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闻言,确乎是高兴不过的,忙应道:“回雪你有这般打算,竟是最好不过!朕心甚是欢喜!”
皇后手冰冰凉凉,脸上似乎不悦。忽地应声道:“陛下,这些朝政上的事情,就不要在夜宴之上说了。”
她冷冷看了眼暮回雪,道:“回雪,你既有这个心,是最好不过的。现下你身体才好,还是等过了些日子,再细细说说这事儿吧,”皇后言罢,看向皇帝,询问道:“陛下,你说可好啊?”
皇帝细想,为着爱子的身体,点头称是。
秦卿正惊愕于皇后对于皇帝的影响力的时候,只听皇后又道:“陛下,方才咱们说的事,您可还没有表态呢!”
皇帝这才想起从前的言语,呢喃般道:“皇后说的正是!说来这件事情也是拖了好久,从前朕便和秦相说过,太子妃的人选必是要从他那女儿里挑的!只是这些年,这孩子的身子一直不好,便也就耽搁下来。”
皇后不由分说,瞧着秦卿的眸子里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如今瞧着这孩子,面色桃红,不似身子不好了,瞧着竟是健健康康,如此不是更好!”
“是是是,”皇帝还是在意皇后的话,忙道:“如今秦卿的身体也痊愈了,太子也该是要纳妃的时候了……”
“父皇!”只听暮回雪忽地叫道。
那么一声,忽地打断了皇帝的话。众人都是一惊,暮澜修看向暮回雪的眼神,都藏着冰寒。
秦卿不期遇暮回雪会有此一举,不禁愕然——他是该有多不想自己嫁给他的大哥?
她不禁沉心,再看向在座的君翊寒,眉宇清冷,再无其他。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目光,看将过来,眸子里光芒闪烁,哪里瞧得见什么不舍与抱歉。
秦卿心一寒,忙看向暮回雪,不等他再接着说话,忙道:“陛下,娘娘,秦卿瞧着回雪公子脸颊红的厉害,不似酒气的缘故,只怕是肝气上火,回雪公子还是别再饮酒了,担心火气冲撞,伤了心肺。”
——言外之意便是要他莫要再管她的事情,免得受了伤的终是自己不成?
暮回雪心中凄惶,面对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皇帝皇后,忽地语气一沉,道:“父皇,母后,儿臣身体不适,先行退下。”
不等皇帝开口,皇后倒是欢喜之至,沉声道:“回雪既然身体不舒服,那赶紧回去休息吧!”
皇帝点头道:“恩,你且先回去罢!”
暮回雪面色凄然,又看了眼秦卿,只见她低着眉宇,不再看着自己。他只觉心都沉到了谷底,压抑之极。在退出去的十分,甩手便执了一壶酒,颓然离去。
暮澜修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弟弟,今夜里,他可是一反常态。暮澜修袖口下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心中更是隐隐生着恨意。
身后是灯火如昼的厅堂,笑语雁雁的众客。
只听身后皇帝沉声道:“既是如此,看来哪天要请秦相进宫,商量商量,看何时把婚期定下来?”
暮回雪心碎难收,仰面喝了口酒,冲撞着离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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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月老祠前,相思树下(一)
虫鸣不迭,将无限落日晚霞慢慢勾下,天穹覆下,淡淡雾霭升起,临着水面,漂浮着不定,一时就如同夜色浓得化不开。
月老祠前,相思树下。
剑无心独在夜风里,看着满树繁花,映着月光泠泠,透过树叶的间隙落在地上树影斑驳。
他已经在这里守了两天两夜,依旧没有见到伊人的身影。
月在柳梢头,离这一日结束还有两个时辰呢,不急,不急。
这种时候,那些思绪回忆忽地全部漫上脑海来——
自小他便师承西玄二老,那两个老头一个好色,一个烂赌,怎么看都不会是个正派的好师傅。偏偏他们俩这一世里唯一的一个徒弟,算是给他们长了脸,成了名扬天下的飞侠剑无心。
当他们死于通天阁之下时,一直无欲无求清心寡欲地他,竟也无几多愤懑之意,只是觉得那两个老头是不是当真活得不赖烦了,惹了通天阁,只求一死了之。
是的,这档子事情,那两个老头能干得出来。
所以,当江湖正派林一峰找到他时,他最终答应愿意一同讨伐通天阁,一半是出于无所谓有无的道义,一半算是给足自己那两位不称职的师傅的面子罢了。
目及之处,月老祠旁边的小茶肆还未打烊,为来来往往的路人烧着热茶,一阵清风,香茗四溢。
那个时候,他便是独坐在那张桌子边上,饮着茶。
一伙人个个凶声恶煞,簇拥着从他身边而过,还叫嚣着:“大哥,那小贱人就躲在月老祠里头呢!”
只听那雄壮凶恶的壮汉拦头大步走着,喝道:“那贱人可还想着求个好姻缘呐!到了老子手上还不知道听话,找死!”
