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声吾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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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声吾歌-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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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发现云歌看着他们,便很友好地冲云歌一笑,“你也来检查吗?”

云歌十指紧扣,苍白着脸对女人缓缓点头。女人见她的样子,以为她是太紧张,便拍了拍她的手,说:“不用紧张的,没事!我第一次来也是特别紧张,他在旁边可是比我还紧张……”说到这里,女人好像忽然发现云歌是独自一个人,她愣了愣继续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呀,你老公呢?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让女孩子家家的一个人来……”云歌勉强地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说:“他有公务在身,所以抽不出身。”

女人还想说什么,只见一个护士拿着文件夹出来,对走廊上的人喊了一声:“沐云歌,一百四十一号,沐云歌!”

云歌听见自己的名字,猛地一抖,双手几乎抓在一起。身旁的女人对她浅浅地笑,“没事,说不定等着你的就是好消息呢!”

云歌想笑却完全笑不出来,她只好点点头,在护士的催促声中一步步艰难地走向那道不算宽的门。是的,也许等着她的会是好消息,医生会告诉她,她没有怀孕,她之所以还没有来那个,只是因为有些水土不服乱了节奏。

可是,那个带着厚厚的眼镜的又老又凶的女医生却随手翻了翻桌上的B超图片,说:“孩子发育挺好的,就快两个月了。”

云歌的眼泪瞬间就砸下来,砸在她冰凉的手背上,那么那么疼。老医生还在絮絮叨叨地低头说着怀孕的注意事项,云歌却什么也没有听见。突然间,她猛地站起来,吓坏了那个正低头说话的老医生。她好像听见自己颤抖着声音说:“可以做人流吗?”

世界仿佛是静默的,她只听见自己一字一句说出的那句话,仿佛是在说晚上吃什么的问题,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但却掩饰不住其中的颤音。

老医生愣了两秒钟,有些明白过来,下一秒,她的眼中已经升起淡淡的鄙夷。可云歌一点都不在乎,这一刻,她什么都不在乎。她想做的,就是快点把自己肚子里那个东西拿掉。

如果这个孩子是她和以声的,她现在该会多么幸福。

可是事实上,她却不得不冷血无情地问医生“能不能做人流?”。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究竟是谁的。

如果不是以声的,那就干脆不要让它出现。

如果它有可能不是以声的,那就当它没有来过。

云歌总是多愁善感,心软,善良,没有主见。但这个时候,她竟然也可以狠心到如斯地步。

林又卓,你不是要我恨你吗?很好,你成功了。

“明天下午的手术时间,中午尽量不要吃东西。”老医生冷冷丢下一句便不再理她。是啊,饶是她们这样的职业见多了这样的事情,还是会对她毫不犹豫的狠心感到愤怒吧。

云歌拎起包平稳地走出办公室,对身后的谈论声置若罔闻。该那一对夫妻进去了,那女人在走近云歌的时候笑着问她:“怎么样?”

云歌轻轻笑笑,“不是个好消息。”

女人微微一愣,只当她是没有怀上,便说道:“没关系,还有的是机会嘛。”那边的护士已经在催了,女人忙对云歌挥挥手走了开去。

云歌看着两人相互搀扶的甜蜜背影,嘴角的笑一点点垮下去,缓缓地往外走去,一步一步,艰难无比。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啊!”了一声,叫道:“看,下雪了!”云歌没两步已走到医院门口。

果真下雪了。细细的雪花飘飘洒洒,轻轻地落下来,如同精灵一般来到人间。云歌抬头去看那灰蒙蒙的天,那些精灵就是从那里穿破重重云层来到这世间。原来这江南的城市,也会有雪呀!云歌站在马路边上,伸手去接那轻轻柔柔的雪花,但它们在刚碰到她的手心的时候就化掉了。明明她的手那么凉,原来,它们比她更凉。

云歌看着灰得没有边的天空,突然觉得有些宁静的味道。她宁愿一直站在漫天的雪里,站在这车来车往的马路上,这么一直站下去,站到天荒地老。那样,或许她就会忘了她要担忧的事,忘了心中对林又卓深深的恨,忘了对以声浓浓的歉意,忘记所有所有的烦恼,只留一片雪白,干净的白。

可是刺耳的喇叭声音和司机愤怒的叫骂打碎了她的梦境,睁开眼,有车子从身旁呼啸而过,车内的司机一直骂骂咧咧远去。云歌轻轻退后两步退到安全地带,突然想起之前以声把她从车子面前救起的情景,心里猛地痛起来。她在路边缓缓蹲下身来,不顾周围人好奇的眼光,把头埋在膝盖里,泪流满面。

那天,以声生气地问她,如果被车撞了怎么办,到现在,她还是不知道,如果她被车撞了,她死掉了,不能再爱以声了,那要怎么办。

忘了是怎么回到住处的。只知道在听见王大婶焦急的询问的时候,她回过神来,天已经暗了下来。晚间活动时间又到了,小镇里又是一片热闹。对面的戏台上又唱起依依呀呀的戏,云歌听不懂,但有很多人爱看,表演的人也是一直没有间断。放眼望去,整个小镇又笼罩在了影影绰绰的光影中。红的灯笼,黄的烛光,白的灯光,交织成一幅清丽的画。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严重不严重?”王大婶连连发问。

