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澜修双目赤红,伸手想要握住什么呢喃道:“云华,你是喂了我毒药吗,原来是这般感受,当年的你也是这般痛苦吗……云华,你等等我……”
秦卿冷眼看着暮澜修渐渐失去风采的眼眸,心中不免感慨。究竟情是何物,权是何物。能够将一个本可以有所抱负的人刺激成这样!
暮澜修,若然你没有派遣使者来启国,那么你也许可以当你的皇帝,歌舞声色,碌碌而终。只是,你太疑心了,竟还想着挑拨他人,置暮回雪于死地。
你该死,与人无尤!
冬至那天,暮澜修在后宫暴毙。
举国上下,素缟哀痛,说是如此,却是没几个真心难过的。多少人在听到这一消息时,那一闪而过的希望竟是都想到一起去了。
在大丧之时,当那第一公子执者被北启夺去的皇后的手出现在大殿之上的时候,所有人竟然都是异常欢喜的。
自然,除了那位当了没多少日子的太尉大人,还有那穿着白衣头顶白花的李素婉。
那看向秦卿的哀痛眼神,好像一把针刺进她的瞳孔。赤红而落寞,竟还带着难以言明的快意。
暮回雪登基为帝,毫无悬念。当天下午,举国便褪下素缟,转而歌舞升平。
连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天下第一公子登基做了南沧国的皇帝,他还将当初的奇耻大辱给赚了回来。只是让人不解的是,当初被启国夺去的皇后,如今的北启废后,竟然一步登天,再次成为暮回雪的皇后!
霎时间,消息如同被风吹起的蒲公英,落到哪里,哪里便炸翻了天。这也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似乎谁不知道这件趣事,谁就简直不知时事。
于是,大街小巷,流传着相府嫡女,质子和第一公子之间的浪漫情史。
自然,这股风早就刮到了北启大殿之上。
暮回雪登基为帝,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
左丞上前,气急败坏道:“当初就该斩杀了那妖女,和那什么欺世盗名的第一公子!陛下仁义,可这无疑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君翊寒淡然高坐在朝堂之上,在他放她离开之时,他便明白,会有这么一天。
可是,当她决然答应,不要孩子只要自由的时候,他竟再也找不到留下她的任何理由。
耳边的忠言他似乎都听不见,眼前的谏臣,他似乎也看不到。脑海里,眼睛里,只剩下当初她毅然决然的眸光,和几欲碎裂的泪花。
伏在桌案上的手忽地一紧,四下一片安静,只听得君翊寒冷冷道:“他第一公子又能如何,难不成真能一统四国不成!只要我启国万众一心,富国民强,还怕他一介书生?恩?”
君翊寒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久久徘徊不去。低下的朝臣竟都闭嘴不再多言,头顶上的帝王的确具有这样的威严,这也正是他们拥戴他的道理!
只是朝堂之下,唯一没有低着头的男人,一副妖娆的笑意,随意靠着大圆柱的蒙雨。正死死盯着君翊寒脸上任何的表情。这些事情,他们都曾经商议过,只是他还是执意如此。
秦卿啊秦卿,丢给你的自由,你可要好好把握!
蒙雨忽地垂下眸子,想起那本该要除去的“孽种”,忽地伸出手算着日子。心里一阵难过,她留下了孩子,不定要受多少罪!
可现如今,沧国众望所归的新帝迎娶了启国的废后。相传帝后琴瑟和谐,双出双归。
蒙雨忽地勾唇,不知道君翊寒在听到这些消息时,心里是作何感想。
南沧国经历一朝的奢靡与荒唐,依旧露出难掩的风华与荣光。阳光在金碧色的皇宫顶面铺撒,明媚晃人眼。
皇宫之中,随处可见废帝时代遗留下来的飞扬繁华。烂漫的千花百朵,招展着冶冶身姿。
泛着暖色光芒的长廊里缓缓步出柔软的身影,在阳光中化成点点暗影来。再近些,再近些便能瞧得清少女们脱俗的容颜。
她们都是暮澜修从天下各地搜罗而来的美人儿,新帝登基,便将满后宫的美人儿遣散开去。不过仍旧有些不甘心抑或确实无处可去的女子,如今依旧留在后宫之中,不过为奴为婢。
宫里头奢华随处可见,可偏偏新帝一心一意投入朝政,后宫里头反倒冷清了起来。
女子们百无聊赖,少不得挑几句嘴儿来:“这后宫之中真是越来越冷清了,想想那些时候,虽然担惊受怕,却也好生热闹……”
并行的宫婢啐了她一口,道:“呸,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没见着那些个风光的主子,不过是一时而已,下场一个比一个惨……我看啊,废帝爱美人却不是真疼美人儿,可如今的陛下,才是会疼人的呢!”她言罢,又凑近了道,“且不说如今后宫悬空那么多位分,可这么久了,陛下也只有那一位皇后而已……”
另一个来劲儿了,“就是!而且我敢打赌,陛下与皇后娘娘,早在娘娘还是当初的太子妃的时候就好上了!”
“为何这么说?”