他们一群人叫嚷着,气势冲冲地进了月老祠。
身边的茶客不禁纷纷侧目,连烧着开水的小哥儿都忘记壶里的水烧开了,溅了一地的开水。
剑无心从不会管这些事情,索性左耳进,右耳出,兀自又倒了杯茶,只是壶里已经空空如也。他叫了一声“伙计”,几番下来竟无人回答他。
他这才回身看去,竟发现身旁人的目光尽皆落在月老祠前的一幕上。
那几个壮汉正拖着一个姑娘,那姑娘只穿了件单薄的青衣,被拉扯开的衣服下,凝脂一般的肌肤若隐若现。她的双手被扣在身后,柔弱无力被迫着往前行。她的脸被垂下的青丝遮住,却仍旧敲荡着所有人的心。
她似是在哭泣,又似乎咬唇紧紧不说话,只是那双眸子里,满是不甘。
那扣着她的汉子将她推倒在相思树根下,带头的壮汉便上前威胁道:“小娘子,你便好生从了老子吧,老子给你好吃好穿!你要是再这般冥顽不宁,老子玩够了你将你扔进那春满楼了去,那种一双玉臂万人枕,一点朱唇千人尝的日子,怕是要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那姑娘缓缓抬起脸,倔强地瞪着他,“你做梦!”
众人瞧着,竟皆倒吸了一口气。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柳叶一般的细眉,凝着家乡里溪水一般清澈的眸子,琼鼻下,泛着滢滢光亮的唇瓣。半是倔强,半是惊恐。柔弱地不堪一击,却又是一股难灭得风情,摇悸人心。
“娘的,给你脸你不要脸,好!弟兄们,带走!”那壮汉气急败坏,招呼人上前架起那姑娘,便要带走。
这几人来势汹汹,个个一脸恶相,谁都不敢上去招惹。只是那姑娘一直都在挣扎着,架着她的汉子们路过茶肆,正有一人踩上那滩茶水,脚下一滑……
那姑娘趁机逃脱开去,正奔着剑无心独坐的小桌。只是还未求救,就被人从后面拉住。她便一下子扑在桌子上,泪眼朦胧地盯着他。
她忽地求道:“公子,救我!”
只是那么一瞬间,她便忽地被人拦腰扛起,“小贱人,尽给大爷惹是生非!”
剑无心到底还是没有喝上那杯茶,只是那么一瞬间,她撞在桌子上,一双美目看向自己,那般无助,那般可怜。他从未有过那样的感觉,可以有一个眼神,有一双眼眸,那样敲击着自己的内心深处,盘旋在他的脑海里不愿离去。
终是暗暗下定决心,缓缓站起身,对那前面的人淡漠道:“放下她。”
那一群汉子吵吵嚷嚷,玩笑而去。却仍旧清清楚楚地听见他在身后传来的话。他说,放下她!
为首的汉子阴沉着脸转过身来,一瞧竟是个身板高挑,却也瞧不出哪里厉害的男人。
“你是个什么东西!哪里来滚哪里去!他奶奶的……”那汉子话没说完,便忽地跳起,“啊!”
竟是那姑娘在他身后狠狠地咬了一口,那汉子吃痛一甩手将她扔了下去。
她一声尖叫,却并没有落在地上,反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
只有那么一刹那,他毫不犹豫地去接着她,凝眸瞧着她的脸,心里丝丝密密地竟生出许爱怜来。
他缓缓放下她,将她护在身后。凛然面对那群恶人,十指紧握,浑身散发着杀气。
单是方才那么一点时间,他便能欺身上前夺下被丢下的姑娘,便知此人功力不弱,那几人亦是不敢动弹,与他对峙。
剑无心冷冷地看着他们,不言不语。
“大哥,他……”
“大哥,他连武器都没拿……”
那被称为大哥的壮汉冷哼一声,怒道:“臭小子,我们花满阁的事情你也要管,活得不耐烦了?”
正此时,闻讯而来的林一峰立刻增大了他这一边的队伍,只是他也根本不需要。听见花满阁的时候,林一峰面上全是疑惑,不禁上前问道:“剑大侠,发生什么事情了?”
剑无心也不理会,只道:“花满阁?在江湖上犯下无数起诱奸少女,尽做些采花盗妻的勾当!”他忽地转向林一峰,见他一脸正义,便道:“像这种败类,是不是与通天阁同罪,也当诛罚!”
“剑无心!你是剑无心!”那汉子似是听出来,立时软了下去,一群人面面相觑,忽地一同向着中间扔了东西,最后四散逃开。
林一峰上前一步,却被那东西四散起的烟雾迷了眼,剑无心眉头一皱——迷烟雾。确实是臭名昭著的花满阁无疑。
只是依照他的性子,竟然没有追上去,因为身后的女子,就在这个时候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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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月老祠前,相思树下(二)
他本就一介孤儿,无父无母无兄无弟,唯一与自己有联系的不过是那西玄二老,从此他便以为自己是西玄人。
旁人看来两个师傅,何等幸福,在于他,不过是名而已。
那两个老鬼那次认认真真教过他,他们收养了自己,不过是将他当做使唤的小童而已。要不是他自己偷偷从别人那里偷师被那两个老鬼瞧见,才被破例,教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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