她不说规矩的站着,竟然擅自坐了下来,显是没把她这个老夫人放在眼里啊。
脸登时撂了下来,冷哼一声,叱骂道:“没规矩的东西,真真上不得台面!”
没有指名道姓,但有脑子的都听出老夫人在骂谁。
只可惜,谢向晚身边的两个丫鬟虽然有脑子,却不善拐弯儿思考,她们一听老夫人的话,竟然用力点头,齐声道:“老夫人说的是,您屋子里的下人们也忒没有规矩了,主子来了,她们不说赶紧伺候,竟然还要主子发话,这样的蠢笨奴婢,都该送到刑房,请掌刑妈妈们好好教教规矩。”
说完还满眼同情的看着老夫人,仿佛在说,身边有这样没规矩、没眼力见儿的奴婢,老夫人也太可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