云歌轻轻一笑,“都告诉你说没事了,就是有点点胃炎,不过已经没事了。”

王大婶还想说什么,云歌连忙把她推进屋,说:“王大婶,我今天没吃什么东西,你煮点面给我吃吧。”

王大婶见她撒娇的样子,无奈地戳戳她的头,“你呀!胃不好还吃什么面!我给你做好吃的!”云歌连连点头答应,满脸笑容。

待王大婶进了厨房,云歌才收起笑,搬了个小板凳在门口坐下,看门外来来往往的游客。她下意识地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浮起水雾。蓦地,她又恨恨地抽回手,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忍不住一掌拍在肚子上。

天已经很冷了,尤其是对云歌这样怕冷的人来说,冬天是多么难熬。小时候她一到冬天手脚上就长满了冻疮,妈妈会用薄薄的白萝卜片烤热了贴在她的冻疮上,说是可以帮助淤血消散。但那样的痛却是深刻的,有一次,妈妈没有把握好温度,滚烫的萝卜片直接贴在她的脚上,烫了一个大大的泡起来。那个泡破掉的时候又比烫到的时候更痛一些。所以,云歌对冬天的印象一直是充满又痒又痛的感觉的。但这个冬天,将会是她迄今为止经历的最冷最痛的一个冬天,因为,只她心里的那一层霜,就足够把她自己冻伤。

能怪谁呢?所有知道的人都只会说“就是她自己犯。贱,她自己不要脸!”

可是,她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她唯一在乎的,是不要让这个可能更伤害以声的东西来到这个世界上。她狠心与否,都不再重要。

噩梦

T市,某大型医院,三楼的一间病房。

冬日的阳光从窗外斜斜照进来,照在光滑透亮的地板砖上,反射出刺眼的光,照在一张俊朗却清瘦的脸上,他却对那刺眼的光不避不让,仿佛那刺眼的光根本没有伤害到他的眼睛。事实上,这时候的以声,确实不会被那一点光伤害到。

突然间,病房的门猛地被人拉开了,来人还没有说话,以声已经从刚才坐的地方猛地站起向来人的方向走去,忙问:“怎么样?有没有消息?”慌忙之中,他踢着两个盆,差点摔倒。

来人正是以声好友宋祁君,他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扶住以声,看着他空洞的双眼,轻轻摇头,“你小心点,万一摔伤了怎么办。”以声却没有理他,继续追问:“快说,有没有消息?”

宋祁君好像想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回答。以声侧着耳朵听他的动静,心不安地跳动。半晌,宋祁君终于开口:“以声,我找到她了,她在西塘小镇里,一个人。但是……”

奇)“但是什么?”以声猛地抓住宋祁君的胳膊,不自觉地提高声音。

书)“……她今天下午就要去做人流。”

网)以声猛地呆住,原本空洞的眼神更加空洞。他抓着宋祁君胳膊的手微微用力,再用力,脸色瞬间苍白。

沐云歌,究竟是为什么?!

他那天回到家,看见她刚煲好的汤,还有一张字条,说是出去一会就回。但那天晚上,她却没有回家,电话也打不通。他等了一晚,心想她必定是有事才会不回家。他找了她整整一夜,在清晨的时候却突然收到她的短信,说:“我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不要找我!”寻找的人说看见她往火车站的方向去了,他发疯一样地开车追出去,在十字路口红灯的时候与一辆小车相撞,醒来时,眼前便是一片漆黑。

可是,他担心的不是他的眼睛能不能治好,而是她!那个胆子那么小,总是要自己照顾的女人,她会到哪里去,又是为什么非要离他而去?她短短的一条短信,他说什么都是不会相信的。因为就在那前一天,她还打电话笑着问他想喝什么汤,说要做好吃的慰劳他!可是转眼,一条冷漠的短信,一张廉价的火车票,就想夺去他最爱的人吗?怎么可能!

可是,沐云歌,如果你真的是有什么苦衷,你又为什么要打掉我们的孩子?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你连我都不能说?

“想办法阻止她,祁君,让他们一定阻止她!”以声激动地说,“我们现在就走,我要去当着她的面问个清楚!”

焦急的私人飞机从T市出发,带着谁惴惴不安的心,向着那个美丽的水乡出发。

这个时候的西塘已经很冷了,毕竟是南方小镇,雪并没有下太大太久,但也铺上了薄薄的一层,恰到好处地将这美丽清雅的水乡点缀得更加美丽。古老的房屋,青色的瓦,已经被白雪覆盖,远远望去,整个小镇笼罩在一片白皑皑的梦幻之中。河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很脆,一碰就碎。很多当地的人或是外地去的游客都兴奋地跑到外面拍照留念。也许在这江南小镇上雪真的太少见吧,而在这宁静幽雅的西塘,一场弱弱的雪又增添了无数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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