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穆看一会儿书,便端起茶碗喝口茶,顺手拈一块点心小口的吃着,很是悠闲、惬意的模样。
房间里很静,丫鬟们也都退到了外间服侍,只有陆穆喝完了茶,扬声叫茶的时候,外间的小丫鬟才会进来添水。
窗外夏风徐徐,飘来淡淡的花香,陆穆斜倚着迎枕,偶尔翻动一下书页。
门外忽然想起细微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声通传:“小姐,奴婢回来了!”
陆穆头也没抬,直接喊了句:“秋痕吗?进来吧!”
“是,”叫做秋痕的丫鬟答应一声,掀帘子走了进来。来到西次间,她屈膝行了礼,回禀道:“二小姐,奴婢去远翠苑瞧过了,李妈妈正领着一干丫鬟婆子收拾房间、打扫庭院呢。李妈妈非常尽心,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小姐就放心好了,过两日二爷和二奶奶回来的时候,远翠苑里色色都是妥妥的,定不会让二爷、二奶奶委屈。”
“李妈妈?呵呵,没想到她倒是越老越聪明了。”陆穆笑着摇摇头,别看她年纪小,但当初李妈妈是怎样‘尽职’的照看陆离,陆穆还是有些印象的。如今二哥和二嫂都搬去了书院住,李妈妈却被留下看院子,众人觉得李妈妈可怜的同时,也会忍不住说一句‘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啊’。
秋痕是陆穆的贴身大丫鬟,主仆间甚是亲厚,说话也就随意了许多,只见她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吗。二爷和二奶奶虽然不在府里,可李妈妈比过去还要尽心,牢牢的守着远翠苑。上次少夫人想去远翠苑的暖房里‘借’几盆花儿。都让李妈妈给挡了回来。”
“……大嫂,唉。”陆穆叹了口气,对这位毫无大家风范的大嫂,她真是没有半分好感,你说她好歹也是世子夫人啊,眼皮子怎么就这么浅,连一盆花儿也算计?
这个话题就不是秋痕这等丫鬟能搀和的了,她低眉敛目,一副恭敬的模样。
陆穆也不需要秋痕答茬。她方才不过是在喃喃自语,“还有那个芸娘,也不是个省事的,整日撺掇着大哥跟大嫂打擂台……唉,难怪二哥和二嫂会躲出去呢。”家里人口不多,却是非不断,弄得整个大宅里乌烟瘴气的。
幸好过年的时候,老夫人趁着陆延德昏迷的时候,直接发落了孙老姨奶奶,将她又送回到了庄子里。如果这位也在。陆穆摇摇头,在家里还不定怎么个‘热闹’呢。
提到陆离和谢向晚,秋痕似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蠕动了下嘴唇,却又咽了回去。
陆穆放下书卷,淡淡的问道:“可是又出了什么事?说吧!”
秋痕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奴婢去远翠苑的时候,偶尔听了一耳朵,外头的几个婆子说,今儿有客到访,据说是二奶奶家的亲戚呢。”
陆穆一怔,“二嫂家的亲戚?可投了拜帖?”如果投了拜帖。梅氏那边就应该知道,而陆穆也应该有所耳闻。毕竟这段时间。陆穆一直跟在梅氏身边学习如何料理家务。
可陆穆却半点风声都没有听到,显然对方是忽然到访。这、这貌似有些失礼啊。
再者。谢家的人应该都知道,谢向晚跟着陆离一起去了昌平,就算要寻谢向晚,大家也都会去九华书院啊。
如今却有人猛不丁的找上了陆家,不知为何,陆穆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坐起身子,定定的看向秋痕,又问了句:“知道是二嫂的哪位亲戚吗?”
谢家人口单薄,陆穆和谢向晚交好,姑嫂两个闲聊的时候,谢向晚偶尔也会提及娘家的一些人和事。就陆穆所知,谢家在京城并没有太多的族人、亲戚,而那些在外地的,也多是关系比较远的旁支、远亲。
秋痕摇摇头,“这个奴婢还没有打听到。不过,有个婆子说,少夫人已经命人把来客请了进去,此刻正在宁福堂会客呢。”
陆穆的眉头微蹙,“大嫂把人请了去?她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大嫂和二嫂不对付,这是整个陆家尽人皆知的秘密。再加上小齐氏有些左性儿,心眼比针鼻儿还小,若说她把谢家的亲戚叫进去冷嘲热讽一顿,陆穆还相信。
可若是说什么‘待客’,即便陆穆内心阳光,她也忍不住多想。
皱着眉头想了想,陆穆下定决心,从炕上下来,拉了拉衣服,确定妆容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招呼秋痕,“走,跟我去宁福堂。”二嫂不在家,陆穆可不想让大嫂做出什么折辱二嫂的事情来。
还有一点,陆穆也想去看看,来客到底是谁,万一打着二嫂旗号、实则却与谢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不速之客,她也能见机行事,然后再给远在昌平的二嫂送个信儿。
秋痕答应一声,赶忙跟上陆穆,出门前,她还帮陆穆整了整后面的褶皱。
来到宁福堂,刚踏进小院,陆穆便听到了小齐氏的笑声,她不由得脚步一顿,侧着耳朵细细的听了听,发现除了小齐氏那‘爽朗’的笑声,还有一个陌生女子的赔笑声。
“二小姐来了!”