白眼飘起,“你想啊,娘娘如今的肚子,少说也有六个月份了!细想想,娘娘从被北启皇帝夺去到现在,也不过六个月不到吧!如今陛下这般宠爱娘娘,可见那肚子里一定是陛下的皇儿!”
“你说的有理……”身旁的宫婢看看没人注意,又道:“那这样的话,陛下和娘娘,早在当初就好上了,还是背着废帝不成……”
另个眉头蹙起,问道:“什么叫背着废帝!”
“那是废帝横刀夺爱,你没听说过吗,早在废帝要娶娘娘的时候,陛下那个时候还是个什么都没有皇子,便在先帝跟前发誓,此生除却娘娘,是一生不娶的!”
“啊,原是这般,真真叫人羡慕!”众人不禁叹息。这深宫里,最不缺的便是这等唯美而动人的故事。
众人款款前行,正转过高大的朱漆宫门,便迎着一束束簇簇绽放的蔷薇花,沾着露水,欲望笑眼。
鲜艳的花朵映着朱红的宫门,别是一番味道。
此处并不比他处繁华似锦,院里多植银杏。绿树蔚蔚下,不乏见到笑脸氤氲的佛像。这里尽是与佛沾上,多些敬意与禅的味道。
此处是偏殿,少有人来,更是寂寂。阳光透过树荫垂下,洒在窗扉之上。时间如同水般流淌,阳光也在地面上倾泻。流过安静地桌椅,缓缓沾上床榻上的一双绣花鞋上。
秦卿此刻正埋在素色的被衾之中,七分劳累加上三分疼痛,愣是怎么睡都不舒服。
她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肚皮,心里满是欣喜,这是她孕育的第一生命,也许会是唯一的一个,却着实让她真切地感觉到作为一个母亲的感觉。
暮回雪常常疑惑,为何她怀孕总比别人来的痛苦,连神采也没了几分。
她也只是笑说道:“你又没有生过孩子,怎么知道是什么感觉?”
对于这个孩子,暮回雪自然是不介意的。他甚至比她自己还要兴奋,时不时陪着孩子说话,抚摸着她的肚皮,就好像是自己的亲骨肉一般。
秦卿每每看着他爱怜的眸光,心便不由得安定下来。即便真如蒙雨所说的,届时她当真有什么不测。她或可放下心来,将孩子交付给回雪。
只是,这些她都不敢说出口,只淡然地看着暮回雪温柔的笑颜,自己也恍惚间迷离。正如同所有人预料的那样,暮回雪励精图治,短短几个月,就将南沧国治理的井井有条。再加上臣民之间万众一心,南沧国渐渐崛起,成为四国之中最为明亮的一颗星辰。
终于,除却坐观天下的君翊寒毫无动作,其他两国东晋西玄,早已经坐立不安。
四国之间平衡早有数十年,哪里有一个会这么欣欣向荣着强大起来的。那两国之间,使者频繁,似在商议对策。
终于,在初冬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
东晋国冬困危机,从南沧边境肆掠夺粮。并且借机发难,挥军南下。
此时秦卿正被一件厚实的貂裘紧紧包裹着,身子越发重,精神也越发不济。如今落了雪,她更是走不得路,只叫人抬着,往前朝而去。
大殿之上,众人激烈的争论着。
文臣们说:“如今我南沧兵马强盛,百姓万众一心,绝对能够抵御东晋来犯,应该出城迎敌,以立我南沧国威!”
倒是武将不答应,“你们一个个又不是带兵打战的人,怎么知道能不能打。且看看这鬼天气,大雪封山,那东晋与西玄交好,西玄善于冬战,届时一定会出兵支援!我南沧又与北启之间说不清道不明,届时定然孤立无援,那该如何是好!”
秦卿坐在屏风后边冷眼倾听,指尖轻叩着椅案,皱着眉头思索着。近些日子,她违背君翊寒的意思,却也没有见他有所动作。
有时候,她会想,是不是当初,君翊寒有意放自己走,就好像他答应给她自由一样。
可是如今,暮回雪当真是危及到四国之间的平衡利益,君翊寒会不会像其他国家,欲要举兵南下?
出战,还是不出,的确是个难题。
秦卿郁结难疏,只是稍一思虑,忽地脑子里一阵钝痛,不禁紧捂着头抵在手心里,咬牙忍着。
“主子!”小桃儿赶紧上前扶住,颇是忧虑地唤着。
许是前朝争执不下,正安静异常,屏风后的动静,前面都有听见。
只听得前朝有臣子急忙唤着:“陛下当以国事为重——”
可话音未落,暮回雪一袭明黄的袍子便出现在秦卿跟前,他紧皱着眉梢,上前捧住她的紧皱眉头的脸,颇是心疼道:“都这样了,不好好歇着,还来这里做什么?”
“战事危极,我怎么能好好地歇着。”秦卿呢喃着,叫小桃儿将自己扶好,揉了揉太阳穴,这才稍稍好了些。
秦卿露出一丝轻松般的笑意,道:“我好些了,没事,你赶紧出去,国事要紧。”
“我知道那件事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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