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欢。”谢三抬头看她。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脸上。她的双颊红似深秋的枫叶,她的眼中满是迷离的情|欲,似在邀请他。可是他说不出他想要她的话。他爱她,就应该珍惜她。
何欢同样注视他。她的手指描绘他的眉毛,轻抚他的脸颊,她仔仔细细端详他,似乎想把他的容貌永远印刻在脑海中。如果有来世,她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他的妻子。她的手指沿着他的衣领移向腰间的束带。慢慢解开绳结。
“你确定吗?”谢三惊喜又惊讶。他知道她也爱他,但今天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他有些不解。
何欢坚定地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不管他会不会觉得她是轻浮的女人。这大概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感受两情相悦的美好。
谢三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低声承诺:“我们一定会有最盛大的婚礼。”
何欢不敢应他的话,小声请求:“你让周副将他们走远点。”
“这样就变成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再说,万一有人经过呢?”谢三牵着她的手解开他的衣服。他压着她的手触摸他赤|裸的胸膛。
何欢的脸烧得更厉害了。他的胸膛是那么宽厚温暖,他的肩膀是那么厚实强壮,她忽然想起上一次在雨中,雨水淋湿了他的衣服,他手臂的肌肉线条是那么明晰。她好想看清楚他,可是月光不够明亮。
谢三看到她皱眉,他们的手正划过他胸口的伤疤,他误以为她不喜欢丑陋的疤痕。“别害怕……”
“不害怕。”何欢用食指的指尖摩挲疤痕。她抬起头亲吻伤疤,低声说:“以后不要再受伤了。”
“我尽量。”谢三低头亲吻她的脖颈。第一次,有人如此疼惜他,这辈子他一定不会辜负她。
何欢任由他亲吻自己,双手从他的胸口滑向他的脊背。“淳安,我心悦你,这辈子都不会后悔。”
谢三隐约觉得不对劲,她的语气太过悲伤。转念间他又觉得一定是自己太多心了,他低声轻哄:“再说一遍。”
“我心悦你。”
“我的名字。”
“淳安。”
“以后都这样叫我,知道吗?”
何欢轻轻点头,不敢亲口说出承诺。事到如今,她只能希望下辈子她有机会唤他的名字,再对他说一声,她爱他。
“别害怕。”谢三安抚她,自己却十分紧张。永安侯府的嬷嬷很尽职,他很早就了解男女之事。十六七岁的时候,他也曾因为好奇,接受了府里送来的丫鬟,可那唯一一次经历,那个丫鬟痛得差点晕过去,他马上放她走了。待会儿她不会痛得以后都不理他了吧?
“可能,大概,有点痛。”谢三说得尴尬万分。那时候,他让那两个老婆子替那个丫鬟请大夫,结果那两个婆子居然抿着嘴笑,说什么女人忍过第一次,自此就会离不得他。
“别怕。”谢三也不知道是在安抚她。还是安慰自己。他憎恨车厢的狭小,又怨念座椅太硬,又害怕自己会伤了她,可这会儿让他打退堂鼓,已经不是打两套拳可以平息欲|念的了。
何欢感觉到底裤已经滑向脚踝。她羞怯地想要闭上眼睛,却又想看清楚他。她迫切需要分散注意力,她应该说些什么?
“我,我会在蓟州等着你……”
“什么?”
“你回京迎娶吕八娘,我会在家里等着你。就像我刚才说的,念曦只是我的表外甥。不值得你冒险。”
何欢的话犹如一盆冷水从谢三的头顶浇下。“你真的要我迎娶吕八娘?”他恨得咬牙切齿。她到底在想什么!
何欢紧张得快不能呼吸了,全然未觉谢三已经停下动作。她软声劝说:“圣旨不能违抗,这辈子我只有你,为妻为妾并没有差别。”
“好一个没有差别!”谢三快气疯了。他以为她的主动与热情只是单纯因为她喜欢他,她与他一样情不自禁。结果她只是为了劝他回京迎娶莫名其妙的女人。
“你听清楚!”谢三胡乱替她拢上衣襟,扶她坐起身,气呼呼地说:“于公,他们屠戮百姓,掠夺财物,弄得渔民不敢捕鱼,农民生怕屠村,这样的恶匪就该被剿灭;于私。就算被皇上治罪,也休想让我卑躬屈膝服侍一个女人。所以我去剿灭他们的老巢,与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何欢被吓住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间这么生气。
“还有!”谢三捏住何欢的下巴,一字一句说:“我是喜欢你,但这并不等于你可以用这样的方法控制我。”
“不是的……”
“我让他们送你回去。”谢三顾不得整理自己的衣裳,转身跳下马车。
凛冽的寒风迎面向他吹来,他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胸中的怒火依旧在熊熊燃烧。他一向自制。却因为她失控了,而她一心只想让他迎娶其他女人。她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他们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许也就相敬如宾过一辈子了。他甚至会纳妾收通房,可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她就不想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谢三扣上衣裳,看一眼仍旧跪在地上的周副将,他向前走了十几步,扬声说:“你先送她回家,再回去领罪。”
“是。”周副将不敢多问,低着头起身。
“等一下。”谢三停下脚步,回头朝马车走去。他很生气,可他就这样走掉,指不定她会如何胡思乱想。不行,他得把话说清楚。
谢三疾步走到马车前,又讪讪地止住脚步。他与她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他还能说什么?