小齐氏的心腹丫鬟春茗正守在门外廊下,抬眼看到陆穆,忙扯着嗓子喊了句。
陆穆知道,春茗这么做,一是行礼问安,二个则是跟屋里的主人示警。
果然,春茗的话音方落,屋里的笑声便戛然而止。静默了瞬息后,便听到小齐氏的声音,“二妹妹来了?快进来吧!”
“哎~”陆穆应了一声,抬脚上了台阶,一路走进了正房。正房里,小齐氏坐在罗汉床上。在她下首的两溜官帽椅上,坐着几个妇人。
陆穆随意的扫了一眼,大致看清了那几个妇人的模样:一共四个人。分别坐在两侧,年纪有老有小——
年长的那位约莫四十岁左右。五官清秀,肤色白皙,一双手细滑白嫩,显是养尊处优的人物。只是眼角和嘴角有点儿下垂,使得整张脸看起来有些愁苦。
她下首坐着个年轻些的妇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模样,容貌和那年长的有些相似,陆穆估计。两人即便不是母女,也应该有血缘关系。这人看起来就光彩多了,满头珠翠赤金的首饰,身上穿着大红缂丝百蝶穿花的褙子,腕子上带着两三个赤金镯子,手指上套着嵌红宝石的赤金戒指……用句不好听的话来形容,这人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暴发户的气息。
坐在对面椅子上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妇人,只是妆容淡雅些,头上只簪了一只赤金挂珠凤钗。腕子上也只戴了一只水润通透的碧玉镯子。
淡雅妇人身边的妇人,哦不,这人还不能算是妇人。因为她并没有挽妇人的发髻,十五六岁的年纪,看模样应该是个未出阁的小姐。
“……大嫂这里来了客人?”陆穆装着不知道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哎呀,是我失礼了。只是不知这位几位是——”
小齐氏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她是不聪明,可也没有蠢到家。她与陆穆这个小姑子向来没有什么交情,今儿个陆穆猛不丁的跑来宁福堂,定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或者。陆穆根本就是冲着这几位客人而来。
不过想想也是,陆穆和谢向晚可是好姑嫂啊。谢向晚的亲戚来了,陆穆岂有不关心的道理?
心里这么想。小齐氏的脸上却不动声色,她笑着说道:“无妨,说起来这几位客人,也是咱们陆家的姻亲呢。”
小齐氏逐一给陆穆介绍,她先指着年长的妇人,“这位是二奶奶的姑婆,谢家老爷的嫡亲姑母,万家太太。”
又指着大红褙子的妇人说道:“这位是二奶奶的表姑母,夫君是个举人,特意来京城求学的。”
然后又指了指淡雅妇人,“这位是万家太太的长子媳妇,也就是咱们二奶奶的表婶娘杨大奶奶。”
最后看了眼那位小姐,道:“这位是万家的表亲,姓白,闺名唤作秀儿,按着辈分算起来,须得唤咱们二奶奶一声表姐呢。”
小齐氏介绍完这几位,又指了指陆穆,“这是我们国公府的二小姐,平日里跟二奶奶最是亲厚。”
谢贞娘,也就是小齐氏嘴里的万家太太,赶忙坐直了身子,点头行礼,“陆二小姐好。”
杨大奶奶和万华年也纷纷点头示意。
唯有白秀儿盈盈起身,冲着陆穆行了个万福,“小女白秀儿,见过陆二小姐。”
“嗯、嗯,”陆穆一一回礼,最后接触到白秀儿那双欲语还休的水漾眼眸的时候,眉头不禁皱了皱,心头忽然涌起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陆穆也说不出原因,但凭着直觉,她很不喜欢眼前这个娇美温柔的女子。哦不,更确切的说,面前这四个人,除了那位万家太太,其它人,她一个都不喜欢。
而且,小齐氏嘴里介绍的很是热闹,但陆穆听得分明,眼前这四人,根本就是自家二嫂转了好几个弯儿的亲戚,尤其是那个什么白秀儿,根本与二嫂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可就这样的人,居然也打着二嫂亲戚的旗号,大喇喇的跑到国公府拜访?这期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ps:呜呜,某萨绝壁是被霉神附体了,昨天头疼,今天拉肚子,一天都跟马桶相亲相爱,不shi也要shi了,~~~~(>_<)~~~~
☆、第174章 来者不善
金乌西斜,橘黄色的夕阳熏染了大半个天空,忽然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跃入这橘色的天地间,挥舞着翅膀,最后化作一个黑点儿消失在天际。
半个时辰后,九华书院的甲字号夫子宿舍里,暖罗抱着个鸽子快步走进了正房。
谢向晚从鸽子的爪子上取下一个一指长的小竹筒,打开木塞,抽出里面的纸卷。展开,就着明亮的烛光细细的读了一遍。
“万家的人进京了?”谢向晚反复读了两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这才将纸卷放在蜡烛上烧了。
说实话,自从当年老祖宗去世后,包括谢贞娘在内的所有万家人,与谢家都疏远了关系。旁人不知道底细,谢向晚却是心知肚明。当时老祖宗暗恨谢嘉树,硬是将自己私藏的谢家人脉全都悄悄的交给了谢贞娘。殊不知谢嘉树早就发觉了,还将计就计的先将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