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活了二十多年你不会还看不清吧。除非咱们一走了之不理这胡搅蛮缠。当然这话可就不怎么好听,还有一种就是你下去承认自己撞了人要担起责任。任人宰割,割地赔款。”东方白掩嘴打了个哈欠,又说道:“烦了是吧,恼了是吧,谁叫你傻了吧唧的。还真以为世上都是跟你一样信守诺言的人。我老爹就说过,这世上还是白纸黑字的字据让人放心。”
东方白一愣,怎么又拿出自家不着边的老爹的调调?
“我就是不给又怎么样?”荆浩倒不是舍不得几个钱,总有种上当的感觉,这让他心里很不爽。被东方白一说,更显得自己跟个小白似的。
“哎哟两位客官,小的实在顶不住了,两位还是下去看看吧。”掌柜的边走边打着千。
“又没挡在你门口。怕什么?”
是不在他的门口,但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对他店里也有影响啊。掌柜的眼睛转了转: “好男不跟女斗,咱们带把的自然不能跟女人计较那么多,免得失了气度是不是?”
离云客楼大门七八步远的地方跪着一个妇人,正是一夜没合眼的文氏。她怕呀,怕一个眨眼的功夫李强就没了。或许是恼怒她的晚到,没人跟她说后续是怎样的。但她张着一张嘴还不会问吗?这一问,心里的怒火就噌噌噌的往上冒,她家相公无缘无故的被人撞了。一条命去了大半,给二十两银子就完事了吗?那是她要过一辈子的男人,在婆婆眼里就值二十两?激将两句你就算了,凭什么不争?借着李武店里的伙计过来给她送早饭的机会,文氏就来到了云客楼的。她舍得去面子,她不是男儿膝下也没黄金。她也不怕跪。她一个弱女子,总能博得一些同情。
***
文老爹正躺在摆在小竹林的躺椅上,眯着眼睛酝酿午觉。自从他唯一的女儿嫁到隔壁的李家屯,他就把租种的土地退了,只守着自家的两三亩地过日子,就是这两三亩地的产出就足够他一年的嚼用了,他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大多还是贴补给了女儿女婿家。当年女儿执意要嫁给李家的老三,可他将李强从头打量到脚,实在在李强身上挑不出一丝出彩的地方。真不明白女儿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他。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孩子都有三个了,再不满意又怎么样?李强穷是穷点,但待他女儿还是不错,对他这个老丈人也恭敬,这也不算太糟糕吧。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数吧。
命吗?文老爹眯着眼睛,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婀娜曼妙,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模样。
躺椅的右手边摆着一个齐椅子高的小方几,上面摆着一只烟斗和一只红泥小茶壶,这是他最宝贝的两样东西。文老爹就好这两口,闲时也会打几个短工,赚点买烟叶子的钱,这只小茶壶就是他有次做工,对方老爷赏的。这可把他显摆的,到哪里都带着,时不时的拿出来咂摸两口,感觉倍儿有面子,一下子就跳出了泥腿子的范畴似的。
文老爹伸出手,摸到小茶壶,就着壶嘴吸了两口。这时有人跑了过来,喘着粗气,震得地面咚咚响。
“哎哟喂,我说小祖宗哎,你慢点。”文老爹睁大眼睛,一下子坐起来。看也不看来人,先把烟斗往怀里一揣,双手拢着小茶壶瞪向来人。
一双手啪的一声拍在小方几上,小方几立即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震得挪了几寸。文老爹暗道幸运,幸亏他手脚快,不然非得把他的宝贝震到地上不可。烟斗还好说,这红泥小茶壶可是易碎品,谁能保证不会摔碎?他又将双掌拢了拢,确定不会有意外,这才有闲心问道:“又怎么了,你爹又要打你了?”