谢三复又转头离开,可他才走了十几步,再一次停下了脚步。今日一别,他也不知道他们何时再见,他想再看她一眼。他愤愤地转身,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对他说,就算他再看她十眼,一百眼,她依旧不会明白他的心。
谢三如困兽一般,在马车前来来回回几十次,终究还是跳上了马车。他揭开车帘,车厢中依旧残留着**气息,而何欢似被遗弃的小动物,蜷缩在角落。他的心狠狠一抽,他再生气,也不能扔下她不理。他上前几步,半跪在她面前抱住她。
“我很生气。”谢三陈述,“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妻子,可是你一点都不明白我的心。”
“你也不明白,我只是不希望你有危险。”
“我明白的。”谢三叹一口气。
“不是,你不明白。抗旨是死罪,还有,大冬天有经验的渔民都不会去海上。再说,你根本不知道那些人藏在哪里……”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却相信了周副将的话?”谢三捧起她的脸颊,无奈地说:“你也不想想,永安侯名义上只是我的伯父,但我到底是他生的……”
“你的意思,永安侯故意提前告诉你,可能会有圣旨?”
谢三拍了拍何欢的脸颊,转而道:“总之,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
何欢抓住他的手,怔怔地看他。她知道,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到底还是有危险的。
谢三看不得何欢眼中的忧虑,可吕八娘毕竟是皇帝的表妹,他笑道:“放心,若是有人逼我娶别人,我就带着你私奔……”
“你又胡说!”
谢三再次抱住她,正色说:“在家里等着我,我说过的承诺,一定会兑现。”
“明年春天。”何欢突然吐出四个字。
“什么意思?”谢三轻捋她的长发。
“我们在合|欢花开的时节相遇,明年春天,合|欢花盛开的时候,你若是不回来,我就……我就嫁给别人!”
谢三轻笑。他相信,在她主动亲吻他的那刻,她就决定,这辈子再不会嫁给别人。他没有“揭发”她,只是在她耳边承诺:“我答应你,明年合|欢花开的时节,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第285章 噩耗
何欢回到松洲城住处的第三天,周副将来了,把他们送去蓟州与陶氏等人汇合。她听到周副将叮嘱林捕头,务必一定要保护好他们,尤其是她。
何欢很想为谢三做些什么,思来想去她带着周副将去找出过洋的老船工。这些船工的家人大半在十年前死在了海上。他们因为年老体弱,这才躲过一劫。虽说他们最恨的人是海上的贼寇,但雇佣他们的是林何两家,自然不会给何欢好脸色。
何欢几乎跪求他们,他们才把海上的岛屿分布,天气变化规律,水流潮汐等等情况一一讲给她听。何欢知道,谢三也是找了渔民了解海上情况的,但她还是挑灯整理,花了一昼夜的时间,综合所有人的口述,写了厚厚的一封信给他。
周副将带着她的书信走了,何欢狠狠睡了一整天,醒来后就像没事人一样,问了何靖的功课,又帮着陶氏、曹氏做家务。
陶氏、曹氏不敢问,直至陶氏忍不住对曹氏嘀咕,为什么贼人已经被赶到海上去了,他们仍旧不能回何家,需要躲躲藏藏过日子,何欢这才坦然地对他们说,她和谢三已经认定了彼此。因怕贼人抓住她威胁谢三,暂时他们只能谨慎些。
曹氏心直口快,脱口而出万一谢三回不来,她怎么办?何欢笑了笑,只回了一句,这辈子她只嫁谢三。
又过了两天,周副将复又折回蓟州。他没有带来谢三的口信,却带回一个消息,林捕头执意跟随谢三出征。谢三同意了,这才派他代替林捕头保护他们。
事后周副将私下告诉何欢,因为船只、兵器有限,谢三只挑选了两百余人出征,其他的义军不是被分派去了沿海的城镇。就是在海边待命。
何欢看到周副将眼中的忧虑,反过来安慰了他几句。
茫茫大海,远去的船队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再没有消息传回。陶氏和曹氏焦急万分,就连何靖也经常望着东边发呆,唯有何欢。似乎全然不担心,也不再记挂沈念曦,只是偶尔的时候,与周副将谈起京城的琐碎,显得特别专注。
一晃眼到了腊月二十四。按照蓟州当地的习俗,这一天得用赤豆煮米饭,把米饭煮得红红的,再用碧绿的青菜与雪白的豆腐做一盘白绿相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