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别业的柴房走了水,火势蔓延至房舍,下人们躲避不及,伤七人、亡二人,唯二死的便是王管事的妻子和儿子。
而祸事的具体时间便在今晚!
当夜,梁姨娘坐在临窗大炕上,手里拿着个绣绷子,眼睛却盯着窗户。
没过多久,窗外不远处的房舍忽然一片大亮,慌乱的人声响起——
“走水了,走水了!快点救火呀!”
……
次日清晨,别业的奴仆们忙碌了大半夜,终于将大火扑灭,然后查看伤亡情况、清点损失。“房舍烧了十一间,烧伤七人,死、死两人——”王管事的头发都被火燎去了三分之一,脸上满是黑灰,眼中则一片死寂,毫无生气的回禀着,整个人仿若枯槁一般。
饶是陆元这样冷心冷肺的人瞧了,也有些不忍,叹道:“王管事,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啊!”
王管事扯了扯嘴,露出一抹极难看的笑容,“多、多谢世子爷关心,老、老奴没事!”
陆元见他这样,劝慰的话也说不出来,摆摆手,让他退了下去。
回到主院,陆元直接来到梁姨娘的厢房,再次问道:“那个什么谢则,果然能入阁拜相?”
虽还是问句,但话里已经有了几分确定,显是信了梁姨娘的话。
梁姨娘心里暗暗得意,面儿上却不显,用力点头。然后又略带遗憾的说道:“不过,这小子太聪明了,世子爷须得像个接近的法子才是。”千万不能像她昨日那般贸贸然的凑上去,否则非但不能施恩,反而会被谢则那小子怀疑呢。
陆元勾了勾嘴唇,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有何难?世间只有讨不回来的债,却没有送不出去的好处!”
不就是施恩吗,不就是刁买人心吗,简单!
陆元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深切领会‘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精髓。
那个谢则家里原就一摊子烂事,陆元只需再加一把火,让谢则焦头烂额,他再‘碰巧’偶遇,然后把人救下来不就成了?!
梁姨娘听了陆元的计划,也不禁连连点头,没口子的称赞:“好,真是太好了!”可不好嘛,很快他们便能把陆离夫妇的脑残粉变成自己的了,哈哈,想想就觉得痛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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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命中注定
“谢家小子,你娘的病——”须发花白的老大夫欲言又止,很显然,他接下来要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谢则稚嫩的面庞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与坚韧,只听他一字一顿的说道:“陈大夫,有话您只管说!”
话语中带着莫名的坚定,仿佛在说,不管是怎样的坏消息,他都有法子解决。
不过,小少年紧握着的双手,还是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并不如他表现得那般镇静。
“唉,”陈大夫叹了口气,缓声道:“你娘积劳成疾,又因着你爹的事而心忧过重,想要痊愈,难呀。”
病不是问题,最关键的是,谢家的污糟事儿太多,谢方氏根本不能好好静养,滋补的好药也跟不上,就这条件,真心难治愈啊。
小少年却抓住了重点,“难归难,但还是可以康复的,对吗?”只要有法子救母亲,他就会全力以赴,拼了命也要治好母亲。
陈大夫犹豫了下,然后道:“法子倒是有一个,不过——”太为难这个孩子了。
谢则却一脸坚定,“什么法子?还请陈大夫明示。”
陈大夫想了想,道:“其实这个方子也不难,就是有几味药材甚是讲究。咱们这个小县城可没有这么珍贵的药材,须得去京城的大生药铺子去寻找。”
药材珍贵,意味着数量少,而且价格高。前者还好说,再少它也是有啊。可后者就有些为难了,放在之前的谢家,或许还能勉力一试。可如今……当日谢父是病死的,咽气前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银子,如果他再迟两日闭眼。谢家的那些田产也都保不住了。
所以,现在的谢家,能保证有钱给谢方氏看病、吃药就已经不易了。更不用说买什么人参、血燕之类的珍贵药材了。
这方子,就算陈大夫开了出来。谢家也未必凑得起上面的药材。注定不能用的药方,说出来,不是为难面前这个小少年嘛。
谢则却不这么想,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接恳求道:“药材贵些也没关系,只要有地方找寻就好,还请陈大夫开药方。”
陈大夫见他坚持,不好再劝。暗暗摇了摇头,还是写了一张方子给他。
谢则小心翼翼的将方子折好,放进袖袋里,然后恭敬的送陈大夫出门。临出门前,陈大夫顿了顿脚步,扭头看向谢则,“那些药材,其实也不必用钱买。”
谢则睁大了眼睛,赶忙问道:“陈大夫,可是有什么其它的法子能换来药材?”
陈大夫点头。低声道:“你可知道向东三百里有个谢家别业?”
谢则怔愣了下,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听说过。好像是京城的谢翰林家的别业,据说还是圣人御赐的田产。怎么,他们别业有药材?”