来人正是村子最里面的狗剩,有次被他老爹撵着揍,躲进了文老爹家。文老爹也是老来寂寞,便给他打了掩护,没想到一老一少还挺聊得来,倒也算是个忘年交。
狗剩把头摇得像个波浪鼓,又深深吸了几口气:“你家姑爷被人撞了,你家女儿正跪在云客楼要讨个说法呢。”
有什么东西顺着躺椅落了下来,滚到了他的脚边,狗剩低头一看,正是文老爹平时不离手的红泥小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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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哦,是完毕
☆、第八十八章 一百两
88
狗剩弯腰捡起地上的小茶壶,幸好的是茶壶在地上滚了一个圈,溢出了一些水。捧在手里小心的吹了吹表面的灰,又牵起袖子擦了擦,嘴里关心道:“小心点,你不是最宝贝这东西吗,平日里都不准我碰,咋还摔了?哎,看来人老了就是不行,连个茶壶都拿不稳。给,擦干净了,别又掉了,又赖我。”
手伸在空中半天没人接,狗剩一愣,这才发觉躺椅上面已经没人了,只微微的晃动提醒着他某人刚走不久。
“走了正好,我也享受享受。”狗剩手一缩,抬腿就躺了上去,一手枕在脑后,一条腿压住令一条腿,学着文老爹的样子,眯着小眼,提着茶壶把就吸。没想到力道没拿捏准,还没喂到口里,茶壶里的水尽数倒了出来,洒了他一脖子。也幸好这茶水已经温了,不然还真得烫起泡。尽管这样,还是惊得他一下子坐起来。
“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狗剩一边用袖子擦脖子上的水,一边将茶壶提溜到自己眼前瞧了个仔细。壶身上画着梅树,还有两行蝌蚪,不过比装水的瓦罐好看些,轻巧些,说到底都是泥巴烧的,怎么就得几十两银子了?一点也不值!不过他也知道文老爹平时对这小玩意儿看重得很,自己恰巧又在这儿,担心文老爹回来找他算账,狗剩小心的将茶壶又放了回小方几上,转了个面,让有花的一面对着躺椅。
***
文老爹穿着个汗褂子。露出两只膀子,两只裤管一高一低的挽起来,站在镇门口的石柱的阴影里歇气擦汗。到底不比年轻的时候了,只凭一时气愤就冲到了镇上。现在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腰都快折了。现在稍微冷静了一下才后悔要帮女儿出头怎么能一点,摸遍全身上下才掏出那只陪了他十几年的烟斗。文老爹咧开了嘴角,也好,总比没有强。又拿在手里比划了两下,还挺顺手。打起架来吃不了亏。一烟头打过去也能砸出个乌青,再不济他把烟叶点燃也能烫着对方。
“不亏,不亏,哈哈。”文老爹笑了起来,也忽然注意到过路的人异样的目光。他低头看了看,这才发觉自己的不妥,光着膀子,两只裤管一高一低,今天在家晒麦子,他穿的是一双旧布鞋。走得急。趿拉着布鞋,还露出大脚趾。这就是没媳妇的中年男人生活的真实写照啊!文老爹老脸一红,忙弯腰将裤管放下来,结果不但没遮住那露出脚趾的布鞋,那大大的裤管空荡荡的,像秋风中的黄叶。飞舞得厉害。
不捯饬还看得过去,一捯饬就四不像了。文老爹也干脆,重新将裤管挽了起来,背着双手,一副大老爷模样,昂首挺胸的就走了进去。
相比于李家屯,文家村虽然离镇子近,但到镇上也午时已过,云客楼前的闹剧早就散场。好歹这事在最近镇上闹得沸沸扬扬,文老爹很容易就打听到李强所在的医馆。
同仁医馆。
帘子掀开的时候。文氏正在喝李聪刚送来的汤,一见文老爹面上就是一喜,当即搁下碗站起来,欣喜的喊了一声爹。
文老爹双手背在身后嗯了一声,跟引他进来的小伙计道过谢。看着小伙计走了出去,转过身对着文氏顿时面色一改:“李强怎么样了,咋还不醒,大夫咋说的,不行咱就换家医馆。”
文氏赶紧拉他坐下。其实文老爹心里没啥,就是嗓门大,说话直,原本是好意,一出口就得罪了一大帮人。知道他性格的还好,笑笑也就算了,不熟悉的人还真以为他难相处。奔五十的人了,还是个啥话都藏不住的人,大大咧咧的,在别人的地盘说话也不知道收敛点。你说这话传到大夫耳朵里又该让大夫怎么想。就因为李强昨夜未醒,她把人家大夫从被窝里闹起来好多次,也不见大夫抱怨。现在这么好脾气的大夫还有几个,强哥现在没事了,全归功于大夫肯出力。
“没事怎么不醒,你当你爹我是三岁小孩儿呢,哄哄就开心了?”文老爹吹胡子瞪眼的问道。
“大夫说了,强哥是流血过多,有些虚弱,要多休息。刚才他才给强哥把过脉,强哥也就几个时辰会醒的。”
文老爹还是不满,想起狗剩说的事更是不依不饶:“出了这么大的事,李家是怎么回事,也没人给我送个信儿,是不想认这门亲家了是吧。我还没死呢就瞒着我,要是李强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不得让你陪葬?你又没个兄弟帮衬,你不说,爹怎么能及时给你撑腰?你爹我也不是泥捏的人,你说你委委屈屈做啥?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李强没了,我立马让你改嫁。我可不管你那好面子的婆婆,老大走了还抓着人家媳妇不放,想把大房的门户撑起来,也不想想人都没了还要那些虚名做什么?你自个儿过得舒坦才是,管旁人怎么看你,你又不看人家的脸色吃饭,把腰杆给我挺起来。”
“爹,你说到哪里去了,根本没有的事儿被你这么一顿瞎吼,好像还真真的一样,强哥现在不是没有生命危险了嘛。你看那汤,还是老五刚送来的。说好的今天家里碾麦子,人都找好了,总不能推了吧。大家都在趁这几天老天爷放晴,想把麦子晒干回仓,抢工抢时的,偏偏我们这房一下子去掉两个人手,忙都忙不过来,娘也没忘记我们,还让人给我们送饭,咋在你口里就是那样的人了?”文氏知道自打娘不声不响的离开后,怕那些风言风语刺到自己,从小到大对她护得紧。可也没想到随便一点事都能这么大反应,她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哪能跟做姑娘的时候比。所以听自家老爹这么随意的一说。文氏顿时有些苦笑不得。
文老爹的心里好受了些,可还是板着脸:“那我咋听说你跪到人家面前呢?李家的男人都死绝了吗,要你个女人出头?”
“是我自己去的。”文氏摆手:“娘他们不知道。她们已经给强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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