陈大夫摇头,又点头,见谢则一脸疑惑,干脆说道:“是这样,谢家建了栋藏书阁……盖房子有匠人,但却少抄书的人。所以,谢家开出高价聘请写字好的读书人帮忙抄书。只是谢家是盐商出身,虽然出了个谢翰林。但还是有些读书人不太喜欢给谢家做事,又觉得抄书赚钱有辱斯文。去应聘的人并不多。”
陈大夫一边说着,一边觑着谢则的反应,见他听到‘盐商’二字时并没有露出鄙夷的神情,这才继续说道:“谢翰林见此情况,便改了报酬的方式,并不只一味的给银子,而是提出了‘以书换物’的说法。言明,只要肯帮谢氏藏书阁抄书,可根据抄书的数额兑换相应的物品,其中有珍贵的古籍、珍本,有西洋的舶来品,还有许多珍贵的药材……”
听到这里,谢则已经双眼放光,他抱起双拳,冲着陈大夫深深一揖,“小子多谢陈大夫!”自己整日里忙着照看母亲、与族人周旋,并没有精力顾及其他,是以连这样重要的新闻都不曾听到。
陈大夫此言,无异于给他指明了救母的道路啊,乃是大大的恩情,谢则现在还无力报答,只能默默的记在心中。
“哎哎,你这孩子,还这般客气,咱们又不是外人,当年我和你祖父还在一个学堂里念过书呢……”
陈大夫赶忙扶起少年的胳膊,满脸慈爱的说道。
谢则那袖子抹了把脸,道:“不管怎么说,陈大夫您对我们家的恩情,小子铭记于心,他日有用得上小子的地方,陈大夫千万别客气。”
人情归人情,但自从父亲亡故后,谢则看惯了人情冷暖,连同族之人能都贪心算计,更不用说外姓之人了。
陈大夫顾念往日的情分,又是免费看诊,又是赠送药物,如今又设身处地的帮他筹划,在谢则心中,陈大夫不啻于大恩人。
“唉,你个倔小子,跟你祖父一样,死倔!”且聪明、还争气。陈大夫含笑看着谢则,伸手拍了拍小少年还显单薄的肩膀。他这般照拂谢家母子,固然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但未尝没有提前投资的意思。
谢则这孩子,太聪明了,而且性子坚韧,能忍,也能狠得下心来,小小年纪就懂得自己要什么,绝对是混官场的好材料。即便不能入仕,这样的性子在日常生活中也吃不了亏。
陈大夫自认还有几分眼光,觉得谢则早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现在他不过是顺手做些好事,日后定能得到丰厚的回报。
陈大夫捋着胡须,笑眯眯的离开了谢家。
而谢则,将母亲托付给左右邻居后,便收拾了几样简单的行李,匆匆赶往谢家别业。
中午的时候,谢则气喘吁吁的抵达了谢家别业。别业前的土路上,运木材、青石板等建材的马车来来往往,身着粗麻布衣的匠人们进进出出,车来人往很是繁忙的样子。
谢则站在工地上看了一会,穿梭的人群中,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个身着湖蓝色棉袍的年轻男子身上。
他三两步走到近前。拱手行礼:“这位先生请留步,小子谢则,讨饶先生片刻。”
蓝袍男子愣了下。手指反过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道:“先生?哈哈。小公子,我可不是什么先生。我只是谢家的管事。倒是小公子,您可是有什么吩咐?”
谢则舒了口气,这谢家,果然不同于普通盐商,看这管事的行事做派,就能推测其主人的品性啊。笑了笑,谢则道:“小子听闻府上请人抄写书籍。小子不才,自幼跟着父亲读了几年书,写得字倒也能看,只是不知——”
蓝袍男子一听,忙笑着躬身施礼,“哎呀,我造次了,小公子竟是个读书人呢。您说的没错,我家少爷正寻人抄书,小公子请跟我来!”
蓝袍男子很热情的将谢则领进了谢家别业的中庭。找到一个唤谢猛的管事,将谢则的来意说了一番,便退了出去。
谢猛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是中庭的小管事,近日专门负责在中庭抄书的读书人。见到谢则,先是一愣,前来抄书的人虽然不多,可也有十几个人,但年纪都在四十开外,大多是科举不第、生活困窘,无奈之下才来抄书的中年人。
可面前这少年,呃。他有十三岁吗,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呀。
不想。谢猛眼中的孩子,却异常有主见。口齿清晰的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来意和要求,并且再三询问:“府上果然有百年人参、极品血燕这样的珍贵药材?而且可以换给抄书人做报酬?”
谢猛又愣了下,不过很快回过神儿来,笑着点头:“没错,只要小公子能达到我们少爷的要求,别说是百年人参,就是千年人参咱们府上也有。”这话说得相当土豪,想想也是,谢家豪富近百年,旁的没有,好东西、值钱的玩意儿却是不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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